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琬瀠與孔四貞互以為知己,很是合得來。琬瀠素來出色,故而相交好的,必也是極其出色才行。閨中密友不過訥敏、金珠兩個而已,且都在宮外。琬瀠雖已經習慣了步步小心謹慎的日子,並不認為苦悶,但也不得的不承認,不如未嫁前在佟家的日子輕鬆。如今見了孔四貞,處處說的來,便不免熄了借她之手挑撥順治、孝莊母子的心思,隻在和閑暇之時互相取樂解悶。隻是上位者總是煢煢孑立,蓋因天不遂人願之事,欲居高位者總是不得不犧牲一些東西。

    這一日,琬瀠在殿中用晚膳,正好送上來一道平時很喜歡吃的一道菜。這是琬瀠還在佟家時,無聊之中琢磨出來的。琬瀠知道自己骨子裏是個渴望刺激,享受生活的人,但是對於那些安於恬淡的人生也有些羨慕。不過也隻是羨慕了,偶爾鬆快一下還罷,長期如此是不行的。當然這些不妨礙琬瀠欣賞“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樣的詩句。於是便做出了一道桃花鱖魚的菜,色澤鮮豔,滋味清鮮。自打琬瀠地位提升以後,碰上鱖魚正好的季節,隔上幾天就要吃一次。

    這次胃口大洞,正欲下筷,但是一聞到味道,感覺卻不似往常的鮮美,而是泛起一股惡心。琬瀠麵色一變,而後又恢複鎮定,發現周圍侍女並沒有怎麽注意,便暗自壓下不提。隻隨意加了幾片花瓣,便叫來紫陌道:“恭嬪姐姐是個寬厚的,禦膳房也愈發用心了,這道菜不錯,賞於你們幾個用了!”然後仍是如平常一樣慢條斯理的用膳,隻是為了不再出現剛才的狀況,多加一些酸脆爽口的蔬菜,少用幾口葷食。沐浴過後,進了裏屋,放下簾帳,仔細的替自己把脈。雖說有醫者不自醫的說法,但那不過是因為往往看得過重,瞻前顧後的原因。像這樣的脈象,倒是基本上又把握了。平時的脈象是從容和緩、不浮不沉、節律一致柔和的,現在是滑數,應該有孕四五十天了吧。琬瀠身體很好,即使年紀小,此時從脈象上看也沒有什麽流產的征兆,隻是以後得比平時更加小心才是、琬瀠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苦笑。自從斷了避孕的丸藥,便有將來懷孕的準備了,隻是不想竟然這麽快。琬瀠兩世,這都是第一次懷孕。想到將有自己的孩子了,一時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而後冷靜下來,才開始盤算此時有孕的得失。

    首先如果有了孩子,即使不論男女,在目前順治子嗣非常稀少的情況下,自己在宮中和順治心中的地位會進一步提高。但是這個時間實在是太不巧了!娜木鍾被軟禁以後,事實上孝莊偏愛的蒙古妃嬪,而順治更

    願意寵幸的滿人妃嬪,再加上恭嬪別有打算,端嬪以恭嬪為首,基本上宮中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一時間明麵上風平浪靜。自己此時有孕,肯定打破了這個平衡。娜木鍾如今自保也難,以謹嬪為首的一幹妃嬪也不足為懼。但是琬瀠真正忌憚的是孝莊,無論從曆史上對她的種種評價,還是入宮以後見到她的行事手段,不能不說是個對手。琬瀠雖不怕她,但此時明顯還沒有與她抗爭的資本。孝莊到時會怎麽想,怎麽做,是否決定大力壓製自己,這些都要有所顧慮。別說什麽這個孩子也是她的孫輩這樣的話。要知道,史書上可是又確切記載,董鄂妃生下皇子不久,孝莊便以自己身體欠安為由,傳下口諭令董鄂妃前往南苑伺候她。那是可是隆冬,怎麽不叫身為娘家人的皇後去。再有,恭嬪也沒有孩子,二人本就是利益結盟,她到時會不會捅自己一刀,也未可說。

    於是,琬瀠覺得自己應該暫時瞞下懷孕的事情,至少可以瞞道到三個月比較明顯的時候。懷孕三個月以後,胎兒就比較安穩了,風險變小。更重要的是到時候吳三桂世子吳應熊就要到京城來了,孝莊的注意力少不得要轉到哪裏。自己在留心注意不要接觸墮胎的東西,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還有就是順治方麵。他什麽時候和烏雲珠遇上的,琬瀠記不清了,但可以肯定是廢後之後的事情了。自己必須保證在順治心中的地位,尤其要讓他對這個孩子抱有期待。往往一個人更容易偏愛自己期望過的,親自教養過的孩子。琬瀠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在父親的漠視下長大。當務之急,就是要找一個人吸引順治的注意力,而又不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琬瀠歎了口氣,不得不說孔四貞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最合適人選,以99.99%的概率勝出。看來自己的這段友誼是不能保持了。就算孔四貞不知道自己算計她,還把自己當朋友,但是變質了就是變質了。自己縱使因為現實的原因,不看好所謂純純的友誼,但是以後也沒有辦法隻把孔四貞當知己,而不是棋子了。

    於是琬瀠就經常在順治麵前提起和孔四貞相處的情景,說起孔四貞是如何的廣有才情,善解人意,又性情溫婉等等。又說自己從此有了個無話不談的好姐妹,還拿出平時和孔四貞互相應和的詩詞,要順治評論,拿出孔四貞繡地精美刺繡出來炫耀。總之,成功在順治麵前塑造起孔四貞才女佳人,大家閨秀的形象。又對順治道:“琬瀠往常以為自己就是出挑的了,見了四貞妹妹,才知道自己眼光原也是短淺了。可見,世上出挑的人不少,坐井觀天的人更不少。這宮中姐妹就是我和四貞妹妹才說的來,妹妹她

    若是知道皇上也是才學不凡,廣通詩詞,必定是極高興的。太後娘娘把四貞妹妹接進宮了,竟是遂了我的心了,隻是妹妹住在麗景軒,離禦花園近,但離我這景仁宮著實太遠了。”當年自己可是在禦花園和順治“一不小心偶遇”,若孔四貞也和順治偶遇,也必定合適吧。

    過了不久,順治果然和孔四貞遇見了,二人言談甚歡。本來琬瀠不認為孔四貞會很快對順治心存愛慕的。但是孔四貞自小養在深閨,能見到的男子不是小孩,就是叔叔爺爺輩的長輩。何況順治談吐飛揚,孔四貞又是客居他鄉之時,此時遇見青年男子又是皇宮的主人,和與琬瀠之間的交往感覺又有所不同,不由自主的帶出了一種依靠的意味。而在順治看來,孔四貞與琬瀠具是女子中最出色的那一類,又都是才學不凡,無外乎瀠把她當做知己。但是琬瀠自信美麗,又有見識,不僅是自己寵愛的女子,還是如同雙手和臂膀,而孔四貞卻是嬌弱孤苦的,需要別人的憐惜才可以。

    幸虧琬瀠不知道順治的想法,要不然一定鄙視一下,這個娃處理朝政還算有模有樣的,怎麽看女人的眼光那麽不準呢。娜木鍾那豔麗的玫瑰,他看不上眼。自己這朵算計他、沒半點真心的曼珠沙華反倒成了他眼裏可以欣賞,可以入藥的牡丹芍藥一類了。而孔四貞也不是需要別人憐惜才能活下來的白蘭花,而且高潔卻不失堅強的白梅才是。她也許有時也和平常女子一樣渴望依靠安穩,但關鍵時候確實能下定決心有主見的,絕不依附他人、隨波逐流。

    順治與孔四貞見了幾次麵,不免在琬瀠麵前說:“孔四貞也是個奇女子,竟與琬瀠你不相上下。”說完又有點不好意思。琬瀠道:“我的四貞妹妹本就是極好的,哪裏用你來評價。倒不是琬瀠埋怨皇上,四貞妹妹的父親是為國捐軀的忠臣,四貞她孤身來此,皇上早就該去看看她,關心開解一下。四貞妹妹雖然出身高貴,但是畢竟沒有父兄可以依靠了,將來如何還不是要靠皇上做主,皇上可不能薄待了妹妹,讓忠臣寒心。”又給孝莊上眼藥:“更何況太後年歲大了,雖把妹妹接到宮裏來,但很多事情都關不了了。那起子奴才們,都是看人下碟的主。我隻想到又太後在,四貞妹妹必然很好,哪想到剛認識四貞妹妹時,就發現她被下人慢待了。她人又好,哪裏肯說出來讓人以為是太後的不是。更何況又有聽到過幾次,有妃嬪亂嚼舌頭說什麽,太後娘娘接四貞來,不過是麵子情罷了,平時並不過問,終究還是喜歡自己娘家人,又說四貞妹妹嬌貴,那話琬瀠都沒辦法再說一遍。虧她們還有臉說,我與妹妹相

    交,能不知道她替太後做刺繡衣物的活計,經常是一做就做到半夜。太後……太後她……也大概不會不喜歡妹妹的。我雖遇見了就替四貞出頭,但是四貞自己就是好性子。我又怕她知道了傷心,還不敢把這些事說給她聽,隻能替那起子長舌婦瞞著,隻生生氣的我肝疼。皇上雖忙,但也還是多去看看她,奴才們自然不會再慢待妹妹了。”琬瀠這話有虛有實,言之鑿鑿,偏順治又不能直接和孔四貞詢問。

    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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