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洋偶然成了官軍的一員,一日日血戰,連日陰晦沒有影響戰況,廝殺慘烈,城牆上大片血紅,木板上釘著密密麻麻的羽箭。


    大量袍澤陣亡,受傷,迴到了城牆下,原本的涿縣人變成了士卒,聽他們講蛾賊破城之後的慘狀,太平道不把人當人,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兵曹從事張大人不止一次同郡丞溫大人出現在他所在的城牆,叮囑,勉勵。


    他聽隊率說:“兵曹從事大人說了,涿郡雖大,我們卻退無可退。倘若我們敗了,涿縣破了,我們的家人都會被劫掠一空,被驅使,倒在堅城之下。我們燕趙男兒自古出英雄,又愛家國。今日蛾賊作亂,殺我兄弟,父母,爾等答不答應?今日我張狼有言在先,你我皆是弟兄,戰於涿縣,諸位皆是英雄,都是功臣,某當為諸位請功,為諸位慶功!”


    這番話原本說於東門,幾經輾轉,話與最初不大一樣。


    他聽了,熱血沸騰,哪怕家國的國太過於遙遠,遠在雒陽。而家就在身後,兵曹大人請功的話就在耳邊。


    那有兒郎不願從戎,得一駿馬,衣錦還鄉?


    廝殺聲不絕於耳,他瞪大的眼睛恢複神采,嘴唇下意識張開,撕心的疼痛讓他清醒。


    戰鼓擂的震天響,他一手撐著濕漉漉的城磚,一手握著環首刀。


    這幾日便是夢寐,手中刀也離不得片刻。


    城磚被刀刃抵住,發出刺耳的聲音,他一點點爬起,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熟悉的血腥味讓他置身在戰場中。


    剛剛搭在城牆上的雲梯被推翻,帶著絕望的黃巾賊,粉身碎骨。


    箭塔上的黃巾弓箭手進退不得,幾個人影惶恐不安。


    連綿不絕的馬蹄聲從西北角席卷而來,數不清的騎兵奔馳而來。


    無需多言,這是漢家兒郎的騎兵,旗幟上書的“公孫”二字在騎兵當中。


    忽的,他們變陣,開始突擊,為首的騎士一杆長矛所向披靡,任由鮮血落在身上,戰馬越過屍體,耳邊戰馬嘶鳴,唿嘯而來的騎兵割開黃巾後軍。


    身著紅黑色皮甲的騎兵武器無一例外都是短矛,這是騎兵跟步兵的差別。大多步兵用的是長矛。


    為了方便,漁陽郡的騎兵大多裝備短矛作戰,少數善射的集中在一起,背著弓箭,隨著前軍突擊。


    當騎兵撞上毫陣型,防禦的步兵。郭洋看著,那一馬當先的威風讓士氣大震,歡唿聲連綿不絕。


    那馬蹄聲讓本就無心作戰的蛾賊退卻。當嗬斥改變不了現實的時候,退卻變成了潰敗。


    他算是明白為什麽黃巾突然停止進攻……


    這一切快如閃電,又不曾結束,一柱香的時間,這股蛾賊被徹徹底底的擊潰,沒有反抗的能力,被騎兵屠殺,放過。


    張狼很快見到了郭洋,盯著他匯報西門戰況。


    “大喜”二字被拋開,這樣的勝利不算什麽,他隻在乎西門的安危。


    一日又一日,被寄托眾望的劉備都沒有半點信息。


    哪怕這是涿縣,孤島一枚。


    身處孤島當中,神通廣大的世族也沒了消息來源,每日派人堵在太守府上,盯著一個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孔。


    涿縣早早便戒嚴了,居民惶惶不安的吃著備好的栗米,囊,無神的眸子望著房門。


    手邊是準備好的木棒,他顫顫巍巍說著,老一輩的經驗有時挺管用的,對戰亂,承平已久的涿縣知曉的太少。


    每當有人敲門他們便膽戰心驚的看著,由老人家打開門,恭了恭身方才問詢:“不知大人有何要事?”


    如果是太守大人的人,他們會惡狠狠的推開門,掃了屋子一眼,見沒了壯丁,便拿著幾百文錢離開。


    如果是郡丞大人的人,他們通常會告知:“老丈,你兒子勇猛,是這個!”


    豎著的大拇指開始成了稱讚,這是張狼帶過來的東西,在這涿縣,也隻有他帶的人不那麽垂頭喪氣,還能靜下心來,安慰一下。


    他不知道的是,這句話,溫恕帶來的人都會說。


    郡丞是太守的副手,權利多少姑且不論,單單一上一下天壤之別就足以讓人羨慕不已,想方設法的往上爬。


    為了功勞,太守郡丞爭功每一年都有,這般下來,漸漸成了慣例。大多正手副手之間的關係不會太融洽,爭論,爭端比比皆是。


    這種關係被朝堂,地方世家有意無意的推動,利益鏈條讓新上任的太守們一個個苦不堪言,卻又找不到半分話說。


    溫恕向來不喜怒形於色,此刻依舊拍案而起:“這公孫伯珪當真了得,破了西門黃巾,其他三門怕也不長久。”


    雖不通軍事,對公孫瓚的信任卻讓他高興。


    他的到來意味著涿縣之危已經解除。那二千騎兵擊破上萬黃巾的壯舉,他一時找不到形容的話,轉身看到太守不渝,笑著拱手道:“張大人,涿縣之危已解,還請大人上書雒陽,表明功勞。”


    他刻意加重的字音,張磊如何不知道,即便如此,他緩緩起身,伴著一聲冷哼:“此番功勞當以涿縣百姓。”


    溫恕詫異,卻不敢反駁,拱拱手算是讚同。


    他又道:“如無意外,還請轉告兵曹大人,這涿縣還需他來守護,切不可大意。”


    郭洋拱手而去,尚未出門,便聽到賊捕議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太守大人當真不凡,出口便是高論!”


    他有意的頓了頓,又聽他們說:“真不知那兵曹從事得了什麽好處,一日日死守,我都替他捏把汗。這涿縣每天死的小卒都近千,傷亡不計,若非那些大夫被征用,不知能賺多少貫,能去幾次醉春苑。”


    “這倒是,不知那些大夫多恨兵曹從事,此番得跟小卒整日打交道。”


    聲音越來越小,他離太守府也越來越遠,握緊的拳頭一鬆,他茫然四顧,心慌慌,不知道腳下踩的是什麽。跟剛才一樣失神。


    竹筐放在城牆上,吊下去的士卒又被吊起,除了百餘人,其他全部調遣到了另外三個城門防守,增強防守力量。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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