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擇定吉日,顧家向皇家行納采禮。次日,琬瀠和玄燁在中和殿、保和殿懸彩設宴,款待顧儼及伊爾根覺羅氏近支和宗家的男性族人。公主府建成,明嵐婚期將近,禮儀嬤嬤來迴稟所有教授已畢。琬瀠特意到明嵐的屋內,不舍的看著女兒。半響,輕輕撫著明嵐的頭發問道:“我兒將要出嫁,額娘實在放心不下。縱然知道顧家無人敢欺侮於你,但是你將來和額駙合不合得來,卻與此並不相幹。元兒……”琬瀠更喜歡自己給明嵐起的名字,而很少叫這個過於親昵的小名,道“告訴額娘,為什麽為了赫舍裏遷怒純妃?”

    明嵐麵帶嬌羞,不舍的抱著琬瀠的胳膊撒嬌,聞言直起身,道:“嫂子初入宮時,溫柔大方,女兒很喜歡她。再後來她行事越發不像了,甚至說一句不孝也不為過。那時明嵐也正被嬤嬤教導,又有姬蘭陪伴,便漸漸疏遠了。”明嵐皺眉道:“可是純妃,明嵐本以為她是直爽之人,但……”明嵐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字句形容,索性道:“明嵐不認為嫂子的死和她無關。而皇兄”明嵐猶豫的道:“他,皇兄他恐怕是默許了嫂子的過世吧。”明嵐抓住了思路,道:“皇兄一向孝順,可是那次赫舍裏處罰了碧落,他卻沒有降罪。固然是因為她有孕在身,也是因為皇兄已經失望了吧,已經不再期待赫舍裏有所改變。而後來,則是愧疚於默許別人對赫舍裏動手,所以才會立保成為太子。”

    琬瀠默然無語。從蒙古妃嬪居於高位到孝莊幽禁於慈寧宮,又何嚐不代表著蒙古勢力的沉寂呢。赫舍裏她實在不應該去接近孝莊。而玄燁,對赫舍裏即使沒有愛的很深,也是有感情的吧。到底君王負舊盟,江山情重美人輕。從來帝王和後妃的感情,或負心薄幸,或幾多情殤。高處不勝寒,玄燁他還是逃不過麽?也許玄燁本人,並不以為苦。隻是前世今生,自己都不曾付出過愛情,而自己得不到的,總希望兒女能得到呀。

    此時明嵐又道:“女兒隻是覺得,直白衝動的赫舍裏也比隱藏在暗處的純妃要好得多。皇額娘這般倚重純妃,將來會不會帶來禍患。”琬瀠從自己的思中脫開,欣慰的看著明嵐道:“你能想到這些,額娘便不需要擔心你嫁人之後過不好了。夫妻之間,總需要細心經營的,對額駙多用點心。至於純妃,額娘從來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也從來不曾信任過她呀。隻是聰明人總比傻子更好打交道而已。”純妃可不像赫舍裏,是玄燁的第一個妻子,為他生了第一個孩子。而玄燁也不再是赫舍裏進宮時的那個情路懵懂的少年了。沒有這些,純妃家世再好,難道能比皇家更尊

    貴嗎?實不足為慮。

    明嵐出嫁前,琬瀠特地親自挑選了保姆。在公主婚後,如果想要和額駙見麵,必須由保姆同意。有的保姆為了確立自己在公主府的強勢地位,甚至故意破壞公主和額駙的感情。琬瀠實在覺得這和綠頭牌一樣,太不人道,讓人討厭了。琬瀠拿了一本書,不疾不徐的翻看,不管底下的要隨明嵐出嫁的幾個保姆跪了一地。半響,幾個保姆手心後背都汗濕了,不斷迴想自己做錯了什麽犯到皇太後手裏。

    琬瀠忽然慢悠悠的說了一句,“聽說,公主成親以後,想要和額駙見麵,甚至需要對保姆行賄?”明明是問話,偏偏語氣篤定,隻像是陳述一個事實一樣。當時就有保姆嚇軟了腿,連忙賭天咒地發誓:“就是借奴婢們一百個膽子,奴婢也不敢為難公主和額駙。”琬瀠隻看著明嵐的乳母常氏道:“本宮的女兒如果不高興,別人的兒女也就不要想平安順遂了。都下去吧,盡心服侍公主。”

    公主出降前一天,內務府官員率鑾儀校抬送明嵐嫁妝至額顧家,顧儼率伊爾根覺羅氏族人於乾清門外行三跪九叩禮迎接。明嵐的嫁妝極豐厚。本來公主出嫁妝奩自有規定,奈何琬瀠對於不合心的規矩大都不打算遵守。當日十裏紅妝,前麵的妝奩已經抬到了顧家,後麵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宮中抬出。顧家擺放不下,甚至有些直接放在了院子裏,後來再多的幹脆直接送到了公主府。明嵐和顧儼成婚,三日後移居公主府,九日後歸寧。

    琬瀠又和玄燁說了對準噶爾蒙古的擔憂,議定不再繼續打壓科爾沁。蒙古不再像順治朝那樣,能很大程度影響、幹涉朝堂的決定,目的既然已經達到,對科爾沁迴複一些恩寵也沒什麽,畢竟將來還要靠這些人去牽製葛爾丹。琬瀠雖然依舊臨朝聽政,但幾乎不再朝堂上開口,有不同見解也隻會私下和玄燁商議。朝會交由玄燁主導,大部分事情移交玄燁自己決定。朝政大事,方才過目。

    如此做法,滿朝上下很快都意識到皇太後這準備還政了,一時間心中或喜或憂。皇太後固然英明,但同時也手段狠辣,一旦觸犯她的底線就絕不留情。而且往往當時隱藏而不發,等到清算的時候,都是禍連家族。皇上是皇太後一手教養長大,不由憂心皇上是何作風。皇太後攝政的時候,戰戰兢兢,還可以安慰自己她總有還政的一天。若是皇上和太後如出一轍,將來少不得也是處處小心,事事謹慎。

    又一年,是佟夫人五十整壽。民間相傳,50歲、55歲、66歲、73歲、84歲為關口,故而這次做壽更是比以往

    更加隆重。以佟府今時間的地位,不僅出了一個攝政太後,佟國綱因軍功進為安北將軍,繼承了佟圖賴一等公的爵位,佟國維為內大臣,佟佳氏當之無愧的居於了滿洲八大姓之首。

    壽辰前幾天佟家就很熱鬧,張燈結彩、搭台唱戲。特別是宮中傳來了皇太後和皇上親自來佟府賀壽的消息以後,官職地位不夠當天來拜壽的,甚至有提前十幾天上門祝賀。壽桃、壽聯、壽幛、壽麵自不必說,更有各種名目繁多、珍貴非常的壽禮送上。

    壽宴那一天,宮中派人賜下壽禮,欽賜金玉如意一對,六色彩緞各二十四匹,金玉杯六個,足金一千兩,又有金壽星一尊,檀香拐一隻,伽南珠一串,福壽香六盒,金錠二十四對,銀錠二十四對,更有其餘古玩珍奇,如嬰兒手臂粗細的人參,一尺多高的珊瑚等等。

    琬瀠和玄燁傍晚駕臨佟府,因得提前傳話不叫佟夫人跪拜,早有兩個侍女左右攙扶著她,佟國綱、佟國維帶著合家老小並來參加壽宴的賓客在大門外跪拜。琬瀠在車與中道:“起喀吧。”太監高聲傳話讓眾人起身。琬瀠扶著紫苑的手下車,玄燁、純妃、明嵐、顧儼跟在後麵。這種場合未帶其他妃嬪,獨讓純妃跟隨,顯然是默認了純妃在後宮將來的地位。

    佟夫人上前一步,欲要見禮,琬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挽著佟夫人的胳膊,從大門進入大堂。道:“哪有叫壽星給別人行禮的,何況還是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呢。”入內坐定,玄燁和明嵐起身給佟夫人拜壽,琬瀠道:“玄燁雖是九五之尊,額娘還是他的郭羅瑪嬤呢。今日是額娘的好日子,必要受了他的叩頭。”奈何佟夫人固辭不受,道:“娘娘、皇上和格格今天來,已是老婆子天大的體麵了。這叩頭是端的生受不得的,要折了老婆子的福分呢。”

    有賓客小聲道:“豈不聞,月滿則缺,水滿則溢。佟家今日太張揚了,真不怕惹來禍事。”另一人嗤笑道:“皇太後鳳體安康,佟家三十年榮寵不改。何況今上又是純孝之人呢?”隻得叫明嵐待琬瀠和玄燁兩個給佟夫人扣了頭。又有琬瀠親手所做大壽桃送上,是尋常壽桃的數倍。佟夫人食之不盡,皆分賜在座賓客眾人,皆以此為殊榮。

    下人流水般送上各色精美吃食,有宮人上前用銀針驗了,琬瀠夾了一口放在嘴裏,玄燁也跟著動筷,眾人方開始品嚐享用。琬瀠笑著和佟夫人道:“這味道確實沒變。”佟夫人道:“都是娘娘素來愛吃的菜呢。那廚娘還是娘娘入宮前就在府裏服侍的老人兒呢。”琬瀠道:“還是額娘懂我的喜好。來人,

    賞那廚娘。”琬瀠不喜看戲,故而隻傳了雜技、歌舞上的人前來表演。另在花園子裏搭了戲台,傳當下有名的幾個戲班子輪番上台表演。又有各色煙火,熱鬧非常。

    佟夫人畢竟上了年紀,剛入夜精神頭便有不足,琬瀠也離席親自送她迴去安置休息。又在自己入宮前的閨房裏麵休息片刻。屋內顯然是經常打掃,一塵不染,一應擺設具未改動。在美人榻上咪了一會兒,估摸前麵的壽宴差不多了,命人將佟家眾人傳到後院正房。琬瀠靠坐在主位,右手輕輕抵著太陽穴,閉目不言。玄燁伴在琬瀠身側,捧了解酒湯來喝。

    半響,琬瀠抬起眼眸,目光掃過下麵的佟家眾人,眉頭輕簇,道:“太過了,今日佟家煊赫太過了。看看來祝壽的,親王貝勒、朝廷大員有多少。”佟國綱和佟國維忙起身請罪,想要解釋,玄燁抬手製止了,笑著對琬瀠道:“倒不是兩位舅舅的錯。是郭羅瑪嬤五十整壽呢,兩位舅舅不過是孝心所致。”

    琬瀠這才緩了臉色道:“額娘的壽辰,咱們做子女的,再錦上添花也不為過,本宮豈會因此苛責。隻是憂心罷了。爾等在外行事不可如此。”又打量著佟家小一輩的子侄道:“本宮雖貴為太後,但咱們佟家的官職爵位卻實打實是戰功所得,從祖上便是如此。爾等生在我佟家,自不需憂慮將來有人打壓隱瞞爾等之政績功勳,已是天大的幸事。切不可隻知受祖宗庇佑,反不思進取,墮了先祖的威名。”

    康熙十五年,清朝攝琬瀠還政於玄燁,宣布從此國無大事,則不再臨朝聽政。史學家們認為,昭敏皇後此舉,無疑非常高明。既有著慈母的愛子之心,又兼具以退為進的周全。昭敏皇後攝政期間,修養生息,豐盈國庫,打壓世家,集中皇權,撤出三藩,還製定了收複台灣的一係列政策。

    她果斷還政的舉動被後世一些崇拜者們看成神來之筆,將母子親情可能因為權利紛爭出現的裂痕扼殺在了未曾萌芽的時候。而事實上昭敏皇後從台前轉到幕後,無論是她當政時期的政績和手段,還是她皇帝生母的身份,都使她保持著政治上的超然地位和影響力,的以一種更委婉隱蔽的態度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部分學者認為,昭敏皇後不愧是極為優秀而冷酷的政客,她終其一生都未真正交出自己手中的權利,保持了旺盛的政治生命力。而另一部分學者則反駁,無論如何,康熙十五年的還政都是出於一片慈母之心。她作為母親和教導者對康熙帝產生影響是無法避免,也是十分正常的,而不是出於陰謀論者所宣揚的刻意謀劃和利

    用。康熙帝親政後的諸多功績都可以證明,昭敏皇後並未試圖操縱他的發展,反而是給出了足夠的空間。況且昭敏皇後和康熙帝從未出現真正意義上的利益衝突,可以推測,昭敏皇後的政治影響力其實是康熙帝從來未曾去試圖動搖,並且樂意看到的。

    無論後來如何的眾說紛紜,琬瀠當時的確兼具“我家有兒初長成”的喜悅和對玄燁將來執政的擔憂。還政玄燁是早就決定的事情,琬瀠從不會必然發生的事情懊惱後悔。何況,琬瀠輕輕勾起了唇角,心情極好的摘下了禦花園中盛放的最豔麗的花朵,有些時候,不在其位勝在其位呢。

    繼皇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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