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這話說得奇怪,宣平侯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們一直找不到洪福貴的話,就一直不還銀子嗎?」文安伯冷冷說道,「我已經聽說了,你們宣平侯府被人騙了兩百萬兩銀子,怎麽著?你們宣平侯府被人騙了銀子,還要京城各個世家陪你一塊兒損失不成?」


    安平侯說道:「江寧富商也好,洪富貴也好,我一概不知,我隻知這借據是宣平侯嫡長孫寫的,也是宣平侯嫡長孫簽了字,按了手印的。至於,宣平侯府和江寧富商之間的恩怨,與我們並無關係,我也沒有興趣知道其中細節。」


    忠勇伯說道:「我們府上從不和商人往來,更不會借銀子給一介商戶,這迴出借銀子幾十萬兩,隻是看在宣平侯府百年世家的信譽。正如安平侯所說,我們府上和那江寧商戶全無往來,完全不認識,家中子弟隻是把銀子借給喬大少爺而已。」


    文安伯輕拍了一下桌子:「宣平侯,你一直推三阻四的,想做什麽?」


    喬梁心口一悶,他是世襲罔替的侯爵,是宣平侯府的當家人,走到哪裏都是受人尊敬的,現在竟然被這麽多人群起攻之,逼他還債,喬梁隻覺得心中絞痛。


    然而,事到如今,喬梁也隻好腆著臉,放低了身價,懇求道:「我們幾家都是京城的世家,抬頭不見低不見,今日,宣平侯府這銀錢確實出了問題,還請幾位高抬貴手,寬限些時日,我們已經派人抓緊時間找那洪福貴了……」


    安平侯說道:「宣平侯,你的嫡長孫向我們府上借了四十萬兩銀子,我們安平侯府,比不得宣平侯府家大業大,這四十萬兩銀子對我府上至關重要,也請宣平侯可以體諒。」


    喬梁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在坐的各位行了一個禮:「此事確實對不住各位了,還請各位看在我們同是京城世家的份上,……」


    喬梁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文安伯突然打斷:「行了,宣平侯,你不用行禮,也不用道歉,趕快把銀子還出來才是正經。」


    喬梁話說到一半,禮也行到一半,這般被文安伯打斷了,生生的卡在當中,十分尷尬。


    他微抬眸,見再坐的幾位都默默坐著,默認了文安伯說的話,頓時血氣一陣翻湧,他往後跌坐在椅子上。


    門口老僕樊良的聲音又傳了進來:「侯爺,門口又有幾人要拜訪侯爺。都是……都是……」


    樊良的聲音有些遲疑:「他們都說,是來宣平侯府要債的。」


    喬梁的胸口突然被砸上一塊具大的石頭,心口一陣劇痛,不能動彈。


    安平侯看喬梁這幅模樣,嘆了一口氣:「宣平侯,我再給你十日時間,過了十日,我再過來。到時這幾十萬兩銀子,是一定要討迴的。」


    「好,」文安伯說道,「既然安平侯這麽說了,那我也過十日再來。宣平侯,若是過了十日,你還不還銀子的話,我就寫摺子到皇上那裏告你欠債不還,騙人財產。到時候,封你的府邸,抄你家產,你莫要後悔。」


    喬梁胸口又是一疼,指著文安伯:「你,你……」


    文安伯起身,一甩袖子:「告辭。」


    安平侯也站起了起來,看了一眼喬梁搖了搖頭,走了出去。剩下的忠勇伯幾人也都是嘆了一口氣,跟著走出去。


    喬梁捂住胸口,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走了出去。


    待文安伯幾人離開之後,樊良連忙走進了堂屋。


    「侯爺,您身子覺得如何?老奴派人去找大夫。」樊良欠著身子問道。


    「心口的位置疼的厲害,你命人去找大夫吧。」喬梁有氣無力。


    「噯,是,侯爺。」樊良躬身應道。


    猶豫了一下,樊良遲疑的問道:「侯爺,門口的那些人……老奴去門口說侯爺身子不適,不宜見客嗎?」


    喬梁一聽,門口還有一波催債的人,頓時心口劇痛,眼前一片模糊,兩眼止不住的一閉,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


    喬梁病倒,喬淵又愁又悲,喬玉璉依舊跪在喬家祠堂上,整個宣平侯府一片愁雲慘霧。


    文安伯、安平侯等人已經離開,臨走前,在宣平侯府放出話來,說是過了十日再來。十日之後,他們一定要討迴喬玉璉所借的銀兩。若是十日之後,宣平侯府還是不還銀子的話,他們就要聯名給皇上寫摺子,向皇上請旨,查封宣平侯府,抄了宣平侯府的家財,用以還債。


    那第二波來要債的人,因為喬梁暈倒,是沒有能見到喬梁的。


    他們在門口碰到了從宣平侯府出來的文安伯等人,向文安伯等人打聽了一番,知道他們準備十日後再來,便也一起約好了十日後再來,若是十日後,宣平侯府不還錢,他們就也跟著一起聯名上書,也好讓皇上下旨抄了宣平侯府的家,他們也可以收迴借出去的銀子。


    ——


    第二日,喬梁幽幽的醒了過來,他把喬淵叫到了床前。


    「爹,您醒了,」喬淵站在喬梁的床邊,恭敬的說道,「爹,您現在身子感覺好些了嗎?我叫人去請大夫過來。」


    「不忙,不用急著找大夫,我事情同你商量。」喬梁說道。


    喬淵看著眼前的老父。他的老父為了讓宣平侯府在京城世家中更有地位,更有名望,而汲汲鑽營了一輩子。


    他的父親,真強好勝,整個喬家都是他父親的一言堂。然而,現在,這個要強了一輩子的老人,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之中透著黃氣,整個兒都有氣無力,隻是過了一夜,他的頭髮就白了許多,臉上的褶子似乎也多了很多,一雙老眼愈加的渾濁,渾濁的似乎要失去了光明。


    喬淵對喬梁的感情,一直都是敬畏大於父子之情,也正因為他對喬梁的敬畏,才讓他在喬家隱藏甚至壓抑自己對錢財的喜愛。然而,現在喬淵看到喬梁這幅模樣,心中突然產生了幾分淒涼。


    「爹,您有什麽要事情要兒子做的,兒子聽您的吩咐。」喬淵說道。


    「淵兒,我們宣平侯府,必須要在十日之內把那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湊齊。」喬梁說道。


    「爹!」喬淵急忙說道,「爹,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爹,這……」


    喬梁搖了搖頭,氣息虛弱:「淵兒,這借據是玉璉寫的,玉璉簽的,玉璉是我們宣平侯府的嫡長孫,他借了銀子,就是我們宣平侯府借了銀子。借據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這筆銀兩我們是必須還出來的,逃不掉的。」


    喬梁喘了一口氣,已經有些氣若遊絲:「我本來想著,我們家趕緊把這洪富貴和潘六子找出來,再讓文安伯和安平侯那些世家,寬限上一些時日。若是能夠找到洪富貴和潘六子,追迴銀兩,就能把銀子還上了。可是現在,洪富貴和潘六子完全沒有蹤影,而文安伯那些世家,也緊逼追債,唉。」


    喬淵嘆了一口氣。


    「文安伯那些世家貴族,說十日之後,就會再來宣平侯府,若是十日之後,我們宣平侯府不能把銀子還給他們,他們就會皇上聯名遞摺子,說我們宣平侯府欠債不還,甚至會給我們宣平侯府按上一個騙人錢財的罪名。」喬梁說道。


    喬梁說了兩句話,氣息有些不足,身邊的老僕樊良,連忙上前給他遞了一杯水。


    喬梁喝了幾口水,順了順氣,才接著說道:「這些銀兩的數目實在太大,又是京城這麽多世家同時告狀,隻怕皇上一怒之下,會抄了我們宣平侯府,把那些抄出來的財物還給那些聯名上書的世家。」


    喬淵微微點了點頭。


    喬梁說道:「與其讓皇上下旨抄家,再把抄出來的財物,還給那些世家,還不如我們主動把拿出銀兩,還給那些世家。這樣一來,我們宣平侯府的名聲,好歹可以保住,我們宣平侯府雖然被人騙了銀兩,但還是如數歸還了所有借來的銀兩。我們宣平侯府沒有借錢不還,跟沒有故意騙那些世家的銀兩。」


    「是的,爹。」喬淵應了一句。既然這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一定要還出去,那麽與其讓皇上來抄家,還不如他們主動拿出來。可是,一想到這一百萬四十八萬兩銀子,喬淵的心又是一陣陣的抽著疼。


    「所以,淵兒,我們宣平侯府必須在十日之內,湊出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還給那些世家。一定要湊出來,不能他們去給皇上聯名上摺子,」喬梁說道,「淵兒,我們這迴要打落牙齒活血吞了,這苦隻能咽到肚子裏。不管如何,總是要維持宣平侯府的名聲,我們宣平侯府是言而有信的人家。」


    喬淵心知,這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他們宣平侯府必然是要拿出來的。這一遭他們逃不掉。心頭肉再被剜的血淋淋,他也隻好點頭:「好,知道了爹。」


    「府裏的五十萬存銀已經沒了,要拿出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隻能變賣庫中的東西。那些值錢的東西,都是變賣了吧。」喬梁氣若遊絲。


    「是,爹。」喬淵應道。


    「我們先把銀子還上。隨後,接著找洪富貴和潘六子。不管怎樣,先把銀子墊上,日後,若是能找到洪富貴和潘六子,再追迴銀子,也是一樣。」喬梁躺在床上,渾濁的老眼之中,閃著一絲僅存的希望。


    「查找洪富貴有什麽音信嗎?」喬梁接著問。


    喬淵搖了搖頭:「我們的人幾乎翻遍了整個京城,至今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錢莊那裏我也去了。錢莊的人說,洪富貴存在錢莊的銀兩,已經在八月十日當天,全部提走了。八月十日之後,洪富貴便再也沒有和錢莊有任何往來。爹,我是怕,是怕……」


    喬淵看了一眼喬梁,遲疑的說道:「離上次結利錢,已經有二十來天。若是潘六子和洪富貴有心要逃,這會兒怕已經出了京城,不止是出了京城,二十來天的路程,若是有馬車,已走了很遠的距離。往南走的話,可以走到江寧,往北走的話,已經可以走出我們大景朝的疆域了,我們宣平侯府立足於京城,在京城找個人,還能找找。若是出了京城,隻怕,隻怕……」


    喬梁一滯,幽幽說道:「淵兒,先把所欠的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給還了吧。」


    渾濁老眼突然顯出一抹陰森:「潘六子和洪富貴,接著找,若我們宣平侯沒有這個本事找到……等我們還了銀子以後,我就給皇上上摺子,向皇上訴苦,請皇上下旨派刑部和各個地方官員一塊兒查,到死我也要把潘六子和洪富貴給找出來。」


    「是,爹。」喬淵說道。


    喬梁一嘆,使了好大的力氣說道:「差不多了,你就照辦吧,你去把大夫叫來吧。」


    「是,爹。」喬淵應聲到。


    喬梁的手微微抬了一抬,朝外揮了一揮。


    喬淵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大夫給喬梁看了病,說是情況不太好。


    喬梁本來年紀就大了,受了那麽大的刺激,心脈已經受了極大的損傷。心脈收了損傷,是治不好的。隻能靠好好養著來延續性命,而且要注意保持情緒平穩,不能再受刺激。若是再受刺激,極有可能危及性命。


    接下來幾日,喬梁就躺在床上靜養,喬淵則負責將府中的財物一件件的變賣出去。


    喬淵看看一件件寶貝,變賣出去,他仿佛就像在受淩遲的酷刑。


    他最是愛財,而如今,府中的各種寶貝,卻經由他的手,由他親自變賣。


    賣出一件東西,他就被割上一刀,賣出一件東西,他就被割上一刀。這一刀一刀,鈍刀子割在身上,就是淩遲酷刑,直到最後,這刀便割到他的心頭。


    珍珠瑪瑙,翡翠玉石,首飾頭麵,珊瑚屏風,古玩字畫,典籍孤本,還有落地的梅瓶,白玉的擺件,黃花梨的家什……


    一件一件,流水一般,從宣平侯府的庫房被搬了出來,又一件一件的從宣平侯府被運了出去。


    其中有不少是稀世珍寶。為了趕在十日之內,湊足一百四十八萬兩銀子,有不少都是被賤賣的。京城中不少世家,竟然因為宣平侯府的急賣,而以低價買到了好寶貝,撿了個漏。


    ——


    十日之後,宣平侯府的庫房,已經被搬空,庫房之中,空空如也。


    十幾代的積累毀於一旦。


    喬淵看著空蕩蕩的庫房,四肢無力的攤在庫房空蕩蕩的地麵上,他四仰八叉的躺著,閉上了絕望的眼睛。


    除了府庫中的寶貝之外,喬家在京城城郊的莊子,以別人的名目開的鋪子也全都賣了。連喬家最大最賺錢的產業、利豐解庫也盤給了別人。整個宣平侯府的產業,就隻剩下宣平侯府的這座宅院了。


    喬梁由樊良扶著,去了一次祠堂,他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給喬家的列祖列宗磕了很久的頭。他認錯,他認罪,在他當家主的時候,祖上積聚下來的財富,就這樣一掃而空,什麽都沒有剩下。他愧對列祖列宗,他是喬家的罪人。


    喬玉璉在祠堂裏跪了十日。這十日,前幾日,喬玉璉每日裏就隻能喝水不能吃東西,後幾日,他每日能吃一些幾塊糍粑,以防餓死。喬梁吩咐的,讓人看著不讓喬玉璉這罰受的偷工減料,喬淵氣喬玉璉,所以也不讓自己夫人給喬玉璉把風讓他偷懶。


    喬梁去祠堂請罪的時候,看到了喬玉璉,就讓喬玉璉起來。


    短短十日,喬玉璉便已經瘦了一圈,原本白胖的喬玉璉,仿佛被放了氣的氣球,幹癟了不少。


    他的膝蓋已經跪壞了,每走一步就是鑽心的痛,根本就沒有辦法走路,最後由幾個小廝架迴了屋子。


    喬玉璉迴了屋子之後,他娘便立刻找了大夫給喬玉璉看病。


    大夫說喬玉璉這膝蓋算是毀了,若是照顧的好,日後能走幾步路,但是也走不了多久,而且還會經常受到疼痛的折磨。


    ------題外話------


    銀子的事情,寫的差不多了,下一章迴歸結黨營私的案件。


    麽麽噠,比心心,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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