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葛仔細看了眼衣服,滿意地發現並沒有沾血。


    “好了,阿柳,人已經死了,就別生氣了,氣壞了不值得。”


    柳炎歌剛才還生氣得要死,轉眼就被燕葛震撼到失聲。


    “阿柳?”燕葛剛殺了一個宣稱對她忠心耿耿的老臣,此時竟然還能笑眯眯地溫聲哄人。


    “阿柳?說句話嘛!”


    “還是說你不喜歡屍體?要不然我讓人把屍體掛到外麵去?”


    第6章 女帝


    自從近距離觀摩過活人的傷口因為處理不善,藥材不夠而長蛆的場麵過後,已經很少有場麵已經能讓柳炎歌不適了。


    她說:“沒有……沒被嚇到。”


    燕葛笑了笑,說:“那就好。那我就讓人繼續把屍放著了,一會兒有用。”


    柳炎歌怔怔地嗯了一聲。


    燕葛坐在堆滿文件的案幾前,安安靜靜地低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還是繼續批文件。


    無論如何,文件是不能不批的。


    從各地飛來的情報,一日不處理就會淹掉一張桌子。


    燕葛不僅僅是葛衣軍的主人,綠林十八寨替她掌管著整個江北。整個江北都在她的安排下過活,她的筆落一個字下去,就會決定數萬人的性命。所以盡管此時確實很想出去縱馬狂奔放鬆下精神,但她並沒有這麽做。


    她沒有多少放鬆的資本。


    尤其是在這個情報被泄露出去之後。


    燕葛很珍惜自己的性命的。


    正因為見過戰亂中的人生無常,所以才格外地知道生命可貴。


    燕葛隨手翻開一份文件,卻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她開口問:“阿柳,你不想要我見周建安,也是擔心這件事嗎?”


    “擔心我沉溺情愛,嫁人生子,置眾生百姓而不顧?”


    燕葛的聲音很溫和,聽不出來有生氣的意思,但柳炎歌還是格外小心。


    “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柳炎歌狂吹彩虹屁:“我知道你是個很厲害的人,有自己的主意,意誌很堅定,不會那麽輕易就被蒙蔽了雙眼……”


    “但是我之後確實那麽做了?”燕葛揉了揉眉心,打斷了柳炎歌。


    柳炎歌默然。


    “在你能看到的未來,這確實發生了,是嗎?”燕葛又逼問說。


    柳炎歌輕聲說:“是的。”


    燕葛徹底看不下去文件,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克製住情緒,將原本折好的信紙又折迴去,然後工工整整地放到那一摞信封的最上層。


    然後她霍然起身,冷冷地開口說:“奉天,給周建安寫封迴信,說我近日整頓軍紀,將宴會改期。”


    一直以來都在她下手安靜地分揀信件的幕僚奉天,沉默地攤開信紙,開始組織語言,用工整的楷書寫下官方的語言。


    中軍主賬很大,燕葛在當中來迴焦躁地踱步,始終離那具屍體遠遠的。


    “你生氣了?”


    過了很久,柳炎歌才小聲地說。


    聽到柳炎歌聲音的瞬間,燕葛強迫自己放鬆。


    “我沒有生氣。”她冷冷地說:“既然是我未來的選擇,那也隻能怪我自己。”


    她察覺到語氣有些冷硬,強行和緩了語氣,又說了一遍:“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我現在既然知道了,阿柳以後就不用擔心這件事了。”


    真正讓燕葛焦躁的地方在於,她想要問更多關於未來的細節,可是她知道阿柳既然不說,自然有她的原因。


    不能逼迫阿柳。


    燕葛想。


    她不知道阿柳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離開。


    她來得蹊蹺,或許同樣也會走得突然。


    無論阿柳的來路到底是什麽,她在幫自己,這是可以肯定的。


    不能逼迫阿柳。


    燕葛再次對自己強調。


    如果逼迫太甚,她拋下自己一走了之怎麽辦?


    柳炎歌完全不知道燕葛在想什麽,她作為一個外掛,確實是很廢物的。既不能附身,也不能讀心,甚至無法對除了女主之外的人講話。


    如果燕葛生氣了以後不和她說話,她也沒有有效的辦法。


    這就是為什麽她總是在瞻前顧後,顧慮頗多。


    盡管事情似乎進展得很順利。


    比她一開始計劃的還要順利。


    順利得過了頭。


    “那你準備怎麽做?”柳炎歌問。


    燕葛臉上扯出一個微笑:“老皇帝還沒死,不宜率先撕毀盟約。就如同盟約所說,先入京者稱帝。”


    就在兩個說話的功夫,得到傳令的正副將領們很快也陸陸續續到了營帳之中。


    十一位正將,二十四位副將。


    二十三位女子,十二位男子。


    整整齊齊站在中軍帳中,看著帳中仰麵躺倒的屍體和地上逐漸凝固的一大灘鮮血,一言不發。


    等人齊了之後,燕葛才拍了拍手,柔聲說:“人都來齊了?”


    傳令兵上前交令:“各部當前各自留下兩位副將鎮守,其餘高級將領全都到齊。”


    燕葛點了點頭,隨口說:“很好。”


    三十五位將軍沉默地注視著燕葛。


    她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對最近由刑官主導的軍紀整頓和暗探篩查有所聽聞,但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查到正將頭上去。


    所有人都有些膽寒。


    當然不是因為見不得屍體。


    她們每個人都是憑借著軍功走到今天的,各種人間煉獄一樣的景象,可是說是毫不陌生,不要是說繞著屍體開會,就算是對著屍體吃飯,對她們來說也不值得動一下眼皮。


    真正讓人害怕的是那具屍體的身份。


    陪著大將軍從起事走到今天的老人,大將軍十來年的親信,數次戰爭下掙命到了正將位置的人,竟然背叛了將軍,在這個關頭……


    這讓她們怎麽能不膽寒?


    刑官竟然真的將手伸向了正將,正將竟然也會被刑官殺死,這讓這些正將副將怎麽能不悚然而驚?


    燕葛站起身,在堆滿文件的長桌旁俯視著軍中諸將,平靜地開口說:“這次請諸位前來,實在是因為情態嚴峻。”


    她冷聲問:“據說南軍有意與我聯姻?”


    正副將領麵麵相覷。


    這三十多人中,柳炎歌見過的不多,盡管這些天來燕葛做什麽事情都不避諱她,但她來的日子還是太短,也就隻認得出來二十多張臉,叫得出來十幾個名字。


    當中最熟悉的,還是剛到這個世界就見過的三娘。


    柳炎歌透過燕葛的眼睛,格外注意三娘的表情。


    果然不出乎她所料,從三娘眼中閃過的是一陣狂喜。


    在經過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開口說:“是有這個傳聞。”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健碩的中年婦女。


    她的臉龐上滿是風霜的痕跡,鬢邊夾著幾縷白發,如果不是之前見過,知道她也是正將之一,柳炎歌會覺得她可能隻是個普通廚娘。


    但不是的。


    她是個殺敵很多的老將了。


    這位執掌著二部的女人開口說:“自從盟約簽訂之後,就有這個傳聞。”


    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種事幹係重大又涉及大將軍的私事,尋常人還真不好開口。可是這位二部的正將,曆來都是以公正和客觀的態度為人所知的。


    她通常不發言,但每次說話,都是發自本心。


    很是受到軍中各位高級將領的信任。


    燕葛定定地看向她,輕聲說:“五姨?”


    五桂芳沉聲說:“這傳聞風很大,屢禁不止,如果說當中沒有人推波助瀾,是不可能的。”


    她目光轉向在場的男將,若有所指地說:“尤其是五個男部。”


    燕葛不怒反笑:“我明白了。”


    如果她是個男人,是斷然不會有這種傳聞的。


    可就因為她是個女人,到了這地步,天下近在遲尺,竟然就有人開始打這種主意了。


    最可怕的是,竟然還真的有人從心底裏覺得她應該找個人做主子,哪怕她曆來戰場上都衝鋒在前,拿命換來那一場場膽戰心驚的勝利。


    整個葛衣軍中,沒有人比燕葛殺敵更多。


    結果竟然就連軍中正將,都真心誠意打心底裏覺得她應該在這個關頭找個英雄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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