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倒是和她提過,會請林恩譽到府裏來暫住,不過她不知道具體的日子。


    後來,有一日,她從書上看到一個拆字令,這拆字令書上隻有題目,沒有答案。鍾若初想來想去,也不得其解,就跑到書房去找她父親,鍾承庭。


    鍾承庭十分寵愛鍾若初這個麽女,平日裏,鍾若初也時常去書房找他,所以,鍾若初解不出書上說的拆字令,就想到了去書房,向鍾承庭求教。


    走到書房門口,鍾若初敲了敲門:「爹,你可在裏頭嗎?」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是鍾承庭開的門:「初初?」


    「噯,爹爹,」鍾若初突然停了一下,「呀,爹,你是在忙公務嗎?倒是女兒莽撞了。」


    鍾承庭「恩?」了一聲。


    鍾若初溫和道:「方才,我看到書上的一個拆字令,我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下句來,所以就來尋爹爹,求教拆字令之解。」


    鍾若初笑容嬌美,聲音婉轉:「走到門口,才突然想起來,今時不同往日,爹爹新任贛州知州不久,又有大災和流民的事情,整日忙於公務。方才,我著急火燎的,就像往常一樣來找爹爹求教,倒是忘了現在爹爹很忙。」


    鍾若初接著說道:「打擾爹爹了,我,我這就迴去了,恩,迴頭等爹爹空了,再問爹爹。」


    「不忙,不忙,」鍾承庭說道,「爹確實在忙公務,不過解個拆字令的時間,還是有的,是什麽拆字令啊?」


    鍾若初甜甜一笑:「恩,爹爹,這拆字令是這樣的:淼字三杯水,秋心略有愁,水水水,舉杯澆愁愁更愁。」


    鍾承庭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拆字令十分巧妙,把淼字拆成了三個水字,這……」


    鍾承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便笑道:「爹殿試放榜之後,就開始當官。幾十年,忙於公務和應酬,這拆字的基本功夫倒是荒廢了。現在,也隻有書法一道還算擅長。」


    鍾若初小臉有些失望:「原來爹爹也解不出下句了,看來,我是得不了這解了。」


    鍾承庭不忍小女兒失望:「初初,爹解不出來,不過爹知道一定有人解的出來。」


    鍾承庭心道,他解不出來,但是書房中還有一人,那就是新任的同知林恩譽。


    林恩譽是今年剛剛參加的科舉的,會試得的是會元,殿試時若不是因為特殊原因,狀元也應該是他的。林恩譽一定可以解的出來。


    於是,鍾承庭就對鍾若初說道:「初初,你等等啊。」


    鍾承庭轉過身,說道:「恩譽啊,我那女兒有個拆字令解不出來,這拆字的功底我荒廢了許久,還想請恩譽幫個忙。」


    鍾若初嚇了一跳,沒想到屋子裏還有一個人,剛才她聽爹爹叫他恩譽,那應該就是新任的贛州同知林恩譽了。


    她俏臉一紅,心中直道自己莽撞。


    隻聽書房裏傳來一個清潤溫和的聲音:「鍾大人客氣,恩譽自當盡力而為。」


    鍾若初聽到男子溫和好聽的聲音,便不禁朝書房裏頭看過去。


    因為門口有鍾承庭擋著,鍾若初也看不完整,看不到他的長相,隻看到了他半個身子。


    隻看到他穿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料子說不上多好,但是剪裁得體,貼合的穿在身上,顯得身長玉立。不是很健壯,但也沒有半分書生常有的單薄柔弱,纖穠合度,恰到好處。


    鍾若初抿了下嘴唇,心裏突然生出要把這個男子看個完整、看個究竟的想法。


    意識到自己想法,鍾若初臉上一燙,她怎麽那麽不害臊。


    鍾承庭接著說道:「好,我那女兒的拆字令說這樣的。」


    鍾承庭說道一半,發現這拆字令他隻記得大概,記不完整。於是,鍾承庭就轉過身,向鍾若初問道:「初初,你剛才說的那拆字令是什麽來著?」


    鍾承庭這麽一轉身,就把整個門口都讓了出來。


    視線豪無阻隔,鍾若初終於完完整整的看清了林恩譽。


    她的心突然撲通撲通挑了起來。


    隻見他星目明亮眸光柔和,就像晴朗夜空裏如水的月色。目清秀,橫眉遠黛,肌膚白中透著健康的蜜色。


    筆直的立在書房中,就是玉樹臨風,就是鬆下之風。


    他眉眼間有幾許意氣風發,周身又有書卷氣包裹,氣質淡然沉穩,這般結合在一起,讓他有著與眾不同的華彩。


    鍾若初心跳的極快,又似乎停了心跳。心中隻有一句話,君子當如玉。


    長在心底十五年的花骨朵,仿佛突然開始綻放。


    失了平日的乖巧伶俐,鍾若初突然愣愣的。


    「初初,你說的那拆字令是什麽?」鍾承庭見鍾若初呆呆的不說話,就又問道。


    鍾若初這才迴過神來:「哦,是,是,淼字三杯水,秋心略有愁,水水水,舉杯澆愁愁更愁。」


    林恩譽微微思索了一下,說道:「這拆字令確實巧妙,若說下句……磊字三塊石,白水成深泉。石石石,月落鬆間石上泉。」


    「哈哈哈,」鍾承庭爽朗一笑說道,「這下句接的好,接的好。」


    林恩譽對鍾承庭欠身道:「鍾大人過獎了。」


    鍾若初支支吾吾:「謝、謝謝。」


    林恩譽淡然有禮:「不必客氣。」


    聽到林恩譽跟她說話,鍾若初突然行了個福禮:「女兒先告退了。」


    也不等鍾承庭或者林恩譽迴答,她一跺腳,轉過身,落荒而逃。


    這就是鍾若初第一次見到林恩譽的情景。


    她坐在床上,在心裏,細細品著當時的情景,還有後來,每一次偷偷看他時的情景。


    想他的一言一行,想他的舉手投足。


    眉眼兒慢慢的彎了下來,臉頰上也慢慢紅了起來。


    「小姐,你還不睡啊?」雁兒問道。


    「噯,睡不著。」鍾若初說道。


    雁兒瞭然的點點頭:「林大人後日就要走了,小姐你可有什麽打算嗎?」


    聽到雁兒這麽說,鍾若初心裏突然一空。


    原本有那麽一個人,可以讓她放在心裏,偷偷喜歡,可以時不時遠遠的看上一眼的,


    可是現在這個人現在卻要離開。


    鍾若初生在官宦人家,全家一直跟著爹爹搬家,爹爹調到哪裏任職,他們全家就搬到哪裏。


    所以,鍾若初心裏清楚,為官之人遷調是很正常的。她能認識林恩譽是因為這一段時間她爹正巧和林恩譽同在贛州為官。林恩譽這一走,她和林恩譽莫說結緣,能不能見上一麵還是兩說。


    「小姐,你沒有什麽打算嗎?」雁兒問道。


    鍾若初幽幽嘆了一口氣:「我能有什麽打算?」


    雁兒嘟嘟嘴:「小姐什麽都好,就是膽兒小,去問上一問,又不會掉塊肉。」


    鍾若初朝雁兒瞪了一眼:「你瞎說什麽啊?」


    雁兒吐了吐舌頭,閉了嘴。


    鍾若初默默地坐在床上,過了許久,她突然說道:「把針線盒,和我那沒有繡完的荷包拿過來。」


    雁兒應了一聲:「噯。」


    ——


    第二日早上,鍾若初拿著荷包,走到府裏的一片竹林。


    她知道林恩譽一定在這林子裏。


    林恩譽雖然是個讀書人,身體卻不柔弱,也比較注意鍛鍊身體的。


    每天早上,他都要到林子裏走上大半個時辰,鍛鍊身子。


    鍾若初很關注林恩譽,對林恩譽的習慣,十分清楚。


    「雁兒,你在林子外頭等著,我,我進去看看。」鍾若初說道。


    雁兒咬著唇,極為認真的點點頭:「噯,小姐。」


    「恩。」鍾若初應了一聲,走進了林子。


    她很緊張,心咚咚跳得厲害。


    她雖然是嬌寵的官宦小姐,但一向乖巧柔和,隻因她天生性子怯懦內斂,怕生靦腆,喜靜不喜鬧,不喜歡人多熱鬧,隻喜歡一個人靜靜的看書,靜靜的練書法,一筆書法練的倒是極好。


    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將是她長這麽大以來,做的最大膽的事情。


    將荷包送給心儀的男子,在大景朝並不是少見,可是對她來說卻是千難萬難,昨天夜裏她不知掙紮了多久,繡了一夜的荷包,一夜都沒有合眼。


    因為心裏掙紮,指尖也不知道被紮了多少針。


    她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勇氣,要去做這樣一件事情。


    給一個男子送荷包,表達欽慕之意,這是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


    鍾若初走進了林子,遠遠的看到了林恩譽頎長的背影。


    她緊緊的握著手裏的荷包,額頭上竟然浮著一層薄汗。


    她還沒有跟他說上話,臉已經漲的通紅。


    一句「林大人」卡在喉嚨,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林恩譽似乎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便轉過了身。


    鍾若初嚇了一跳,慌忙把抓著荷包的手,放到了背後。  見鍾若初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林恩譽心中有幾分疑惑,便上前一步跟鍾若初打了一個招唿:「鍾小姐。」


    鍾若初聽他溫潤的聲音喚這自己,心弦便是一顫。


    怯弱靦腆的性子讓她恨不能奪路而逃,但是雙腳卻似乎像釘了釘子一樣,一步也動不了。


    「林大人,」鍾若初說道,「恭、恭喜林大人高升。」


    「多謝。」林恩譽說道。


    鍾若初咬了一下唇,說道:「我備了一份薄禮,還請林大人收下。」


    她低下頭,不敢去看眼前的男人,臉上燒得發燙,一咬牙把手從背後伸到了前麵,把那荷包遞向了林恩譽。  她不敢抬頭,她似乎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隻餘下自己的心跳,和眼前仿佛發光的男人。  林恩譽低頭一看,見一隻潔白小巧的素手握著一隻小巧的荷包。


    荷包是淺紫色的,針腳細密精緻,上頭繡了一朵淺白的蘭花,邊緣是一圈青絲繡成的團雲。


    林恩譽看著荷包,頓時一愣。


    蘭花高潔優雅,是對人的讚譽,青色的團雲圖案,寓意平步青雲。


    而青色的絲線繡成團雲,青絲青絲,和情絲諧音,團雲又有團圓的意味。


    林恩譽抬眸,朝鍾若初看去,她雙頰生暈,杏眼低垂,一手握著荷包,一手絞著衣角。


    他心思通透,也已有過年少慕艾的經歷,對於男女之情,早已明了。現在看到鍾若初這副模樣,便立刻明白了鍾若初的心思。


    他長身作揖:「多謝鍾小姐抬愛,無功不受祿,這禮,還請鍾小姐收迴。」


    聽到他疏淡有禮的聲音,鍾若初如一頭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澆到她的身上,澆到她的五髒六腑,也澆到她心裏。


    心頓時冰涼。


    她的手頓在那裏,抓著荷包越抓越緊,手也有些發抖,眼眶裏也慢慢有淚水充盈。


    林恩譽見鍾若初這幅模樣,心裏有些不忍,不過他還是又欠身作了一揖,說道:「在下當不得鍾小姐的厚禮。」


    鍾若初嘴唇抖了抖,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她用盡力氣,也隻能向行了一個福禮。


    突然轉身,她一路小跑,跑出了林子。


    ——


    這天晚上,鍾承庭到鍾若初的小書房來找她。


    「爹爹。」鍾若初起身相迎。


    鍾承庭走進小書房,在圈椅上坐了下來。


    鍾若初給鍾承庭奉了茶。


    鍾承庭看著鍾若初欲言又止。


    鍾若初覺得奇怪,便問道:「爹,你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鍾承庭點了下頭:「我是來跟你說你的終生大事的。」


    鍾若初俏臉一紅說道:「爹爹,說什麽呢,女兒想留在爹娘身邊好好孝敬爹娘。」


    「哈哈,初初,」鍾承庭說道,「爹也捨不得你出嫁,不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初初,你覺得,林恩譽怎麽樣?」


    鍾若初手一頓,臉色一白:「不,不好。」


    「怎麽不好了,林恩譽出身雖然差了一點,但是品行才學都是極好的,他如今升了官,品級和爹是一樣的,」鍾承庭說道,「你是我的女兒,配他也足夠了。你倆正是相配,若是他日後還能高升,那女子高嫁也是自然的,你的出身也是不差的。」


    鍾承庭為人還爽,心思卻是細膩,又是個疼女兒的,婚姻大事,原該是父母之命,不過鍾承庭還是先來問一問女兒的意思。


    「爹倒是覺得這樁婚事若是能成,也是一樁美事,」鍾承庭接著說道,「你若是願意,明兒一早,我就跟林恩譽說去。不過如此一來,你就要遠嫁京城,爹爹有些不捨得,不過林恩譽又確實是個上佳人選。」


    「不,不好,」鍾若初咬著唇,連連搖頭,「不好。」


    「怎麽了?」鍾承庭疑惑的問道,「林恩譽衝撞過你了?」


    「不,不,」鍾若初連連搖頭說道,「沒有衝撞過。」


    「初初兒,那你……不喜歡那林恩譽?」鍾承庭目露狐疑。


    鍾若初一愣,一咬牙,點頭說道:「我不喜歡。」


    「原來如此,」鍾承庭點點頭,瞭然的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此事就做罷。」


    ——


    鍾承庭走後,雁兒小聲的說道:「小姐,你為什麽要騙老爺,你明明……說不定老爺去跟林大人說,林大人就答應了呢?」


    鍾若初說道:「他沒有收下我得荷包,也一定不會答應爹爹的。若爹爹跟他說了,他再拒絕……我不想讓爹爹難堪,也不想讓他有一絲兒的為難。」


    雁兒搖搖頭:「小姐膽小又心軟。」


    鍾若初瞪了雁兒一眼:「走吧,天色不早了,我要迴臥房休息了。」


    雁兒答應道:「是,小姐。


    主僕二人進了臥房,雁兒伺候著鍾若初洗漱就寢。


    雁兒見鍾若初已經睡下,就輕手輕腳的向屋子外麵走去,剛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一陣低聲啜泣的聲音。


    她迴頭一看,隻見鍾若初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被子輕輕抖動,嗚嗚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被子裏傳了出來。


    雁兒長嘆一口氣。


    ——


    又過了一日,正是林恩譽啟程迴京的日子。


    鍾承庭在大門口給林恩譽送行,鍾若初帶著雁兒遠遠的看著。


    「小姐,你不去送送林大人嗎?」雁兒問道。


    鍾若初搖搖頭:「不去了。」


    說完,她便依舊遠遠的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漸行漸遠,消失在視線裏。


    「小姐,咱們迴去吧,」雁兒說道,「林大人走了,事情過去了。」


    「噯。」


    鍾若初垂了杏眸:「雁兒,你說,我這一輩子,還會不會另有一人,能讓我如此歡喜?」


    ------題外話------


    關於林恩譽的事情,需要說明一下。文文的主線還剩下五分之一左右,快的話四月下荀,慢的話,五月上旬,就能寫主線大結局了。林恩譽還有其他配角的故事,在主線裏,估計來不及寫完,會在大結局之後,另開番外以短篇的形式寫。配角的結局都會寫清楚噠。


    謝謝小夥伴們不離不棄,不嫌棄我每天更得少,請小夥伴們繼續陪伴我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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