安陽眼珠子一轉,聽出來武德帝話裏的意思,她在宮裏對朝廷的事有時也能聽到一些,大周這裏雖然民風有些類似隋唐,可官員的選拔製度還停留在從各地高門權貴的子弟中選拔的階段,所以朝中才黨派甚多,皇帝也為此而苦惱。

    安陽有些躍躍欲試,這不就是以前看的許多穿越小說裏的經典情節麽?果然輪到她大顯身手了!

    她看了看周圍,武德帝和賢妃正看著她,陸呈和柳子軒也正用詢問的目光鎖著她,她不由一笑,清了清嗓子,對武德帝道:“女兒有辦法為父皇分憂,既然父皇苦惱於朝中黨派甚多,那些世家的紈絝子弟又不當用,為何不采用分科取士的方法選用人才呢?”

    “分科取士?”武德帝略略挑眉,支起胳膊托著腮看自己的女兒,“接著說。”

    “就是分科考試嘛,所以這種製度叫做科舉。可以分五個階段,縣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父皇可以昭告天下,從民間選拔人才,無論世家大族子弟還是貧寒的布衣之族都可以參加。通過縣試的,可以稱之為童生,隻有童生才可以參加院試,通過院試的成為秀才。而後是三年一次的鄉試,通過鄉試的稱舉人;第二年春天參加會試,通過的稱貢士;貢士就可以參加殿試了。”安陽說得有些激動,她以前很佩服那些穿越的女子,從古文詩詞到國家大事無一不通,這裏麵最受皇帝喜歡的自然是科舉考試的製度,因此這些她特意去背了的,如今太詳細的已經記不清的,但是這些大致的框架脈絡還是記得的,至於舉人和貢士的頭一名叫什麽,她倒真是忘了,所以便沒說。

    果然皇帝聽得熠熠生輝,眸裏深沉翻湧,似有驚濤駭浪,以一種從未見過的眼光看著安陽,問道:“那殿試呢?”

    安陽笑著答道:“殿試是最關鍵的,因為殿試是要由父皇親自主持的。那些貢士進宮到大殿之上,接受父皇親自的考核詢問,”安陽笑著瞥了一眼陸呈和柳子軒,“就像父皇經常考校陸世子和柳少卿一樣,隻不過這次要換成那些才子。父皇親自考校他們的學問,定三甲。一甲三名,第一名為狀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再定二甲和三甲若幹名。這些人由父皇指派差事,為朝廷效力,因為是由父皇親自考校學問的,所以也叫‘天子門生’。”安陽已經記不得三甲是賜什麽稱號了,所以也同樣省了沒說,隻說了大概。

    雖然隻有大概,武德帝卻已是眸色亮得嚇人。

    “天子門生……”柳子軒略微垂眸,少有思索,溫潤平和的眉宇

    間多了抹深思,更添了幾分沉雅之氣。

    安陽見了笑著解釋道:“天子門生就是皇帝的門生,跟那些派別沒有關係,父皇一直苦惱的事情不就解決了?而且民間有許多有才能的人,不比那些世家的紈絝子弟好?我常聽說柳少卿受父皇的賞識,常被父皇考校學問,說來你也算是天子門生吧。”

    柳子軒聽了對安陽略微作揖道:“公主高讚了,學生不敢。”

    而聽到這話的賢妃卻是霎時白了臉色,這個性子向來淺淡的女子匪夷所思地看著安陽,然後看看自己的弟弟,最後再看看皇帝,眼裏有些擔憂和說不出的深思。陸呈蹙著眉看安陽,眼裏既有驚喜有些說不清的奇怪之色。畢竟當今世家大族盤踞,積弊已深,這番話若是在朝上提出來,必然是一番驚濤駭浪!不說其他,陸郡王一家也在世家大族內,隻是他們家向來站在皇帝這邊就是了,所以即便皇帝打算實施科舉,對他們家族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就是了。

    “聽著倒是有趣。”皇帝突然笑了起來,眸裏卻莫測高深,問道,“安兒是從哪兒聽來這些的?”

    皇帝說這話時,賢妃、陸呈和柳子軒也同樣看過來。安陽一愣,馬上笑道:“書上看來的。”她小時候就常用這糊弄過去,而且以前看穿越小說的時候,大家都是這麽說的,每次都能很好地混過去。

    “書?”賢妃神色更怪了,陸呈和柳子軒互看一眼,眼裏都有奇怪的神色,賢妃問道,“公主從哪兒看來的?改日借給我看看吧。”

    安陽說道:“小時候看的,我哪兒記得那麽清楚?”

    “我自幼喜愛看書,詩詞典籍、遊記雜記,史書也是愛看的,自打進了宮,那些遊記雜記的就看得少了,宮裏的藏書雖多,類目內容掌管得卻是嚴格,有些民間的雜記難登大雅之堂,宮裏是從來不收錄的。”賢妃淡淡地看了安陽一眼,心知她在說謊,宮裏的書審查嚴格,便是民間出書印書也由官府管著,如此與世相悖的治國之理,哪個地方敢印?怕不被抓起來?更別說放在宮裏了。

    安陽皺了皺眉,卻見武德帝略微垂眸,唇角令人猜摸不透的弧度,沉沉地說道:“我大周還有如此能才?此類書都能寫得出來?若真有此能人,如今才知道,倒是朝廷的損失了。”

    皇帝的話裏似乎是認可了安陽的說法,於是旁邊的賢妃隻與陸呈互看了一眼,幾人都垂首聽著,不再言語。武德帝又問道:“那安兒可還記得,書裏對分科取士可有詳解?分幾科,如何考察學問?”

    安陽咬了咬唇,這她還真記不清了,於是便搖了搖頭道:“記不得了,隻是記得書上說武試也是可以考的。”

    “武試?”陸呈聽這話來了興致,麥色英俊的麵容有些興奮的表情,大聲問道,“武試要如何考?”

    許是被他的熱情嚇到了,安陽往後退了一步,說道:“記不清了,應該和文試差不多吧。”陸呈聽了顯然有些失望,皇帝卻對賢妃笑道:“他還真是個好武的,老郡王若是見了他這副樣子指定要以為他在國子監裏的日子都拿了練武了。”賢妃淺淡地一笑,看著陸呈的眼裏有些長姐的慈愛,說道:“他自小就那樣,臣妾的父王母妃都拿他沒辦法。”陸呈聞言笑了起來,臉上很有些陽光的味道。

    此時,皇帝身邊的太監來報:“稟皇上,快午膳了,賢王爺和武王爺報上午的行程來了。”皇帝允了,不稍時賢陽和武陽來了龍船上,一番見禮,兩人便將上午的行程情況報了一遍,說一切妥善,再有十日便可以到敬州了。

    如今的賢陽已經二十一,武陽也有十九了,兩人皆是成年男子,賢陽依舊尚武,身形俊逸,笑起來卻是溫和的,頗有些儒將的感覺。而武陽身形有些瘦,但衣著華貴,皇子的尊貴之氣卻一點也不少,皮膚白皙,很有些白麵書生的感覺,隻是眼裏陰鬱了些。

    武德帝聽了兩人的奏報,笑道:“這一路上倒叫你二人辛苦了。”二人忙謙恭一番,皇帝又笑道:“快午膳了,今兒中午你二人便留下陪朕用膳吧,江上風景好,碰巧方才安兒又有個有趣的提議,朕想聽聽你們的見解。”

    賢陽和武陽聽了都看向安陽,武德帝讓柳子軒將方才安陽說的科舉的事兒說給賢陽和武陽聽,結果兩人聽了都不免神色大變,連平時陰陰鬱鬱的武陽都多看了安陽兩眼,那眼神讓安陽很不舒服,連賢陽都不解地看了安陽幾眼。

    不稍時,太監在船頭上置了桌案,奉上午膳,便退到一旁侍候,武德帝這才笑著問:“武兒向來好文,朕先聽聽你的意思。”

    武陽垂首說道:“迴父皇,此舉雖聽著不錯,可隻怕很難實施。細節之處尚待斟酌,比如如何分科?縣試、院試、鄉試、會試幾年一次?考校學者的朝廷官員由誰擔任?試題為何?以何為標準?閱卷的規製是否要定?這些都是要斟酌的。”

    皇帝又看向賢陽問道:“賢兒也如此看?”

    賢陽笑道:“迴父皇,依兒臣之見,二弟所言甚是。朝中黨爭以久,且曆朝都是如此,便是朝

    中派官員考核閱卷,又如何才能保證這些官員裏沒有派閥之爭?”賢陽說話間,看一眼安陽。

    陪侍在武德帝身旁的賢妃等人也看同樣奇怪地向安陽瞥去一眼,安陽愣了愣,他們的眼神什麽意思?她皺了皺眉說道:“這些要看父皇和朝中大臣們如何定了吧?”

    聽得這話,眾人的神色更奇怪了,這時武德帝卻沉聲笑了起來,說道:“朕也認為書中之談不過紙上談兵,朝廷能有如今昌盛的局麵,世家大族之功朕都是看在眼裏的,黨爭之事不可過火,若有賄賂朝廷禍害百姓謀取私利之事,朕必嚴懲,真心為國的朕自然不會虧待。安兒的孝心朕且心領了,至於這科舉的事兒,暫且放一放吧。”

    賢陽和武陽卻點頭稱是,武德帝便對科舉之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再不願提,父子君臣開始將話題換到江麵風景之上,賢陽和武陽雖附和著,兩人的午膳卻顯然用得甚少,一旁的賢妃侍候著皇帝用膳,淡淡地再沒開口,柳子軒隻在一旁陪著,也很少說話,倒是安陽笑著時不時地問上他一句,柳子軒卻有問便答,不問也不主動開口說話,反倒是陸呈時不時和安陽說上一句,場麵看著倒也是和樂的,隻各人心底下都懷了什麽心思就未可知了。

    從那以後,武德帝果然再沒提科舉的事,隻當那日的事沒發生過,安陽原本有些鬱悶,隻因書裏一般有了這種提議都是很快就會實施的,而且基本上都沒遇到什麽阻力,她不明白為什麽皇帝突然不感興趣了。隻是這種事情向來在她心裏放不了多久,十日後,龍船終於到達敬州,一行人入住行宮後,敬州的官員陪著在宮裏各處遊覽,安陽的心思也很快就轉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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