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供著的畫像突然間自己倒了下去,老遲和胡梅幾乎是同時抖了一下,老遲一動都沒敢動,胡梅趕緊雙手並在一起,說起了好聽的話。


    “劉叔叔,您行行好,別再嚇唬我們了,我們這房子以後再也不出租了,您就行行好吧!”說著胡梅下了地。


    她走到桌子旁邊,一邊祈禱一邊又說:“每個初一十五我都多給您燒點紙,您放過我們吧!”


    說完,她輕輕地將那張畫像扶了起來,對著畫像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磕著頭。


    “老遲,還不過來磕頭!”她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崢。


    “哦……”老遲呆呆地走了過來,也雙手合十一個接一個地磕著頭。


    天終於亮了。幾個人都早早地起了床,他們都有話對彼此說。是田中潭帶著老伴到了老遲住著的廂房,但是他始終都沒敢看一眼畫像上的人,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感覺到桌子上擺著的不僅僅是一張畫像,而是真真切切地蹲著一個人,他能感受到那滲人的磁場。


    田中潭先說話了,他避開畫像上的人看著老遲說:“老遲,我們搬來這裏沒幾天,你們夫婦倆對我們都很好,真的很好,我也很感激你們,可是我們不能在這裏呆下去了,我們要走了,房錢是多少,我一分也不少給你們,但你們可不準不要。客”


    老遲也看著老田,他都感到自己有些無地自容了,他喃喃地說:“老田,我們對不住你們夫婦倆,這房子確實不能往外租,我們曾經試過幾次,都出現了怪事,我隻是沒想到時隔幾年了還是不可以……”


    後來,老遲就一五一十地講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原來現在的院子的確是老遲女兒的,因為當時挖地基蓋房的時候,就挖出一塊靈牌來,當時那靈牌已經碎成一堆了,但刻著名字的那一點還是可以看到的,上麵寫著劉貴。當時,他們還找人做了法事,以為這樣就可以過去,可沒想到房子蓋好後,一住進去天天發生詭異的事情,最後他女兒實在不敢在這裏呆了,就要搬走了。可老遲夫婦倆舍不得這房子啊,於是就找到村裏九十往上的老人打聽劉貴這個人,終於他們問到了。


    原來,劉貴生前是個普普通通的平民,他用積攢下來的錢在這裏蓋了一座房子,可霸道的地主說劉貴蓋房占了他們家的土地,於是就要把劉貴剛剛蓋起來的房給推到,劉貴說什麽都不肯,為這事他和那些地痞流氓打了起來,最後就被活活地打死了。


    劉貴的兒子在外地,他趕迴來的時候,父親就平平地躺在院子裏,當時他的屍體都僵了,滿頭是血,他哭了好久好久。後來,他就把父親的屍體埋在了這座院子裏,一怒之下他去找地主報仇,結果又釀成了悲劇,他被地主放出來的十多條黑狗硬生生地咬死了。說來也奇怪,沒過一年,那地主家裏的人一個個都生了怪病,無處尋醫,也都死了……


    講到這兒,田中潭感覺到背後發冷,他好像看到院子裏有一個高高的黑土墳,那個叫劉貴的人滿身是血正在一點點地往外爬,往外爬……


    老遲歎了一口氣說:“再後來,我們就憑借那個老人的記憶,畫出了劉貴的畫像,我們就把他供了起來,其實想起了他也很可憐,他僅僅是想要保住自己蓋起來的房子呀……”


    胡梅抹了一把昏黃的老眼,淡淡地說:“他認總了這裏就是自己的房子,誰都不許侵犯他,他的怨氣至今未消,當時我們住這裏的時候也發生怪事,可我們住進了廂房就沒事了。”


    田中潭的老伴兒聽得很認真,她也被這淒慘的事情打動了,深深地點著頭。


    這時候田中潭忽然說:“那為什麽不把其餘的廂房租出去呢?”


    “你們有所不知啊,其實我早些年就把其餘的幾間廂房給堵上了,那裏麵已經不是什麽房間了!”老遲若有所思地說。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經揭開了謎底,四個人都心照不宣,田中潭從兜裏掏出了五十元錢,遞給老遲說:“拿著吧,你們倆是好人!”


    “不,不不,這錢我不能收你的,是我的錯!”


    “拿著吧,要不是你們,沒準這兩天我們都露宿街頭了。”


    “不行,不行,就當交個朋友,你收起來吧!”


    “對,老田你收起來吧!”胡梅也說道。


    “你和老遲都是好人,這錢我們應該給!”田中潭的老伴兒也在一旁說道。


    他們四個人正說著話,忽然院子裏走進兩個人來,那是兩個穿著警察製服的人。


    “有人在嗎?”其中一個高個子大聲說道。


    老遲走了出去問:“什麽事兒啊?”


    田中潭和老伴兒也都看見了院裏的這兩個人,田中潭的腿顫顫地抖了起來,他老伴兒死死地盯著那兩個人,沒敢出一聲兒。


    “大爺,你們院最近有沒有搬來一個叫田中潭的人?”


    老遲心中疑惑了一下,老田會不會就是田中潭呢,可他不是說自己叫田水嗎,真有這麽巧的事?接著他說:“沒有田中潭這個人啊!”


    “大爺,我們是在辦案,希望你能協助我們!”


    “是沒有田中潭這個人嘛,我騙你們作甚?”


    “那你們院裏最近有沒有搬進什麽人來呀?”


    這個問題難住了老遲,他知道,被公安找上了那準是有什麽事兒了,他不說吧,萬一自己也犯了什麽罪呢,他說了吧,自己剛剛還說對不住老田呢,現在不是更對不住他了嗎?


    正在老遲左右為難,不好抉擇的時候,屋裏站著的田中潭大氣凜然地走了出來,他對著那兩個警察說:“我就是田中潭。”


    她老伴兒追了出來,大叫道:“老田,你瘋了……”


    “是的,我就是田中潭!”


    那兩個警察衝著田中潭就走了過來,那個高個子說:“你是田中潭?”


    “我是!”


    “有一件命案需要你跟我們迴去協助調查!”


    高個子剛剛講出這幾話,田中潭的老伴兒就哭了起來,她抓住老田的手說:“老田,這是為什麽呀,你不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這是為什麽呀?”


    老田被這緊緊地一抓,也流出了淚,這是一雙已經握了整整四十年的手,他們一起風風雨雨,一起年年歲歲,有過哭,有過笑,有過冷,有過熱,可現在自己卻要讓她獨自一個人孤獨地生活了,這是何等的淒涼,何等的揪心啊。


    田中潭思索片刻,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逃避現實,不應該逃避責任,他挺起胸膛還是毅然決然選著去麵對,或許隻有麵對現實,人的心才是幹爽,才不會有黑暗,不會有恐懼……


    他的牙關咬得緊緊的,他一字一頓地說:“車道山前必有路,眼前就是光明道呀!老伴兒,你別傷心,事情還沒搞清楚,你先等我,有消息了我再想辦法告訴你。”


    接著,他又看了看老遲說:“老遲,先讓我老伴兒跟你們呆幾天,我一有消息了,會盡快通知你們的!”


    “行,行,你放心,你老伴兒和我們住一起會好好的,放心!”老遲也被這一幕蕩起了感動。


    田中潭又看著老伴兒說:“如果我不能迴來,我也會告訴你,到時候,你就迴陝西老家,迴女兒家去住吧!”


    “不!我不走,我不迴去……你也不能走,他們不能帶走你……不能……”


    “該走了!”高個子看著田中潭說。


    “老伴兒放手吧!”


    “不,我不放!”


    接著,高個子警察說:“大娘,事情還沒搞清楚,他必須和我們走,有什麽消息,我們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你們騙人,你們騙人,老田他要是跟你們走了,就再也迴不來了……”


    讀者朋友們,故事寫到這裏,我流下了眼淚,我真的哭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流眼淚,或許這不是因為我的故事,而是因為我的心,因為我的心流淚了。


    當你置身在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的都市中,你就是一個過客,一個匆匆的過客,當夜幕降臨,你被黑暗包裹的時候,孤獨感就會慢慢地爬到你的心頭,或許你也曾因為多年的一樁往事,一個和你毫無瓜葛的人,而流下幾滴心靈上的淚吧!


    田中潭還是被帶走了,桑塔納警車一路顛簸,沒入了那濃濃的土塵中。那雙抓了四十年的手還是被掙脫了,田中潭不知道自己究竟會怎樣,他的老伴兒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見到老田,她哭了,哭得那麽無助,那麽失落,她多麽希望田中潭能站到自己的身邊笑盈盈地說:“別怕,車道山前必有路,啊,別怕!”


    他的老伴兒在老遲家住了下來,每日茶飯不思,對著門窗發呆,一盯就是幾個小時,老遲夫婦倆跟著她一塊悲傷。


    三日後的一個清晨,老遲還沒有開大門,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地敲門聲。


    咣咣咣——


    咣咣咣——


    “快,快去開門,是老田迴來了,是老田迴來了!”田中潭的老伴兒激動萬分。


    三個人一同出了屋子,老遲的手輕輕地顫抖著,他打開了大門,果不其然,田中潭笑盈盈地站在門外,他握住老伴兒的手說:“你看,我這不是迴來了嘛,我說過,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你說得對,說得對呀!”她老伴兒又問:“老田,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嗨,我被帶到了派出所,說是等法醫鑒定的報告,第二天那報告就出來了,原來那個人是肝癌晚期,我不給他輸液他也是一兩天的壽命,派出所裏人看我一把老骨頭了也就沒拘留我,但是人家說以後再也不許給人看病了,否則絕不輕饒。”說著老田就笑了起來。


    老遲和他的老伴兒也都流出了激動的淚花,他們一同進了那間廂房,就在那一刻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有想到的怪事,桌子上放著的那張畫像憑空消失了,就像變魔術一般,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什麽……


    半年後,田中潭的小生意很火!紅石溝下煤窯的人很多!騾子也很多!給騾子治病釘掌的也很多!你聽,老田這家夥又在屋子後麵忙活起來了……


    叮當,叮叮當……


    叮當,叮叮當……


    叮當,叮叮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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