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像被吹皺的湖水,他在給別人把著脈,吹皺的湖水就在他的臉上。


    “如何?”“要是那些毒匪沒有成狂以先的毒倒還好些,可……”“‘迴春迷’遇到這種事應該為了又能過醫癮而興奮才對,那還皺什麽眉呀?”“嘿嘿。一來這不是什麽疑難雜症,藥到自可病除。二來嘛,我不是因為醫治費勁而皺眉,隻是那味藥太不好求了,看來想不上天外崖都不行了。”“為什麽?”“那味藥就是隻有天外崖上才有的‘天外紅’。”“‘天外紅’?”“那是一種隻有在離中原特別遠的國家裏才有的藥草,聽說宰父大族長從外國把種子帶迴來過。”


    “可天外崖上現在已經連一株‘天外紅’都沒有了。”小島四郎道。


    “這位是……”“小島四郎,東瀛人,也是天外族人。”“剛才小島先生說天外崖上已經沒有‘天外紅’了?”“是的,因為天外崖雖然是好地方,可卻不適宜種植‘天外紅’,種出來的‘天外紅’全都又小又幹,所以大族長就讓葉先生另尋別處種植了。”“也就是說隻有葉先生才知道哪裏有‘天外紅’。”


    “葉先生?”薛習一旁插話到,“可是葉好龍葉先生?”


    “對。”


    “那就太好了,前些日子葉先生幫了我一個大忙,閑談的時候說起過最近要來這裏看看,咱們在官道上等些時日就是了。”“那好,我盡力幫他們抑製住毒性發作。”“好,小心有救了,但願葉先生能快點兒到來。”


    葉先生不負眾望,第三天一大早就見著了。


    “諸位要找‘天外紅’太是時候和地方了。”“哦?怎麽呢?”“這裏附近的小山寨就是我找到的最佳種‘天外紅’的所在,那小寨主誠懇答應幫我們天外族好好看護種植。走,咱們現在就去找他。”


    聽到這裏,在場的無論是誰心都犯涼,因為除了葉先生都已經知道那小山寨已經成了一堆灰燼。


    “我去,不管怎樣也得找到,我不能讓小心有什麽事。”


    葉先生、經大夫、司寇總捕,還有冷總鏢頭和他一起去找,可那裏什麽東西都是黑乎乎的,幾人把那裏找了個遍,別說是“天外紅”了,雜草都沒有綠的了,可就在連小島四郎都絕望的時候,冷悟情發現了從毒屍骨灰堆中露出的一點紅色。


    果然,有幾株“天外紅”被毒屍給護住了沒給燒毀,而且毒屍的骨灰把它們還養得又大又飽滿。


    小島四郎滿懷希望地把“天外紅”帶了迴去交到經大夫的手裏,可經同舟又給他潑了盆冷水。


    “這些我打算用來先救旁人,因為你的小心內功功底紮實,尚可多挺幾日,別人則就不然了。”“那別人把‘天外紅’用完了,小心她能多挺幾天又有什麽用?經大夫還有別的辦法嗎?”“我……”


    “我知道誰還有‘天外紅’。”葉先生插口到,“沙沙長老曾經問我要過給她的女兒。”


    “對,‘天外紅’對賴顯純那個年紀的女孩子特別有好處。”經大夫道。


    “是賴顯純嗎?”金散來道,“來時翻大別山的路上我見到過她。”


    “真的!快說說她在哪兒?”小島四郎急切地問到。


    “我們那晚夜宿在半山腰上,半夜裏我聽見有動靜就去查看,發現賴顯純正和一個傻傻的男人說著話。隻見她把一個小花布口袋遞到傻男人的麵前,說:‘這是解毒的聖藥,全給你,咱們就兩清了。’可傻男人搖了搖頭。她緊接著說:‘不要?那扔掉好了。’說完,隨手就把小花布口袋往山溝子裏一扔,裏麵飛出不少紅紅的東西。”


    聽到這裏,小島四郎的心“咯噔”一下子,好懸心涼了多半截。


    隻聽金散來接著說道:“不過那個傻男人及時飛身而出,用上衣把東西給兜迴來了,往小花布口袋裏裝好了又遞還給賴顯純。就聽賴顯純又說:‘怎麽?是不是想要我的身子作為迴報呀?那好,給你就給你,不過事後咱們還是兩清。’接下來大夥兒猜怎麽著?那賴顯純竟要寬衣解帶。那傻男人立刻把她胳膊抓住給製止了。但那賴顯純又說:‘不要?那扔掉好了。’話音剛落就往山溝子裏跳……”


    “跳下去了嗎?”小島四郎急了,“被那個男人救了對不對?”


    “那個傻男人倒是救了,可賴顯純太賴了,結果倆人一起掉下大別山。”


    “快!趕快帶我去大別山。”小島四郎蹦起來後邊用力搖晃著金散來的肩膀邊道。


    萬幸,他們被一棵長在峭壁上的樹給救了,沙樂塔一手抓著樹幹,一手死死拽著賴顯純的衣裳,二人在那裏一直吊了好幾天,等大家把他們救上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虛脫了,尤其是沙樂塔,要是平時,興許一雙手臂就保不住了,至少也是不能用武了,好在有經大夫在。


    賴顯純緩醒過來已有些時辰了,小島四郎心切等不得,遂與經大夫一同去見賴顯純求“天外紅”。


    他先對著躺在床上的賴顯純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本來是不應該打擾賴小姐休息的,可在下的好友急需賴小姐的‘天外紅’,還希望賴小姐大發善心,可憐可憐在下的好友。”


    賴顯純躺在床上歪頭看了看他,“那你應該知道‘天外紅’的珍貴,總不能讓我白白地送出去。”


    “有什麽條件請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條件隻有一個,非常簡單,讓沙樂塔愛上幸花水就行。”


    “出去,我說過我不想見你們。欸?你這個傻傻的傢夥是誰?也是跟他們一夥兒的?”


    沙樂塔一個勁地傻樂,進屋後把端著的藥碗放下,用一張傻臉對著幸花水,指了指那藥碗示意她喝下去。


    “傻東西,你哪兒來的?你給姑奶奶我滾出去。”


    可沙樂塔沒動地方,還是一個勁地樂,比剛才還要傻得多,指藥碗的動作更勤了。


    “嘿……你滾不滾?我告訴你,可別逼你姑奶奶我動手!”說完,她也不知抄起一樣什麽東西照著他的傻臉就撇了過去。


    等沙樂塔傻了吧唧用手慌了慌張接住的時候,她才看見是自己用的尿盆子,唰的一下因臊生怒,又抄起把笤帚疙瘩扔了過去。


    沙樂塔沒放下尿盆,又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嗖”,一個枕頭也砍了過來,這迴他是用腳麵接的。


    最後連被子都扔了過去,不解氣的幸花水手邊沒什麽了,剛想再踅摸點東西,可一看沙樂塔,“噗嗤”一聲笑了,而後越笑越開心,最後大笑起來。


    原來沙樂塔總得用一支腳站著,一見被子扔過來了,索性連同那三樣東西演起雜耍來,兩手一腳把東西一一飛入半空中,等掉下來接住再飛入半空中,且那被子不是團成一團,而是整張展開了轉著飛入半空,簡直是既詼諧又好看,再加上幾樣東西比較特殊,還有他小醜般的傻樣子,把幸花水笑得前仰後合,直似身子裏的毒去了一半還要多。


    後來看幸花水實在笑得不行了,沙樂塔才把東西放下,傻不嗬嗬地把藥碗端起來笑著遞了過去。


    幸花水一見又把臉板起來了,“都說了我不喝。”邊說她邊用手一推藥碗。


    藥碗裏的藥自然要灑出來了,沙樂塔急忙一副驚惶狀的傻傻樣,戰戰兢兢地連晃幾迴身子,總算保住了湯藥。


    幸花水又笑了,看著他那傻樣越看越想笑,“好吧,估計你也沒什麽新花樣了,我喝就是了。”


    一連幾天,他不間斷地去給她送藥,幸花水喝藥前必有好一會兒的笑聲傳到隔壁賴顯純的耳朵裏,終於在這一天她聽夠了。


    今天的賴顯純看上去似乎恢複了許多,叉著腰在幸花水的屋門口外嚷嚷道:“哪兒來的騷娘們兒,老浪笑個什麽勁兒,吵得老娘我睡不好覺,給老娘我滾出來。”


    這話一出,幸花水跳著腳就出來了,門開得“咣當”一聲,衝她瞟了一眼,揣著胳膊斜倚著門,冷哼了兩聲道:“喲……我當是什麽了不起的巾幗英雄呢,卻原來是一條‘汪汪’叫的賴皮瘋狗呀。叫你外婆做什麽呀?你外婆最近可沒骨頭喂你,你自己到茅廁裏找點兒吃的去吧。”


    這麽難聽的話賴顯純哪裏受得了,馬上還口道:“是‘瘋狗’不假,是專啃你們這種賤貨騷骨頭的‘瘋狗’。說,沙樂塔那小子都跟你幹什麽啦?”


    “要說還真是一條多管閑事的瘋狗,人家小沙樂意跟我幹什麽你管得著嗎?你是他什麽人?老婆?二房?小妾?說出一樣兒來你外婆我自個兒抽自個兒倆大耳刮子。說呀,你倒是說呀。”幸花水得意地道。


    “你你你……”“我我我怎麽啦?有本事你接著再叫呀,叫一個讓你外婆我聽聽,要是把你外婆我叫美了,沒準兒還真賞你塊骨頭吃。”


    賴顯純的一股火讓幸花水給激得冒起三丈多,過去一把就抓她的衣領子,要反正抽她幾個響亮的大嘴巴。


    幸花水哪裏是好欺負的,一步跳到院子裏,從牆邊立著的好多甘蔗裏伸手抄起一根又粗又長的來。


    這是魚愛媛看大家老吃苦藥,自己出去掏錢買的,這會兒倒成了幸花水當矛來使的傢夥,她按照火神矛的路子筆直照著賴顯純就刺了過去。


    賴顯純使開了自己的“跳牆式”,腳下一蹦躂一蹦躂的,好像急得隨時要跳牆一樣,見幸花水一甘蔗過來,身隨腳步一移就躲開了,而後飛一般衝著她撲了過去,要知道,“瘋狗”不急的時候也是愛咬人的。


    幸花水把甘蔗一順,橫著照著賴顯純的嘴推了過去,結果見到賴顯純還真一口咬向了甘蔗,她可不會使雙槍,不能給咬斷了,急把甘蔗一豎身形同時後退,使了一招“燃眉之急”直逼賴顯純的眉睫。


    賴顯純的腳還沒落地,使勁梗脖子,硬生生把嘴挪到對準甘蔗前端的位置,真似一條餓急了的“瘋狗”。幸花水就是不給她吃,又一招“火樹銀花”,把甘蔗頭一通亂舞,直逼“狗”的麵門。賴顯純此時鞋底已經挨地了,一低頭從這一招矛法下躥了過去,是衝著幸花水的下盤去的。幸花水這下可被嚇著了,讓“瘋狗”咬著腿可不是好玩的,急撤迴甘蔗護雙腿,甘蔗頭一點一點接一點,每一下都奔賴顯純的腦門戳去。賴顯純頭往下低,接下來就出乎了幸花水的意料,雙手撐地,雙腿從後翻起,拚著挨上幾下戳要用身子壓下她的甘蔗。


    這時就看出此二女誰的應變能力強了,幸花水一時無措間甘蔗果然被對手給壓在身子底下了。


    但是幸花水畢竟跟著兩個高手多年,手底下還真有壓箱底的兩下子,雙手前後把一使勁,拿出“寒火”的力道,連挑帶抽,一條甘蔗就又在她手裏使出,這迴是直打了下去,那架勢真像在打一條從門裏躥出來的東西。


    不會是她把賴顯純真當成一條汪汪叫的狗了吧?


    賴顯純急忙就地一滾。


    可是使甘蔗的好像也急“瘋”了,一下接一下沒完沒了,想是要把“狗”打到落水後再接著痛打。


    賴顯純真跳了牆了,從地上不管不顧地一跳,把甘蔗給撞斷了一截子,然後衝著咬了過去。


    幸花水也不管別的了,使出一招最厲害的“火燒綿山”。


    就在她們兩下裏的武術要發揮殺傷作用的時候,一個人遊魚般遊到二女中間。


    “狗”沒咬著,從一旁給滑了過去。


    “火”也沒燒著,從一邊歪了過去。


    “有什麽深仇大恨呀?至於都要那麽狠嗎?”魚愛媛笑著朝她們道,她剛才正和司寇總捕、小島四郎、文先生他們談著徐、沙兩位長老的事情,聽到院子裏打得熱鬧了就知道給沙樂塔出的使其吃點小醋的主意大功即將告成了。


    “你不知道她剛才是怎麽罵我的。”“那剛才是誰先罵的誰呢?又是因何原由開罵的呢?”“是……因為……”“嘿嘿,現在能不能請賴女俠把‘天外紅’贈出呢?”“那……好吧,不過得讓幸花水跟我一起迴妙娃姐那裏。”


    幸花水為了氣賴顯純,此時正作出一副勝利者的樣子吃甘蔗,一聽這話,把嘴裏嚼的甘蔗全吐了出來,“跟她!我才不要呢。”


    “那你今後如何生活呢?”魚愛媛笑問到,“還想做綠林買賣不成?那你就得跟我迴六扇門了。是要進監牢獄做女囚犯?還是要進成衣鋪當女裁縫?你自己選吧。”


    “那……好吧。”


    此時賴顯純看見了一旁傻站的沙樂塔,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哼,換也不換個好的。”說完,她把一個花布小口袋扔給了魚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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