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唿嘯而來,寒意從領口竄了進來,一行人冷的發抖,仍舊在官道上行走。


    不多時,他們順著官道,拐進了一條土路,路旁鬆柏竹茂,去了積雪,冷風戛然而止,他們鬆了口氣,不再環手,大步向前。


    這是陽翟以南的一個小地方,不大,人口也不算多,來來往往的多是羽扇綸巾之輩,其中有名者不少,多是清流、能臣。


    “嗡”


    荀肆微微側目,她在隊伍中間,灰白色的裙擺擋住風的衝撞,紅紅的臉蛋掩不住嬌媚。


    她看著破空而來的羽箭,張張嘴,心隱約告訴自己,應該向右躲避。


    身體的反應跟心一樣,比她更快,側身,羽箭擦著耳朵,釘在柏樹上,箭羽抖動。


    “找出賊子!”有人大喝,臨危不懼。


    隨行的下人攜帶著武器,這是荀肆第一次看到,自告奮勇的跟隨五叔荀汪卻了陽翟,多看了一漢子一眼。


    那漢子八尺高,麵容談不上精細,粗獷中帶著分穩重,一看就是一個好老公。


    荀汪打了招唿,說了兩句話,眼眸流露出驚訝,不知為何,迴眸看的荀肆心慌。


    她不知道那人是誰,更不知道此人跟自己五叔說了什麽,隻見他身旁不時有幹練的漢子拱手匯報,高看了一眼。


    “貨物”很快準備妥當,正是此刻被拆開的東西。


    一柄柄環首刀,還有強弩。


    荀肆看著,有些後悔這次出行沒有開溜,遇到這辦事。此刻盡是進退不能。


    土路不平整,馬車速度很慢,若是向到來時一般,怕是已經迴去。


    武器被持在手上,荀汪指揮下,護送的三四十人依托並州的戰馬展開防禦,一麵麵圓盾被舉起,長矛手站在最外圍。


    “我知道你們是誰,可我還是來了!”來人幹瘦,提著一柄鋼刀,站在最前麵,吊兒郎當的模樣讓荀肆磨牙。


    荀汪臉色不好,他見那人身後鑽出來的人多了,十數張弓難得做到了整齊劃一,直直的比著天空,亮閃閃的箭頭泛著光。


    一張張弓被拉滿,荀汪相信,隻要手一鬆,那些羽箭就會破空而來。


    “你想要什麽!”荀肆終究不敢賭,這些貨物重要也不重要。


    來人得意的笑了,和身邊人對視一眼,弓拉的更滿,羽箭隨時會破空而來。


    “嗡!”


    “舉盾!”


    並沒有怎麽訓練的荀家家奴不慌不忙,卻做不到完美的防禦,舉著的圓盾罩著頭頂,以保持安全。


    荀汪來不及讓他們變更,羽箭便落下,樹林裏躲藏的更多人衝了出來。


    那些人沒有統一的裝束,臉上表情各異,顫巍巍的衝鋒,推嚷。


    荀肆在人群中注意到,那些人手臂幫著黃色布條。


    她猜測,大抵知道了這些人的來路——黃巾賊。


    “今天不過是一月二十九,怎麽就有黃巾了?”她自言自語,聲音在嘈雜的環境中誰都不曾注意。


    她想不通。


    “我知道潁川四大家族,就有你們荀家,可今天你們若是不抵抗也就罷了,此刻動了手,若是束手就擒,還會是我等的座上賓。我家渠帥對爾等久仰大名。”說話的人一臉張狂,被欲望迷了眼,至極的渠帥大人的賞賜,親自帶人跨州到來。


    這其中也有大渠帥張曼成的命令,要求在二月初拿到足夠的武器,就地藏匿,等待大軍到來。


    他便來了。


    潁川的世家遠遠沒有汝南郡的世家合作,這一點從上麵的書信,成了嗬斥足以看出。


    作為小頭目,他對這樣的嗬斥天生敏感,不由的磨牙,對世家大族開始威逼,下手。


    可效果並不明顯,潁川太守並沒有出格的表現,與世家關係也不錯,太平道想獲得支持,真不容易。


    “若是留下這些東西,再讓你們荀家送上一萬人的甲胄,武器,定沒有問題!”


    “歹毒!”


    荀汪下定決定要抵抗,若是一兩千武器甲胄也就罷了,現在撤了,整整四十車武器甲胄足以裝備二千人。


    可這些人的心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氣,眸子閃過猶豫,他知道這樣會帶來不測,一不小心,這裏的人都得死。


    可選擇總得做,哪怕是死,也不能抹黑荀家。


    “鏗!”


    短兵交接,長矛突刺,冰冷的矛刃撞在環首刀上,巨大的撞擊力讓防禦一震,為首的家奴後退兩步,滿臉不敢置信。


    “隨我殺!”那人不簡單,手一揚,便砍翻一個家奴,如撲食猛虎,刀快的,狠的人心悸。


    這是家奴們的第一次交戰,麵對來勢洶洶的黃巾軍,即便有荀汪壓陣,氣勢也弱了幾分。


    “肆兒,這短刃你拿著。”荀汪抽空遞過來一把亮晶晶的短刃,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荀肆乖乖的接過短刃,明白他的意思,一時悲腔。


    人生若真是寂寞若雪,剛剛出現在這個世界,一切就將成為曆史的一部分,灰塵的一部分,不被人提及,沒有半分重要性。


    馬蹄聲由遠及近,數匹快馬見了前麵數百人廝殺,當即一滯,三雙眸子一齊看著夏侯惇。


    夏侯惇本想不插手,這本是多事之秋,可奈何那人徑直唿喊自己。


    “夏侯賢侄,來的正是時候,想必大軍隨後就到!”荀汪隻見了他們,便大聲唿喊。


    士氣陡然一陣,聽聞有了援軍,相比剛才絕望的被碾壓,此刻的交手比剛才更為勇猛,一時間,稂莠不齊的家奴竟然擋住了那黃巾軍。


    羽箭逐漸少了,能夠長時間張弓搭箭的人本就不多,能夠在混戰中保持準頭,又把握的人更少。


    “仁弟,照顧好婧兒。”夏侯惇一拍馬屁股,從馬腹下掏出一柄戰刀,拔了出來。


    刀怒斬雪翼雕,壯誌豪邁衝雲霄。


    隻見夏侯惇一馬當先,大無畏的氣勢隨著他席卷。


    即便年輕,他依舊是名將胚子,這個時代站的最高的人,手持著戰刀,幾無對手。


    騎兵對於步兵的碾壓不必多言,加之夏侯惇擅長騎術,刀法精湛,每每砍在必救之處。


    能夠造成傷害的弓箭手一時遲疑,以至於此刻張弓也無濟於事,相互之間幹瞪眼,不說話。


    荀汪見夏侯惇勇猛,比早上看到的更為靠譜,當即喝道:“諸位,隨我殺!”


    曹仁看著,蠢蠢欲動。


    夏侯婧饒有興致的看著兄長一手韁繩,一手戰刀,忽的想到了馬鐙。


    她本想在譙縣把這東西弄出來,苦於不認識,此番前往雒陽,每日騎馬的時間沒有在馬下抱怨的時間長。


    她長於巴蜀,見過,也騎過馬,卻不曾縱馬奔馳,在官道上胡亂跑。


    說真的,她也蠢蠢欲動。


    大抵女孩子心中都有一個女俠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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