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忠明眼眸閃過厭惡,他捏了捏眉心,心中暗道,若不是這個老匹夫誣陷萬卷書圖書館結黨營私,皇上就不會下旨,讓刑部和宗人府一起查案。


    為了這個案子,他曾經茶不思飯不想,睡覺也睡不著,睡著了還會在午夜做噩夢,夢到被皇上責怪辦事不利。


    那段戰戰兢兢的日子,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都是拜喬梁那老匹夫所賜。


    至於喬家被人騙得傾家蕩產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稍稍想想就能知道,喬家嫡長孫是被人騙了的。


    對此,葛忠明十分不屑,真是蠢貨。


    什麽樣的家養出什麽樣的子弟。什麽樣的敗家子能一下子把一個世家敗得傾家蕩產?


    他也有幾個兒子,雖然天資有高有低,性子各不相同,但行為舉止都是規規矩矩,資質較差的那個也絕不會蠢成這樣。


    喬家的案子,他實在不想管。


    對於喬梁說的,什麽皇上批過摺子讓刑部負責調查……


    這摺子,他是沒有看到過的。皇上倒是跟他私底下口頭吩咐過,讓他不要插手喬家的事情。


    皇上既然這麽說,他當然是要照著做的,除非他不想在大景朝的官場混下去了。


    葛忠明揉了揉眉心說道:「叫人把喬梁父子二人趕走。」


    那衙役應了一聲,出去辦事。


    ——


    刑部衙門口,幾個衙役氣勢洶洶的沖了出來,每人手中拿了一根手腕粗的長棍,向著喬梁喬淵就沖了過來。


    他們倒也不是真的打人,隻在空中亂舞一氣,把喬梁喬淵趕走。


    喬梁和喬淵見那棍子亂舞著過來,嚇得直往後退,一直退到離刑部衙門十丈開外的路邊。


    衙役們見喬梁父子已經走遠,便冷哼著迴了刑部大門。


    喬梁手捂著胸口,渾身發抖:「好,好,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


    衙役們早已經走遠,喬梁顫抖憤怒的聲音,除了喬淵和他自己根本就沒有人聽到。


    「爹,我扶您迴去吧。」喬淵道。


    ——


    喬家把宣平侯府祖傳的院子賣了之後,現在租住在一條小巷子裏。


    喬梁祖孫、家裏女眷、還有僅剩的幾個家僕,十多口人,都擠在四五間屋子裏。


    迴了住處,喬淵先把喬梁送迴了屋子,扶著喬樑上了架子床。


    「爹,今兒您也走了不少路,這會兒,先歇息一下,」喬淵說道,「一會兒藥箭好了,我再讓人端進來。」


    「好,咳咳。」喬梁應道。


    喬梁趟在架子床上,閉了眼休息。喬淵坐在一邊兒的木凳上,陪著坐了一會兒,直到聽到床上傳來均勻的唿吸聲,這才輕聲輕腳的走了出去。


    出了屋門,喬淵反手將門關上。


    屋子裏,喬淵一離開,喬梁的睜開了眼睛,他吃力的從枕頭底下的摸出了一塊對牌。


    這塊對牌上寫著宣平侯府四個大字,是以前在宣平侯府使用的對牌。這快對牌很小,比宣平侯府其他的對牌都要小上許多,隻有人的一截指骨那麽長,然而,這塊對牌卻是純金所製,是歷代宣平侯才能有的對牌,象徵著整個宣平侯的最高權利,是喬梁的父親傳給他的,可以動用宣平侯府的所有人力物力資源。


    不過現在宣平侯府沒有了,這塊對牌,也就是一塊普通的金子罷了。


    喬梁滿是皺紋的老手在對牌上,來迴摩挲,胸口又開始隱隱發痛。


    宣平侯府傳到他這一代,世襲罔替的爵位沒有了,十幾代積累的財富沒有了,一家人在偏僻的小巷子裏苟延殘喘。


    心口作痛,渾濁的老眼因為有了幾許淚意,而閃出光亮來。


    門口隱隱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喬梁聽到那是喬淵和老管家喬全在說話。


    方才喬淵一出屋子,管家喬全就來找他。


    「大爺。」喬全說道。


    「什麽事?」喬淵問道。


    「大爺,是大少爺的事情。」喬全看了看喬淵的臉色。


    「大少爺又怎麽了?又闖了什麽禍了?」喬淵問。


    到如今,喬玉璉是個什麽德行,喬淵心裏已經很清楚了。對於這個他從小寵這的兒子,原本他以為喬玉璉隻是有些頑劣,有著世家子弟的一些通病罷了,現在他已經知道,喬玉璉是有多蠢笨,多麽不堪雕琢。


    聽到喬全說大少爺有事情,喬淵第一反應就是,喬玉璉又做了什麽蠢笨之事,又闖了什麽禍。


    隻是,因為在喬梁屋子的門口說話,喬淵和喬全所說的話,喬梁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楚。


    喬淵以為喬梁已經睡著了,而且在宣平候府時,屋門木材高檔厚實,關了門之後,屋子裏麵的人是聽不出來的。


    如今換了小巷子裏尋常人家的屋子,他哪裏想得到,這屋門木料不好,用料又薄,人在屋子門口講話,屋子裏的人,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大爺,剛剛您和老爺去刑部衙門的時候,大少爺到我這兒,把用來開銷的銀子全給搶走了。」喬全說道。


    「什麽?這個小畜生!他搶錢做什麽,他人呢?我去把他抓迴來,好好的打一頓板子。」喬淵怒道。


    「大少爺,他說,他說,他在春香院,看上了一個,一個粉頭,說是跟那米大行首長的有幾分神似。」喬全看了一眼喬淵,隨即低下頭說道。


    「這個小畜生,喬家如今這般情形,他還要去狎妓,豈有此理?」喬淵頓時勃然大怒。


    喬淵罵了兩句喬玉璉,想著要去春香院找喬玉璉,卻也沒忘了再多問一句家裏的情況:「喬全,開銷的銀子全給他搶走了,家裏開銷怎麽辦?我再給你幾十兩銀子,開銷。」


    喬全搖了下頭:「大爺,現在喬家人不多,幾十兩銀子開銷也也可以花一個月的,但是老爺的藥錢,一副就要三兩銀子,一天吃兩幅,就是六兩,一個越就近兩百兩銀子,這還是把一些珍貴藥材去了的。老爺的藥沒幾天就要吃完了,這幾天,要去抓新藥了。」


    「這…,這個如何是好?」喬淵說道。


    「三爺哪裏打聽到什麽消息了嗎?」喬淵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他所說的三爺,便是他的三弟。


    喬梁有三個兒子,長子喬淵,次子喬浩,也就是喬玉妙的父親。長子,次子都是嫡子,還有一個庶子叫喬海。


    喬梁完全不在意庶子,庶子不能繼承爵位,分家之後,庶子不過就是喬家的一支旁支罷了。


    而喬淵對喬海這個庶弟,更加是看不順眼。就算是庶子,分家之後,也是分財產的,他連一母同胞親弟的兒子都容不下,怎麽可能容得下的一個同父異母的庶弟?


    他一早就找了個錯處,把喬海趕出了喬家,算是提前分家了,至於給喬海的分家銀子,他以各種名目給扣下來,隻給了喬海一點點銀子,就把他打發出了喬家。


    喬梁隻在意會繼承爵位的長子,對於庶子根本就不在意。


    如今喬家丟了爵位,沒了銀子,喬家父子這才想到這庶子,喬海。他們想著若是喬海有出息的話,他們便可以投奔喬海,這才讓管家喬全去打聽喬海的事情。


    喬全說道:「也是打聽到一點的,說是三爺十分喜歡賭博,把身家都賭輸了,現在不僅沒有什麽銀子,還欠著不少賭錢。」


    喬梁一頓,若是喬海還欠了很多賭債的話,便千萬不能去他家投奔了。萬一喬海要他們幫著還銀子呢。喬家現在自顧不暇,哪裏有多餘的銀子去幫他還債的?


    喬梁道:「我給你有些銀子,你先去把爹的藥給抓了。」


    「是,大爺。」


    「去吧,玉璉那裏,我去尋他,」喬淵咬牙切齒:「這個小畜生,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他。」


    ——


    屋子裏,喬梁把門口兩人的說的話,一字不拉的聽了清楚。


    渾濁滿老眼的晶瑩,終於落了下來,眼淚在他臉上的褶子裏,縱橫交錯。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純金對牌,口中喃喃說道:「不孝子,不孝子,都是不孝子……老夫,老夫也是不孝子,老夫對不起喬家的列祖列宗。」


    他說著,把手裏的純金對牌,猛然塞到了嘴裏,用盡人生的最後一點力氣,把純金的對牌吞到了肚子裏去。


    喉管劇痛,緊急著胃也是一陣劇烈的鈍痛。


    「啊…。啊…。啊。」喉嚨裏發出痛苦壓抑的低聲呻吟。


    很快,這呻吟聲也消失了,他沒有了氣息。


    ——


    門口,喬淵和管家喬全又說了幾句話。


    「喬全,你自去忙吧,我去春香院抓那個小畜生了。」喬淵咬牙說道。


    「是。」喬全應了一聲,便退了開去。


    喬淵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突然看到喬家的老僕樊良端著一碗藥過來。


    「樊伯,老爺的藥煎好了?」喬淵問道。


    「大爺,藥煎好了,我這就去給老爺端去。」樊良答道。


    「恩,剛才老爺在床上睡覺,你進去輕聲著些,看看老爺有沒有醒。若是老爺還沒有醒,莫要吵醒他,等他醒了再把藥重新熱一下就是了。」喬淵說道。


    「是,大爺。」應道。


    「去吧。」喬淵揮了揮手。


    見樊良端了濃黑的藥湯,進了喬梁的屋子,喬淵便也轉過身,向大門走去。


    腳步還沒有跨出門檻,他突然聽到喬梁的屋子裏,傳出一聲蒼老的嘶啞壓抑的喊聲「啊」


    緊接著,就是「嘩啦」一陣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音。喬淵心一沉,腳步一頓,猛然轉身,大步走向喬梁的屋子。


    門是虛掩著的,喬淵用力一推門,隻見樊良跪在床邊,嘴裏喃喃說道:「老爺,老爺,沒有生息了。」


    喬淵上前一步,往床上一看,隻見喬梁雙目瞪在外麵,死前似乎受到極大的痛苦。臉上,褶皺的溝塹裏都是淚痕,雙手無力的放在被子上。


    「爹。」喬淵一聲低沉壓抑的痛乎。


    ……


    喬梁死了,死在第一場雪後的早上。


    喬淵匆匆將他入了殮,到路上請了遊方僧,給喬梁做一場法式,草草的將喬梁葬了。


    ……


    ——


    隆冬漫長,再漫長的隆冬,也有過去的一天。


    鎮國公府正院裏,冰雪已經消融。


    那些高大喬木,遠遠的看著,還是光禿禿的,但是湊近了看,可以發現枝頭已經一朵一朵的綠芽。


    再過一陣子,喬玉珩就要去學堂念書了,厚德書院進學的名額,喬玉妙已經得了。就等著天氣再暖和一些,喬玉珩便可以上學了。


    喬玉妙的身孕已有兩個月,她懷胎懷的穩,除了疲懶易犯困以外,也沒有什麽反應。


    喬玉妙掐算著日子,想著再過一個月,她就可以慢慢鍛鍊起來了。齊言徹每天晚上,都會趴到喬玉妙肚子旁邊看看她的肚子。


    這天晚上,齊言徹還是習慣性的趴到喬玉妙小腹這裏,開始掀她的衣服,露出潔白平坦的小腹。


    「妙妙,兩個月了,日日都看,也沒有看出什麽不同來?」齊言徹抬起頭,朝向喬玉妙。


    喬玉妙放下手裏的書,把書擱在他背上,笑道:「聽府裏生過孩子的媽媽說,有了身子,要過四、五個月才會顯懷。」


    「四、五個月?」齊言徹起了身,懸空的趴到喬玉妙身上,背上的書滑落到床褥上。


    「恩。」桃花眼一彎,喬玉妙點點頭。


    「哦,我兒長的真慢。」齊言徹應了一聲,雙手撐在喬玉妙旁邊,懸空在喬玉妙上方。


    喬玉妙聽到齊言徹每天都對著她的肚子,我兒我兒的叫,便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齊言徹:「也不一定是兒子,也可能是女兒。」


    齊言徹從高處看著喬玉妙,笑道:「兒子是我的孩兒,女兒也是我的孩兒,我所求的就是母子平安或者母女平安而已。」


    喬玉妙一笑,桃花眼中瀲灩柔和的目光,就像早春的一縷清風,柔的,輕的,軟的,一直鑽到人的心裏。


    齊言徹低頭看著嬌美的妻子,桃花眼裏繾綣溫柔,臉頰泛著紅暈,紅唇不點而朱,當真誘人。


    齊言徹喉結一滾,低下頭,就在她唇邊落了個唇。


    不滿足於蜻蜓點水,舌尖撬了紅唇


    ……


    喬玉妙臉上愈加紅潤,唇也更加嬌艷。


    齊言徹凝視著喬玉妙嬌嫩端王臉龐,看了一會兒,側過身,把喬玉妙抱到了懷裏,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有些沙啞:「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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