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圓形練功場上屍體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殷紅的血已經幹涸,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蕭雲涵手持流月劍立在那裏,目光掃視著這淒涼的景象久久沒有說話。


    “副閣主,迴去吧。”


    不知過了多久,冷月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夾雜著歎息,有些無奈。


    蕭雲涵迴過頭看了看她,淡淡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往南宮銘主事的大殿走去,想必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南天閣中重要的人物。


    寬敞明亮的大殿之上南宮銘坐在高高的主座上,大紅的繡花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高高的台階上,分列在兩旁的人已是寥寥無幾。蕭雲涵和冷月緩緩走進來,目光停留在站在兩旁的人身上,二人皆皺起了眉頭。平日裏這大殿之上都會烏央烏央占滿了人,除了她這名副閣主和迴春堂、聞風堂、司命堂三大堂口的堂主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寨主都會前來,但是如今,這偌大的殿堂之上放眼望去就寥寥的幾個人,而且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愁雲慘淡的模樣。


    “如今,我們南天閣的情勢大家也都看到了,死人穀來勢洶洶,我們此次損失慘重,看樣子需要隱世休養生息,保存實力,他日東山再起。”南宮銘銀色的麵具之下,是一張肅穆的臉。


    大殿之下一片寂靜,每個人都注視著南宮銘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關於副閣主蕭雲涵還未完成的任務,我會另外派迴春堂的堂主冷月從旁協助她,但是其他的幫助,閣裏暫時給不了了。”說完這一切南宮銘揮了揮衣袖從主座上走了下來。


    所有人都默默注視著他,卻沒有一個人立刻離開,大家心裏都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作為統領整個南天閣的人,南宮銘心裏肯定十分不好受。


    冷月默默跟在蕭雲涵身後離開了大殿,其他人也都慢慢散了,大家都知道眼下的情形,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蕭雲涵沒有繼續在虞山停留,因為南宮銘帶著其餘的人也在這幾日就離開了,而她則和冷月一起又迴了北齊都城。


    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喧嘩,蕭雲涵心中卻是一片死寂。


    重又迴到自己的清芷苑,不出所料的,她第一個見到的便是竹芽焦急的臉。


    “王妃,您可算是迴來了,您走的那天傍晚,王爺就來過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將那封書信給王爺看了,可是,可是王爺看過之後勃然大怒,撕掉了信,轉身就,就走了!”竹芽手指絞著一方細絲的手帕一臉焦急的說道。


    “嗯,沒關係,我早料到會是這樣。”蕭雲涵麵色平淡,繼而又問:“那祁墨他還有說別的話嗎?”


    “有,”竹芽眉頭微皺,咬了咬嘴唇,隨後道:“王爺吩咐說,等王妃您一迴來,就讓您去王爺的寢殿見他。”


    嗬嗬,蕭雲涵嘴角挑了挑,祁墨還真是的,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要興師問罪嗎?


    “好,我知道了,待我梳洗之後便去見他。”揚了揚頭顱,蕭雲涵臉上噙著一抹傲人的紅暈,她可是一丁點也不擔心,反正是祁墨對她有愧在先,料他也不敢拿她怎麽樣。


    片刻之後,蕭雲涵稍稍梳妝打扮了一番緩步走了出來,竹芽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朝祁墨的寢殿走去。


    此時是正午剛過一刻,蕭雲涵想不出來祁墨這個時候會不會正在午睡,不過沒有關係,就算他真的是在午睡,她也會硬生生把門砸開的。想到這裏,蕭雲涵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一步步踏上寢殿的台階,蕭雲涵將自己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放在了門栓上,然後略微用力,預料中的阻礙沒有出現,門竟然被她輕而易舉的推開了,頓時從房間裏傳出一陣悅耳動聽的琵琶曲傳了出來。那樂聲婉轉動聽,時而悲切哀婉,時而靈越動人,旋律也是跌宕起伏充滿了興味。蕭雲涵隻是略微頓足便已經識出,這首曲子便是《江中月》,看來大姨娘秋水在裏麵沒錯了。


    隻見她嘴角微揚,露出一個婉約的淺笑,然後左手拿著絲絹,婷婷嫋嫋的走了進去。


    祁墨此刻正斜躺在臥榻上休息,薄薄的半透明紗簾垂著,將他那慵懶的姿態模模糊糊映了出來。而秋月正坐在紗簾外的圓木凳上,一心一意的彈著琵琶,那樣子說是祁墨的妾室,倒不如說是個藝伎更為合適。


    蕭雲涵不屑的瞥了她一眼,心中的擔憂已經放下了不少。就這樣一個連祁墨都不甚放在心上的姨娘,還不足為懼。


    “秋水見過王妃妹妹。”大姨娘見她來了,還是暫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起身給她行了個禮。


    然而,就是這麽個功夫,卻已經驚動了紗簾裏麵的人,隻聽祁墨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怎麽了?秋水?為何停下來了?”


    “迴王爺,是王妃來了。”秋水聲音溫和,不高不低,既不會驚到祁墨,又確保他能聽清她的話。


    裏麵的人略微怔了一下,隨即那個清朗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哦,你繼續彈吧,不用管她。”


    蕭雲涵纖細修長、潔白如玉的手握緊了那一方絲絹,麵色一下子陰沉下來:祁墨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平常的神色,輕輕走到一旁坐下,竹芽懂事的為她酌了一杯清茶。秋水的琵琶很快又響了起來。


    就這樣一直到一首曲子彈了三四遍,祁墨才打著嗬欠,一臉朦朧之色的掀開紗簾走了出來。隻見他立在了秋水麵前,神色淡然的將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秋水的曲子戛然而止。


    “幫本王更衣。”祁墨一邊揚起嘴角,一邊用挑釁的目光望著蕭雲涵。


    蕭雲涵卻暗自垂下了頭,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甚至在低頭淡淡的笑。祁墨這樣的把戲著實是幼稚的很,以為這樣就會讓她吃醋嗎?嗬嗬,笑話,還真拿她當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了?


    秋水十分體貼入微的幫祁墨穿好了外衫,又仔細的幫他扣好了衣襟的扣子,拍了拍衣服上位數不多的褶皺,這才一臉溫順柔情的立在一旁等著祁墨的吩咐,儼然就是一乖巧的等著自己丈夫誇讚的小媳婦模樣。


    祁墨無奈,示意性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就讓她迴去了。


    而蕭雲涵卻一直處於神遊狀態,不是眼睛盯著祁墨寢殿中的某個製作精巧的小玩意,就是目光在窗外流連,反正對於祁墨和秋水剛剛的互動,似乎是一點也沒看見。


    祁墨一聲冷哼,這丫頭竟然敢和他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真是活膩了。


    “王妃終於舍得迴來了?”墨色的眼瞳閃著異樣的光彩,祁墨朗聲道。


    蕭雲涵似乎是才迴過神來,她有些詫異的望著祁墨道:“王爺竟然起身了,那秋水姐姐呢?”


    “用不著吧,你不高興就說出來,不用在本王麵前這樣裝模作樣。”祁墨有些不滿,她明明就很吃味,為何非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蕭雲涵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兀自打了個嗬欠:“真是不好意思,剛剛聽曲子竟然聽的有些困倦,所以就走神了,沒太注意王爺這邊的事情。”


    這一句話,蕭雲涵說的謹慎有禮,同時配合著她麵帶微笑的表情,簡直是天衣無縫,但是祁墨卻暗自皺起了眉。


    “蕭雲涵,你知道我剛剛為何要那樣做。”


    蕭雲涵一臉疑惑的搖搖頭:“妾身不知。”


    “你三番兩次的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離府,而且還寫假信給我?!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祁墨冷著臉色一甩手,那杯中的清茶就灑出來了一些。


    “那信確實是妾身親手寫的,並不是假信。”蕭雲涵不驚不慌鎮定自若的迴答道。


    祁墨幾乎被她氣的快要吐血,他握緊了拳頭,冷冰冰道:“沒錯,信是你的筆跡,但是,王妃你能解釋一下為何要編造這樣的借口來誆我?!”


    蕭雲涵被祁墨這突如其來的怒意驚的愣在了原地,但是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她緩緩走進祁墨然後一把撕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頓時,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呈現在了祁墨的麵前。


    “王爺,你原本就知道的不是嗎?我的身份,我的目的,所以即便我在信上說了謊又如何?你也知道真相不是嗎?”蕭雲涵苦笑著,淡淡道。


    祁墨一下子被她問的啞口無言,有些促狹的站在那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蕭雲涵輕笑了一聲,走到祁墨的麵前,突然踮起腳,伸手搭上了他的雙肩:“王爺,其實我們彼此心裏都是清楚的不是嗎?你有何必每次都假裝關心我的樣子?”


    祁墨俊朗的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他是假裝?蕭雲涵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竟然說他是假裝?!


    “祁墨,你不覺得累嗎?我們既然都知道彼此的底細,所以坦白來說不是更好?何必相互繞來繞去?”蕭雲涵說著一隻纖細的手已經撫摸上了祁墨的勃勁,進而向他的臉頰進發。


    祁墨眉頭微皺,下一秒已經捉住了她調皮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掌心,心中卻是萬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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