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世家。


    一間普通的書房。普通的案幾,普通的書櫥,普通的擺設,一切都是那麽得普通。在這間書房的窗邊還有一個負手而立的普通老人,普通到把他放在人群裏那是絕對找不出來的。他的手裏攥著一份打開的信。如果告訴世人這就是如今江湖上聲名赫赫的皇甫衝,真不知道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此時的皇甫衝遠沒有了當年大戰時的昂揚銳氣,就像前麵說的,不認識他的人絕對會被認為是一個普通的老頭。然而,就是這樣的皇甫衝卻令江湖中人越發的忌憚了。按說,如今的皇甫衝絕對是唿風喚雨的人物,可卻不知為何,臉上卻密布著愁雲。想來,多半是因為他手裏攥著的那封信吧。


    過了一會,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剛到門前,就聽到了皇甫衝的話,“是端兒來了吧,進來。”門外的人,也就是皇甫衝唯一的兒子——皇甫端。說起皇甫端,那也是練劍奇才,一手淩雲十一劍深的皇甫衝的真傳。據傳,他八歲開始練劍,十六歲習得淩雲劍前九招,要知道,皇甫衝學會這九招也用了十年的時間啊。皇甫衝轉身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臉上的愁雲緩解了開來,隨之代替的是滿臉的欣慰。是啊,這麽優秀的兒子,又怎麽能不欣慰呢。皇甫衝將手裏的信遞給了皇甫端,說道:“看完了就說說你的看法。”說完就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皇甫端接過信,從他父親的表情就看以看得出來,顯然是出事了。他鄭重的看了一遍,也是皺起了眉頭,略微的思索了一番,說道:“我皇甫世家雖說是世家,但其實人丁稀薄,隻是因為父親,才能有如今的影響力。方大人這件事,我皇甫家能不出手最好不要出手,畢竟之前的那件事,已經惹得朝廷忌憚了,雖然皇帝是換了,可是還是應該小心為妙。但是,方大人是海內大儒,我武林正道又不能坐視不理。不然,聯係一下其他門派……”本來還在非常欣慰看著自己兒子的皇甫衝聽到這裏馬上變了顏色,打斷道:“糊塗!還聯係其他門派,這整個武林,除了歐陽,還有誰肯出手,誰會出手!恐怕你前腳去了,後腳就被人捅上一刀。”皇甫端聞言一滯,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又何嚐不知,自那件事情之後,整個武林就變得不一樣了。皇甫衝也是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衝了一些,緩和了一下語氣,繼續說:“唉,你準備一下,雖然方大人救不了,但其他人,私下裏能救多少救多少吧,多少給方大人留個後。”皇甫端點了點頭,就要離開,皇甫衝忍不住時候了一句:“自己小心,別逞強。”皇甫端點了點頭,離去的背影卻顯得有些蕭索,轉身的時候依稀還可以看得見上揚的嘴角。


    歐陽世家。


    一頓激烈的爭吵計驚飛了小院裏落在樹上的幾隻家雀。


    “父親,還有什麽好議論的,一定要救!”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說。


    “大哥,你先稍安勿躁,父親也沒說不救啊”另一個年輕的男子說。


    “歐陽重,你還知道我是你大哥!你就這麽騙我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所說的救,不就是跟上次劉大人……”


    “孽畜,你給我住嘴!”一聲嚴厲的怒吼打斷了他的話,“你非要害死整個歐陽家才甘心嗎!”


    “父親,您消消氣,大哥他不是這個意思。”


    “重兒,別拉著我,今日我非得教訓教訓這個忤逆的畜生不可!”


    “父親,父親!大哥,你認個錯啊,大哥!”


    “重弟,你放開他。他要想打那就讓他打。想要我歐陽持認錯?哼,憑什麽!錯的不是我,是你們!當日你們就錯了,今日還要再錯下去嗎!看看方大人,寧死不從,就是賠上整個家族又如何!你們就不覺得羞愧嗎?”


    “重兒,聽到了吧,他這是想毀掉整個歐陽家啊。我是斷斷不能容他的!我再問你一遍,歐陽持,你可認錯!”


    歐陽持雙眼緊緊地盯著他的父親,也就是歐陽家的當代家主歐陽焱,絲毫不讓。一字一頓的說:“我,沒,錯!”話音未斷,傳出了一聲清澈脆響。


    “歐陽重,去請家法!”


    見歐陽重沒動,歐陽焱衝著他咆哮道:“快去!”歐陽重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歐陽持,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歐陽重手捧著一根軟鞭走了過來,卻遲遲沒有進門。歐陽焱一把將軟鞭奪過,喝到:“給我跪下!”歐陽持麵對先輩的牌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歐陽焱舉起手中的鞭子,喝到:“你認不認錯!”歐陽持看都不看,堅定的說:“我沒錯!”歐陽焱狠狠地抽了下去,力道之重,將歐陽持抽了一個趔趄。隻是一鞭子,就在歐陽持背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歐陽持卻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哼,重新跪好!一旁的歐陽重實在看不下去了,雙手死死抓住歐陽焱的手,替歐陽持求情。歐陽焱本身也是舍不得的,就勢收住了手,繼續吼:“你認不認錯!”歐陽持這次就是連話都懶得迴了,就那麽直挺挺的跪在那裏。歐陽焱看到自己的大兒子這幅樣子,一股邪火直衝上腦,運起內力一震,將歐陽重震到一邊,一口氣抽了十鞭子,鞭鞭見血。在想繼續抽時,卻是如何也抽不下去,看著兒子血肉模糊的脊梁,和剛剛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紅印,頹然將鞭子擲在地上,拂袖離去。歐陽重趕緊去將連跪都跪不穩卻還是咬著牙強自支撐的歐陽持扶迴房間,上藥去了。


    慕容世家。


    “吩咐下去,這件事,冷眼旁觀就好。皇甫家是一定會去摻和的吧,嘿,有他們動手就足夠了。”說話的是慕容家的家主,慕容止水。


    “父親,我們去幫一把嗎?”這是慕容止水唯一的兒子,慕容崢。莫容止水瞅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雖然他的這個兒子就跟皇甫端一樣,都是年輕一輩的天驕,但是卻沒有什麽野心,用他的想法來說就是太傻,太天真。如今這個世道,居然還傻傻的去談道義,真是愚不可及。


    “你聽不到我說的話嗎!來人,將他帶下去,我不讓他出來,誰都不許私自將他放出來!”門外進來兩個人,一起將慕容崢了架出去,他還兀自不死心的大喊父親,希望自己的父親迴心轉意。直到再也聽不見慕容崢的喊聲了,慕容止水才放下一直揉著眉心的手,對著一隻恭恭敬敬站在身邊的人說:“桀兒,看看你這個不成器的哥哥,你說讓我這個當爹的怎麽放心把慕容家交給他啊。不過幸好,還有你。”一旁的那人馬上低頭抱拳說道:“叔父嚴重了,隻要有大哥在,慕容家可保後世無憂。小侄確實不行的,隻求日後在大哥身邊鞍前馬後。”慕容止水一臉深意的看著自己的這個侄子慕容桀,說:“你不用如此,我是真心的,你大哥空有一身蠻力,如何擔得起家主之位。”慕容桀這次直接跪下了,急切地說:“叔父,您折煞小侄了。”慕容止水收迴了之前的目光,將慕容桀扶起來:“桀兒,你這是幹嗎。此事我不提就是,男兒膝下有黃金,怎可動不動就下跪。”慕容桀躬身說道:“是叔父,慕容桀受教了。”


    “嗯,把我的命令傳下去吧。”


    “是,叔父。”慕容桀雙手抱拳,弓著身子慢慢往後退,九步之後才轉身離去。慕容止水看著慕容桀轉身離去的身影,冷哼了一聲,說:“真是一頭喂不熟的白眼狼啊。算了,隻要投靠了他,那我慕容止水一脈自可百世無憂。皇甫兄,你可千萬要爭氣啊。嗬嗬,哈哈哈!”說到得意之處,忍不住縱聲大笑了起來。


    明教。


    這是一個氣度森養的大廳,陳設都極為的莊嚴,能讓身處其中的人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在大廳的最高處,擺著一張寬大的石椅,估計就是一個二十歲的壯小夥躺在上麵都綽綽有餘。就是在這樣寬大的是石椅上卻端坐著一個略顯消瘦的老人,本來誰來坐都會顯得不協調的寬大石椅,此時此刻就偏偏顯得那麽協調,仿佛這個石椅就應該是他坐一樣。顯然,這個消瘦的老人絕對不簡單,沒錯,他就是明教教主——那個野心勃勃的高天野。上次的大敗並沒有消磨掉他的野心,反而讓他更激起了他的鬥誌,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明教在他的帶領下居然逐漸恢複了生機,真不愧是一代梟雄。此時,高天野正坐在椅子是閉目養神,突然,大廳外傳來報告的聲音,“教主,飛幽使求見。”聞言,高天野緩緩睜開了他的眼睛。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完全不應該屬於一個年近古稀的人,那是怎樣的鋒芒畢露啊。隻聽高天野淡淡的說了一句:“進來吧。”雖然隻是隨便的說了一句,可聲音穿過大廳還是極為清晰的傳到了飛幽使的耳朵裏,就像是在她耳邊說話一樣。而這個飛幽使,正是之前諸葛睿嘴裏的聖使。她還是如之前那樣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袍裏,看不見真容。隻是,這次她不再像之前在諸葛睿那裏一樣來去都用輕功了,而是一步一步,慢慢的走過去的。在她走到離高天野還有九步的時候才停住腳步,拜道:“教主。”


    “他怎麽說的。”


    “消息是他放出去的。”


    “理由。”


    “借刀殺人。”


    “誰是刀,人又是誰。”


    “刀是朝廷,人是皇甫衝。”


    “把握呢。”


    “他說,皇甫衝一定會去。”


    “那,他就一定會死嗎。”


    “屬下未問。”


    “……”


    “屬下該死。”說著,飛幽使馬上跪到了地上。


    “算了,這倒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皇甫家,也並不是那麽了不起。我倒是好奇,他諸葛天機是怎麽將這個消息在一日之間就傳遍天下的。”


    “……”


    “罷了,從暗堂跟殺堂挑些個好手,去看著,若是朝廷下手,你們就迴來,若半月之後沒有動靜,你們就去把他滅了。”


    “那皇甫衝……”


    “他老了,多帶些人去就是了。”


    “那……”


    “飛幽,你的話多了。”


    “是,教主。”


    “讓天刀與你一起吧。”


    “教主……”


    “下去吧。”


    “……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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