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


    高阿姨家的房門打開著,門口拉了警戒線。


    我往裏瞧了一眼,屋裏黑著燈。


    陽台的窗戶依舊打開著,借著樓下路燈的光,依稀見客廳裏一片淩亂。


    風從陽台吹進,在屋裏轉了一圈,吹到身上刺骨的寒冷。


    甄姐輕聲歎氣,“自從出了這事,樓裏好多住戶都嚇得搬出去了。獨獨這葉家女兒,依舊住在自己的房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周圍鄰居們當時看熱鬧的時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轉眼就嚇得搬走了,看來再膽大也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走,找她去。”


    甄姐一拍我的肩,正要上去敲門,葉家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一臉憔悴的葉莉出現在門口。


    過來的路上,甄姐和我說起葉家的情況。


    原來葉家老太早年離婚,獨自撫養女兒長大。


    葉莉上學時成績很好,大學畢業後原本可以留在省會工作,後來為了母親毅然決然迴到芍州老家。


    原本幸福的母女倆在葉莉得知不倫戀情之後全變了。


    她曾不止一次告訴葉家老太,不反對母親找對象,但絕對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


    可惜葉家老太就像被下了蠱一樣,就是不肯放手。


    這會看著葉莉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身上那件白色的羽絨服都還沒來得及換,麵容憔悴令人心疼。


    我心裏突然的不忍。


    葉莉看到我們也是一愣。


    隨即又反應過來我們肯定是有什麽遺漏的想問,便往旁邊退了退。


    “進來吧!”


    她嗓音嘶啞,雙眼紅腫。


    可想這短短的一天一夜她經曆了怎樣的折磨。


    我和甄姐互相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一前一後進了屋。


    當時葉家老太是死在廚房門口,也是胸口受了致命傷,仰麵躺在那裏,表情很是可怕。


    我這會悄悄看了眼廚房門口,血跡已經被清理。


    但屋裏又很顯然沒有打掃過,地板上都是腳印,還有紙屑。


    或許是看我疑惑,葉莉解釋:“我怕一打掃,萬一有什麽遺漏的線索被清理掉就不好了。”


    甄姐輕輕點了點頭,“其實我們來是還有些問題想問你。”


    “你們問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們。”


    甄姐看向我,示意我想說什麽就說。


    “你和張俊熟悉嗎?覺得他是怎樣的人?”


    “張俊?”


    葉莉微微皺眉,“其實作為鄰居,我和他也不算是很熟悉。我這人平時比較外向,他又經常表現的很沉默,性格不怎麽合得來,所以平常遇到了也隻是點個頭打聲招唿就完事了。


    隻是聽說幾個月前他和女朋友分手之後就完全變了,整個人陰森森的,老遠看到他都覺得身上透著股說不上來的別扭。”


    葉莉的話和張俊前女友的話聯係起來了。


    可在我爸媽眼中的張俊卻完全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是他太會隱藏了?


    在家人麵前把陰暗的一麵藏起來了?


    否則以高阿姨的性格,知道兒子變得這麽不合群,做的第一件事絕對不是給他找對象,而是找心理醫生了。


    “所以,張俊知道你媽媽和張叔叔的事嗎?”


    “應該是知道吧,前幾天我有迴下班迴來,見他指著我媽罵罵咧咧不知道在說什麽。我當時怕他突然發瘋,也不敢反駁,隻得急忙拉著我媽離開了。”


    這麽說來,還真是有動機。


    “那昨晚案發的時候,你有看到過張俊嗎?”


    葉莉皺著眉,似乎在仔細思考,好一會後才搖頭,“好像沒有看到,隻看到那個‘惡鬼’。”


    她說到惡鬼這兩個字時,身體突然抖了一下。


    我追問道:“既然你害怕,為什麽不搬出去?就不怕那個惡鬼再來?”


    “這裏是我家,我哪都不去。”


    葉莉眼裏閃著淚光。


    甄姐之前曾勸她離家幾天,哪怕是住親戚家還是去酒店,都比這裏來的安全。


    但葉莉拒絕了,而理由就和前麵說的一樣,這是她家,哪怕是死,也不願離開。


    “你還真是固執。”


    我有點無奈,起身在屋裏走了一圈,沒有什麽新發現。


    看了眼牆上的時鍾,已經七點多了。


    我看向廚房,灶台上,一個已經空了的泡麵盒放在那裏。


    看來這一天葉莉隻吃了泡麵。


    我不由的同情,想到自己之前在業城,被汙蔑成是殺人兇手,同事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那會要不是有景沐,我估計已經撐不下去了。


    雖然我倆情況不同,但那種孤獨無助我卻能感同身受。


    我打開冰箱,裏麵放著剩菜,還有一些新鮮蔬菜和肉類。


    我故意高聲說道:“喲,這冰箱裏還不少菜呢。”


    “都是我媽昨天特意買的,可是…”


    葉莉說不下去了,捂臉痛哭。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走出廚房,在葉莉麵前站定。


    “葉莉,你真的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葉莉點頭,“信,如果不是惡鬼,媽媽就不會死。”


    她哭的更加大聲,“如果早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當初就不和她吵了,我們連告別的話都來不及說…”


    甄姐眼裏也滿是同情,“別難過了,你媽媽如果知道你現在這麽痛苦,一定會很心疼。”


    “她都迴不來了…”


    聞言,甄姐試探的看向我,“小冉…”


    看來她和我想到一起了。


    我迴頭朝著身後正隱身的景沐喊道:“老公!”


    景沐一下就知道我想幹什麽,有點無奈,“你啊,永遠改不了這個毛病。”


    嘴上這麽說,卻還是聽了我的話。


    他輕抬手,很快,一陣清脆的鈴聲傳來。


    葉莉猛的抬頭,“這個鈴聲…我昨晚聽到過。”


    她坐直了身體,緊張的左右張望。


    我解釋:“這是拘魂鈴。”


    話音剛落,一股陰風過後,葉家老太出現在客廳。


    她依舊穿著遇害時的那件衣服,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媽?”


    葉莉都懵了,驚恐得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的看向我。


    “這是你媽媽的魂魄,你們好好道別吧。”


    我沒有再多說下去,帶著甄姐走出三樓。


    門在身後被輕輕關上,聽得屋裏傳來葉莉撕心裂肺的哭喊:“媽,我好想你…”


    當我們來到樓下,甄姐這才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樓上。


    “唉,還真是慘。父親不管,母親突然慘死,葉莉這輩子也過得太慘了。”


    “人生就是這樣,誰都無法隨意掌控。”


    我低頭看著地麵,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這時,甄姐又看向景沐,“我說冥王大人,難道你們就真的找不到張俊?他隻是個普通人啊。”


    景沐輕蔑的看她一眼。


    “你們凡間警察不是自視甚高,覺得自己一定能破案?既然這樣,又何必要靠我們冥界找人?”


    甄姐一愣,隨即傲嬌的迴道:“行,我們自己找,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我就不信他能躲過所有的監控。”


    我原本以為這隻是不可能成真的大話。


    誰知第二天一早,我和景沐還沒起床,甄姐又來電話了。


    “小冉,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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