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濟南府的大街小巷熱鬧非凡,司寇理碩像是想給魚愛媛散散心把她帶進一家茶館。


    茶館不算華麗但很大,桌椅板凳很陳舊但擦得很幹淨。


    司寇理碩找了張靠牆角的桌子,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找茶博士要了壺龍井給自己,給她要壺茉莉花茶,打發夥計們上街把能見到的各種糖都買迴一些來,因為他知道魚愛媛喜歡吃糖,他也喜歡看她吃糖的樣子,那含著糖孩子般天真的笑容總令他迴味無窮。


    現在桌上擺著十幾盤糖,有酥糖、果糖、蜜糖、夾心糖、芝麻糖、瓜子糖、高粱飴……甚至還有來自大草原的奶糖、江南的荷葉糖和海南的椰糖。


    可魚愛媛隻是低頭喝著苦茶一口糖也沒吃,司寇理碩並不很失望,預料到的事。


    他也慢慢地品著香茗,獅峰龍井永遠是他的最愛,就像魚愛媛愛糖一樣。


    早晨剛過,茶館的生意出奇的好,已經有人站在門口喝茶了,把一個偌大的茶館擠得那叫“嚴實”。


    司寇理碩和魚愛媛也不得不坐在一條板凳上,十幾盤糖也並成三盤。


    難道說這裏的茶真有什麽奇妙之處嗎?但說來也奇怪,最前麵有張空桌一直沒人坐不知為什麽?


    “勞先生來了!”隨著這聲高喊,屋裏好多人讓出了一條過道。


    司寇理碩定睛門口,從人群的縫隙中看見一個藍布長衫文生公子打扮的人進茶館了,足蹬嶄新的厚底青布鞋,折扇在胸前搖著,容光煥發,似笑非笑地說著“讓眾位久等了,學生告罪。”


    人們也跟他寒暄著。


    那人來到那張空桌後麵坐下,撂下扇子說道:“刀光劍影無邊涯,血雨腥風做朝花,恩怨分明夕才拾,清穀寂島是我家。”接著他從袖子裏掏出塊小木頭,一砸桌麵,“四句定場詩念罷,咱們書接上迴。”


    敢情這位是個說書的。


    別看剛才這裏麵跟蛤蟆吵坑似的,醒木一摔登時安靜。


    “上文書咱們說到金錘鏢局的總鏢頭姓趙名柱字茨典,外號‘鐵掌’,手摸金錘腸子都快悔青了,本想收山前光耀一把,可沒成想差點兒沒把老底兒賠上,剛想到這兒,一支三棱透甲錐掛著風就射來了,可不是奔他來的,有道是‘射人先射馬’奔馬脖子來的。說時遲那時快,趙鏢頭來個海撈兒,要說‘鐵掌’趙茨典手底下可不是白給的,明明抄住了,那箭貼著他手心愣往前擠出半寸多去,把馬紮得是又叫喚又蹦高,好懸沒把老趙給掀地上去。就這會兒工夫,別人也沒閑著,又一支箭射向鏢旗的杆兒,這支和上支還不一樣,箭頭是燕尾型的,跟剪子似的。這鏢旗一倒,那可是奇恥大辱,‘插翅彪’袁滑飛身縱起奪過趟子手手裏的旗杆一個勁兒地後退,不行,勁兒太大,袁滑連忙繞著鏢車轉開圈子了。您聽清楚了,可不是老袁急瘋了,他轉圈兒是為了把箭上那股勁兒給卸了。這邊趙鏢頭穩住馬一看,前麵站定一人,緊身黑衣跟射來的箭一樣溜光水滑,筆挺地站著,手裏拿著一張三尺鐵背彎弓,那弓背看著就不薄,樣式是上下兩個凸弧,兩個凸弧之間是平的,兩端各長出一截子來,那弓弦是用鋼絲擰的,雖形似反曲弓,但較之分量重力道猛,能使這種弓的人就算是力氣小也小不到哪裏去,不過要是老拉這張弓,說不定胳膊就會受損傷,有可能時好時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耽誤事兒了,背後背著虎皮兜子,甭問,準是裝的箭。眾位,您猜來的是誰?”


    胳膊受損傷的事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從說書先生的語氣和樣子來看,挺厭惡這個射箭的。


    旁邊茶博士端碗茶走過來笑著道:“勞先生潤潤嗓子吧。”


    說書的點頭稱謝,喝口茶繼續道:“不是別人,正是原來威鎮西北,驚弓鏢局的總鏢頭,‘且留日在’羿煩耀。絲綢之路上曾經射中過漠匪頭子‘大漠雕王’烏單強,江湖傳聞他是後羿之後。自從當年亮鏢會神弓對鋼斧,被海天鏢局總鏢頭冷察冷無情打敗之後,一賭氣把買賣關張,跑迴中原和另外三人當了大盜,四人並稱‘弓錨刀槍’,專找鏢局麻煩,尤其是海天鏢局。前文書咱們交待了,趙老鏢頭這趟鏢正好是送往海天鏢局的。隻聽羿煩耀口中道:‘羿大爺平生最煩什麽,名字裏已經帶出來了,可你們喊鏢非喊那個字,成心惹我是吧?好啊,想活命的留下鏢車滾蛋,別讓老子費勁。’趙茨典沒聽他亂哼哼,催馬掄錘奔他就過來了。羿煩耀又是三支箭射來,老趙剛想躲,可支支擦著他的衣服就過去了。羿煩耀根本沒想射他,隻聽身後慘叫連連,原來羿煩耀的箭一共穿了四個趟子手的胸膛。老趙迴頭觀望心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又聽風聲,三支箭已到跟前,一支射他跨下馬,一支射老趙,一支射他拿金錘那隻手的虎口。他急忙撥轉馬頭躲過一支,此馬雖非名駿但必定在身邊多年,實不能舍。手中錘往外一撩,但箭射的地方太邪門,為保全手隻得扔錘,眼看射前胸的那支實在躲不開,老趙吐氣吸胸,一低頭側身用牙硬生生咬住了箭頭,抬頭啐箭帶出一口血去。”


    此時茶博士把他眼前的茶碗續滿,他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有心急的就催上了,“快說呀!‘鐵掌’趙柱死了沒?”


    說書人不急不忙地放下茶碗,道:“若問老趙生死如何……”旁邊的茶博士捧著笸籮在眾人麵前走過,口裏喊著“您費心”、“您受累”。


    人們開始往笸籮裏扔錢,而後還聽見一連串的謝聲。


    這會兒,他走到了一個衣著最華麗,手上拿著翡翠鼻煙壺的人麵前,“七爺,您賞句話吧。”


    這位七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嘴裏蹦出倆字,“沒帶”。


    茶博士一笑,高叫道:“鄧七爺沒帶錢……”


    在場有不認識鄧七爺的就笑了,心說話:這倆子兒都不樂意給,摳兒得夠可以的。有認識鄧七爺的暗暗替茶博士捏了一把汗。


    姓鄧的這位先瞪了一眼,隨後又皮笑肉不笑地道:“七爺又有了。”隨後,他掏出一吊錢撇進笸籮,別人看著沒什麽,那是因為有笸籮擋著呢。


    可一旁的“搜細獵微”眼睜睜地看見暗地裏有兩枚銅錢猛打茶博士腿上“犢鼻”穴,手法利落強勁,隻要中招這位茶博士以後隻能趴著走道了,不過倒也一點不擔心,觀察這肩上搭著條毛巾的茶博士好半天了,拿著挺大一個裝滿水的銅壺給客人倒茶全是八成滿,可見手上的勁力不弱,而且一滴都不會灑出來,火候更是不一般,這麽多人的茶館拿著開水壺來迴走誰也燙不著,身法靈便且不說,還經常把手墊在滾燙銅壺的外麵,手心緊貼上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司寇理碩還看出給客人上東西用的三尺黝黑托盤絕對不是木頭的,由於人多,他必須將托盤舉過頭頂時隻用一隻手拇指和小指就行,從托盤上往桌上放盤子時幾乎是在扒拉,但又穩得出奇,收拾盤碗像變戲法一樣,照懷裏一攬就全上了托盤,司寇理碩心知肚明,此人內外的功夫至少說得過去。


    當然,若茶館裏沒書聽,在客人少的時候,他也無須如此,至於倒八成滿的茶、兩指頂鐵托盤,那不是買弄,而是不怕別人知道他是誰。


    這時,但見茶博士隻將雙膝向內一動,雙腿一撞兩枚銅錢,立刻貼著笸籮底飛迴了鄧七爺懷裏,且還順便點了胸口“天突”、“璿璣”二穴,立刻就像麵人般一動不動了,茶博士也立刻喊道:“謝……鄧七爺又有了,給七爺道喜。”


    當時有老多人都在大笑,其中尚有不少是認識鄧七爺的。


    等錢斂得差不多了,說書人續道:“‘鐵掌’趙柱到底有幾十年功底兒,別看吐血了,那可都是牙根兒上的血,沒什麽大礙。但這時三支倒鉤狼牙箭閃電般齊齊到了跟前,這迴他死也避不開了。幸虧‘影壁牆’方剛及時趕到,掄镔鐵齊眉棍,‘玎’的一下砸落了三支箭,然後仗著力大兵器長使了招‘戳槍拴馬’,上護其身下護其馬就衝上去了。可不知是湊巧,還是對方箭神,愣有一支射到奔跑如飛的馬蹄子上了。那馬一個失蹄,把方剛著實地摔在地上,一支箭又到,直穿他的腦門,眼看方剛命不久已。一把打將鋼鞭飛至擊落要命箭,鋼鞭還沒落地,‘插翅彪’袁滑快手搶起,舞一對兵器擋住雨點般的箭。方剛趁此機會連使‘就地十八滾’的功夫,終於靠近羿煩耀腳下,一掄大棍打他下盤,對方騰身縱起躲過,方剛借勢站起不等對手立穩又是一招‘橫掃千軍’。羿煩耀側身拿鐵弓搭大棍順勢往前一滑削對方手指,剛把方剛逼退,腦後惡風不善,連忙縮頸藏頭,抽弓朝後捅。趙鏢頭撤錘帶馬閃開這一弓,馬上探身又是一記。袁滑過來,雙鞭照著他就捅了過去。三人群戰羿煩耀。趙茨典本以為他除了弓硬箭快沒別的本事,可沒成想,羿煩耀從背後抽出一支箭和右手弓一起當刀劍使喚,其中還夾雜著打學筆的套路,三人一時半會兒還真拿不下他。可把趙總鏢頭急壞了,把老命都豁出去了,錘掄圓了勁使足了就恨不得一下拍死羿煩耀。這時袁滑想出一計,假裝累了退身到一邊歇著,時不時還擦擦汗,可眼睛一直注意著羿煩耀的後背,瞅準時機,一個箭步躥上,雙鞭劈頭蓋腦地砸了下去。”


    “咕咚”,說書先生又是一大口茶。


    “羿煩耀想躲是躲不開了,急忙弓身緊背用後脊梁硬生生接了這一下。原來他的每支箭都是鐵杆兒的,就像戰場上大將背後的護背旗杆兒一樣,再者那虎皮兜子也挺厚實。別看這樣,照舊把他砸得夠戧,但方寸未亂。‘嗖嗖嗖’,三支箭把箭尖搭在弦上箭尾巴衝前,從趙、方、袁三人的身邊射出,就在三人還沒琢磨過味兒來,射空的三支箭全都撞在樹上反彈迴來直射他們後背。羿煩耀就趁三人躲箭的時候,把弓往地上一壓,借著一股崩勁兒朝前上方猛躥,臨逃也不忘再射三支箭。等老趙他們騰下手來,羿煩耀蹤影不見。”


    茶博士插句話,“行啊,總算完事了。”


    說書人道:“完事?想得倒輕巧。‘弓錨刀槍’才來了一個,後麵還有更熱鬧的呢。三天無事,一路饑餐渴飲曉行夜住不提。單說這天鏢隊行至一條大河畔,旁邊是一排排高樹。現在趙老鏢頭拿出十二分小心來,不知道賊盜們接下來還會耍什麽花樣。事情還真經不起念叨,就在此時,四支鏟頭箭射來,斬斷了鏢車上捆鏢箱的繩子,又一支小皮錘箭簇的箭射來,撞起鏢箱往河麵上飛,五支箭來得不知何處,去得快似流星,當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快到箭沒勁兒的時候,一條長鏈鐵錨,就是大船上用的那種,前麵一個尖後麵四把彎倒鉤,從箱底穿過然後猛往迴一收,勾住箱底浮在水麵上奔一條船上可就去了。書中暗表,這船上使長鏈鐵錨的人就是‘弓錨刀槍’中的‘錨’。人稱‘分水獸’汪曉,他祖上原是做海外船運的,祖業到他手裏由於不善經營家道敗光,遂跑到海天鏢局做鏢師,可冷老鏢頭看他吃不得苦受不得累,不是這裏麵的事兒,給他一筆錢讓他另謀生路,而他卻誤會成人家看不起他,一氣之下不做鏢師改做強盜。”


    司寇理碩心道:又一個氣性大的。


    說書人接著道:“眼看鏢箱要上船了,袁滑一個‘燕子三抄水’飛至近前,‘當啷’一聲砸開鐵錨,雙腳踏上箱蓋轉身,照著水裏一瞪,鏢箱立刻往迴浮走不停,他自己身子一沉,用鋼鞭打水,借著這股勁兒跟著箱子。突然,鐵錨從後麵襲來,汪曉高喊:‘拿命來。’袁滑不及迴身,鋼鞭往後掄撞開鐵錨。這時方剛提著大棍已經下水,跑到水麵過脖子時胳膊一橫把箱子扛在肩上正要往迴走,數支利箭射來,他擺大棍盡數擋架。船上汪曉也已跳至水中,仗著踩水的功夫,始終不讓水麵沒過自己的肚臍眼兒,等兜到方剛右麵的時候,一鐵錨掃向他扛箱的肩頭。方剛此時正應接不暇,幸虧袁滑趕到站穩箱頂替他接了這一下。就這樣,他們二人一上一下地跟‘弓錨’打了起來。方剛扛箱身在水中實在不便。袁滑時時處處險象環生更是吃力。岸上的老趙不會水,別看沒跟誰交手,可也急得汗流浹背了。趟子手中有會水的想去幫忙,可誰往水裏跳誰就得吃上一箭。忽然趙總鏢頭發現,從岸邊射向水麵的箭是從樹上葉子的縫隙中發出的,而且一會兒就換個位置。他立刻喝止住下水的趟子手,尋出其中的規律,盯準了一棵,還沒等羿煩耀縱上去,老趙棄金錘飛馬而至,人借馬力雙鐵掌排山倒海般推出,掌到樹斷,一個人影隨之慌亂落下。老趙抄起金錘一招‘泰山壓頂’狠狠地砸了過去,旁邊兩個跟隨他很久的趟子手拿著刀從左右兩邊也夾擊了過去。但聽弓弦幾響,老趙等人擋落了箭再看,兩個趟子手的腦門子上各戳著一支利箭。羿煩耀叫了聲黑話‘風緊扯唿’,之後人影皆無。趙老鏢頭氣得跳腳大罵。方、袁二人此時已保著鏢箱上岸。汪曉更是人去船空。”


    話音剛落,茶博士又端著笸籮走了一圈,這迴可比上迴斂錢斂得快。


    說書人很會吊別人胃口,潤了潤嗓子又道:“又過了幾天,金錘鏢局的人從鏢師到趟子手是吃不好,睡不著。這才來了倆人局子中就已經元氣大傷。現在老趙就等‘弓錨刀槍’一齊露麵跟他們死磕,大不了把命搭上。不過他也暗暗地禱告若能平安走完這趟鏢迴去就金盆洗手,從此不動酒肉,早晚三朝拜,佛前一炷香。剛想到這兒,鏢隊來到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塊大石,石上站著一人。此人一襲黃衣,黃布包頭,手裏的兵器是一把出鞘青銅刀。這把刀刀麵寬略顯刀短,刀刃和刀背由一條斜刃連接。刀的刀尖在刀背上,不太銳利,全長三尺,樣式比較古。黃衣人姓汝,叫汝冬揚,綽號‘飛蝗’,祖傳打飛蝗石的功夫可不弱。汝冬揚的父輩都在海天鏢局做鏢師,他呢,子承父業也進了鏢局。可冷老鏢頭見他這個人是有麻煩就躲有便宜就占,抓他一朝之錯把他趕出了海天,遂他就……”


    說到這裏,那茶博士跟他一齊道:“一氣之下不做鏢師改做強盜。”


    說書人一笑,“你怎麽知道的?”


    茶博士一邊給客人倒著茶,一邊道:“您說過一迴了。這老幾位氣性都夠大的。”後麵一句他是衝客人說的,其中有幾位經不起逗的,就都笑了。


    說書人等笑聲落了,道:“咱接著講,汝冬揚見鏢隊來至空地,手中刀一舉,立刻就見塵土飛揚。不遠處腳步聲大作,等煙塵落下,一百名跟他一樣打扮的人雙手各拿著一把一尺長的二刃雙鋒匕首,十個一列十個一縱排成一座方陣。這就是汝冬揚自己練就的‘飛蝗大陣’。”


    茶博士一旁道:“‘飛蝗大陣’?這是什麽名堂?”


    說書人道:“這是汝冬揚看見鬧蝗災的時候,那蝗蟲鋪天蓋地而來。即使人再多也是驅之不散,後來,他便悟出了一些武學上的粗淺道理,遂就練成了‘飛蝗大陣’。別看‘鐵掌’趙茨典的鏢隊也有小二百人,但早被‘且留日在’羿煩耀的神弓快箭嚇成‘驚弓之鳥’了。”


    “那他們‘弓錨刀槍’為什麽不早先就一起來呢?”這又是茶博士插的話。


    說書人道:“‘弓錨刀槍’名義上在一起,但私下裏貌合神離,誰都想吃‘獨食’,所以這才一個不行拉另一個,兩個不行再拽一個。書歸正傳,汝冬揚一聲令下,這些‘飛蝗兵’奔老趙這幫子人就衝過去了。真不含糊,‘飛蝗大陣’的‘飛蝗兵’舉手抬足都那麽整齊,要說百人如一人那一點兒也不過分。可老趙是幹什麽的?大半輩子走鏢什麽陣勢沒見過,拍馬掄錘就上去了,先照頭排掃了一錘。隻見他們一不擋二不躲雙匕首照馬的前胸刺來,老趙抽錘撥馬。‘飛蝗兵’一招未果並不戀戰,往前一衝奔後麵一個趟子手招唿,老趙剛想給他來個‘腦後摘瓜’,第二排的‘飛蝗兵’緊接著又是兩匕首,給趙鏢頭紮了個慌亂。他橫錘擋過,第三排的‘飛蝗兵’上來捅馬的肚子。老趙別看年紀大了但身手不弱,甩鐙滾身就到了馬肚子下麵,金錘一頂,卻誰知他們早把後麵的趟子手的左耳削下,第四排的正好趕至砍老趙的腦門。原來這‘飛蝗大陣’的威力就在於‘飛蝗兵’個個都視死如歸,一招之後不管結果就忙活下一個,後麵一排的人上來把這個就接住了。這時‘飛蝗兵’已把鏢隊隔成九列,一次衝鋒不等過完掉轉頭又殺來,老把他們困在陣中。有聰明的往‘飛蝗兵’衝擊的反方向跑,想先逃出陣中再想辦法,可一是‘飛蝗兵’們太快,二是‘飛蝗大陣’不是胡同,就算是胡同那人也是夠擠的,畢竟不是幾個人,亂跑亂奔倒給自己人找麻煩。羿、汪二人這時也趕到,在陣外兜著圈子。離弓弦的箭和帶鏈子的錨專往武功較高的身上招唿。金錘鏢局的人這迴可真是兇多吉少啊!”


    這個說書人太懂得賣關子了,一大碗茶之後慢慢撂下茶碗緩緩續道:“此時金錘鏢局的人能站著的已不過四成,看來這迴不光是要東西,四盜們連命也要一塊兒捎著。但天不絕人,就打北邊兒奔來二三十人。這裏麵有提著白蠟杆子的,有使柳葉刀的,還有空著手什麽都沒拿的。為首四員小將,咱這迴也不讓列位猜了,這四個人便是海天鏢局人稱‘冷家四寶’的江湖後起之秀。頭一位高大威猛,如火燎金剛般的黑臉大漢,手使兵器是一條大鐵錐,又長又粗,前麵三棱一個尖。咱們說到這兒得插句話了,如今江湖的規矩,至少三尺長一寸寬的,通體由五金之屬鑄造打製或是用錐尖刃鋒難重傷不易損的材料製成的才能算是兵器,其餘的都叫兵刃。這位姓甘名由諢名‘擎天柱’。二一位是個書生般的人物,個頭比甘由矮一點兒,但長得比他白,手使兵器也不是輕傢夥,是一條鍍銀的刺,這‘刺’和‘槍’可不一樣,‘刺’就好像一根短棒的頭兒上兩麵兒削,給削平了左右再磨出兩刃兒來,也是又粗又長。”


    他邊說邊用扇子比劃著。


    “此人姓白名萋人送外號‘銀帆杆’。三一位是個中等身材,禿頂無發,比較敦實,兵器特殊,是一條‘銅鏈雙飛環’,六尺的鏈子左右兩頭兒各有一個能套人腦袋的鐵環。他叫譚昭登,綽號‘亮太歲’。最後一個最厲害,在江西家資巨富不說,手中兵器‘走鏈飛鞭’可是當年天波楊府佘老太君娘家人陣上擒敵的暗器。他的先人習得後加以改變自創了一套武功,如今放眼天下會使的隻此一人。此人姓車名逅依,美號‘靈眼’。這‘四寶’帶領著海天鏢局中藤杆隊的人、柳刀隊的人外加神飛門的人趕到,這熱鬧就有的瞧了。”


    一陣銅錢聲和謝聲響過之後繼續開書。


    這迴說書人可能看見錢多了,高興得連嗓子都忘潤了就說道:“咱先說說這神飛門,它是五代十國時,‘鎮古狂龍客’狄人優所創,至今好幾百年了,有五大絕藝稱雄於世。頭兩樣是輕功‘上下為天無地走’和‘神飛大縱’。第三樣是拳腳‘大飛神九打’,無招無式,隻傳心法,對敵時全靠領悟。第四樣是暗器,天下間隻要是拿手發不喂毒的暗器差不多人家門裏都會用。第五樣便是空手進白刃的功夫。有不少大戶人家請保鏢護院的都願意找神飛門的弟子。掌門姓仉名轟字武補,人送綽號‘千手如來’,跟冷老鏢頭是多頭之厚,所以大部分門人全都在海天鏢局做趟子手,這就難怪人家鏢局興旺了。咱們再迴到書中,這些人就是海天鏢局的人知道金錘鏢局的人一路上險境重重,特意派來接應的人。一上來三支鋼鏢擊落了羿煩耀六支快箭。柳刀隊的拿柳葉刀衝進陣中兜‘飛蝗兵’的背麵,和金錘鏢局的人形成前後夾擊。藤杆隊的擺藤杆和藤槍在陣外遊走刺打擾亂他們的陣形。這時‘飛蝗’汝冬揚見勢不好,一晃掌中青銅刀橫劃一刀,豎劃一刀,‘飛蝗大陣’立刻變成四個二十五人的小方陣,各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把陣中剩下的金錘鏢局的人、柳刀隊的人、藤杆隊的人隔開,讓他們無法唿應,而且越隔越遠,打算把人家逐個擊破。羿煩耀這時也騰出手來對付神飛門的暗器高手,鋼鏢、鐵蓮子、菩提子、飛刀、飛梭、喪門釘、鐵錐子、金錢鏢、鐵蒺藜全都被像掃帚似的大尾箭和一些特殊箭鏃的箭給封得死死的,其中捎帶腳還連傷了幾人。旁邊‘分水獸’汪曉想過來幫忙,‘銀帆杆’白萋一刺襲來敵住。此時不遠處一匹駿馬快蹄奔來。”


    茶博士搭話道:“甭問,這位準是‘弓錨刀槍’的老四來了。”


    說書人道:“行,倒不外行,你要是改行說書我就得沏茶倒水去。來者跨下青緞子寶馬名喚‘萬裏烏雲照’,觀馬上之人瘦高,臉長,嘴總是愛咧著,上身穿牛皮鋼釘背心兒,雙手套牛皮鋼釘護腕,手裏握著一杆一丈零八寸沒槍纓的點鋼大槍。此人叫石淩卵,外號‘勇棍’。他們家是武將出身,家道中落,原來也是要到海天鏢局做鏢師的,可老鏢頭見他心驕氣傲,隻知有己不知有人,便婉言謝絕了。可他也誤會了,於是乎……”


    “一氣之下當了強盜。”這句話幾乎是全茶館的人一齊說的,一說完是哄堂大笑,就連心情不好的魚愛媛也不禁掩口“撲哧”一聲。


    說書人也笑,道:“既然列位都明白了,說書的也不囉嗦了。他馬未至近前,就有兩個連著鏈子的大鐵圈奔他腦袋套來。石淩卵一低頭,大槍往馬前之人頭頂一紮,卻哪知人家不躲反倒用光頭迎之,一尺八寸長的大槍尖子鋒铓利刃,一招雖得手就跟紮在那瀑布底下衝刷了幾百年的石頭上似的,‘刺溜’往旁邊一滑,石淩卵連忙以槍拄地,要不然非從馬上栽下去不可。他剛想看看對手,可看見的是奪目的光芒,一雙眼睛被人家的光頭晃得睜不開,好不容易看見了,馬前沒人了,發覺不好,槍往後掃。‘亮太歲’腳尖點槍尾一翻身,到在前麵一抖鏈子雙鐵環又套他腦袋。石淩卵在馬上使了個‘金剛鐵板橋’,後腦勺兒貼到了馬屁股上,手裏沒閑著,右手使槍前刺,左手掏出暗器小飛槍甩手打出。譚昭登人在半空中兵器先前已揮出,兩個大鐵圈還是左右夾擊,是躲沒法躲,擋沒法擋。若問譚昭登生死如何?”


    茶博士的謝聲和客人的擲銅錢聲大作。


    說書人道:“其實列位也不必為他擔心,‘亮太歲’功底紮實,見兵器和暗器全到了腦袋一晃,腦門兒磕開了槍尖兒額角撞開了小飛槍,往下落的時候順手套住了‘萬裏烏雲照’的脖子一帶,隻聽一聲馬嘶是應聲而倒。咱先說明白了,可不是譚昭登拽倒的,要是一般的馬興許還行,這可是寶馬。石淩卵怕傷了自己愛騎,一按馬頸,馬是提前訓練好的,特聽話,知道石淩卵是要它順著人家的勁兒躺下去。石淩卵早已下馬,槍尖一撥將雙環挑落,反手一槍紮譚昭登的前心。譚昭登抓住鏈子中間帶動雙環要套他的槍和雙臂。石淩卵撤槍翻身橫掃對方下盤未果,緊接著紮了一趟‘六合槍’,講究的是內三合和外三合,內三合是心、氣、膽,外三合是手、腳、眼。有詩為讚:一紮眉攢二紮心,三紮臍肚四撩陰,五紮雙膝六點腳,七紮肩膀左右分。其實‘六合槍’在江湖上連打把勢賣藝的都會,沒什麽新鮮的,可火候不一樣,老石家祖上傳下來的‘六合槍’是在戰場上跟敵人作戰中吸取經驗總結出來的,和泛泛之輩的槍法那一定是有不一樣地方。那大槍抖的,明明是硬的可偏偏使出了柔韌勁兒。再說譚昭登也不白給,江湖名聲不比姓石的差,一條銅鏈雙飛環主要走軟鞭的套路其中夾雜著棒招、棍招和槍招。隻見他忽而抓住一個環子掄開了抖,時而雙環在手單有短劈小打三十六路還用鏈子鎖對方兵器,最後還是拿鏈子中央把倆環子甩出去打,而且把石淩卵連逼帶引,讓他愈來愈靠近‘飛蝗大陣’。”


    說書人說到這裏好像很興奮,喝了一大口茶,“咱再說說羿煩耀,這趟來他至少帶了十幾口袋箭,把神飛門的暗器高手弄得苦不堪言,一沒人家箭射得遠,二沒他的弓有勁兒,手中暗器也隻能擊落來箭純粹是隻防不還手,而且還不一定擋得住,正沒主意的時候救星到了。‘靈眼’車逅依剛從陣中打出,發現‘飛蝗大陣’雖然陣法變換簡單但很厲害而且實用,虧得‘飛蝗’汝冬揚怎麽想出來的。他瞅見自己人受難,一鞭抖至,正打羿煩耀手背順勢一撩弓背,羿煩耀正得意著呢,哪知被人家得手,鐵背彎弓一打橫由於太快弓弦上的勁兒還有,好懸被自己的一支狼牙倒鉤箭射穿了腳麵。車逅依後招又發擊他的頭頂,咱再插句話,車逅依的走鏈飛鞭可不一般,前麵一尺多長的硬鞭和鞭頭上的圓疙瘩是純金的,鏈子不是金的,不是銀的,不是銅的,不是鐵的,它到底是什麽的我說書人也不知道,反正不是便宜東西,肯定是最適合做鏈子的。羿煩耀矮身躲過,隨之數支三棱透甲錐射出,他這半輩子可沒幹別的,淨玩兒弓了。江湖傳言,當初他為練準頭,用一個山裏紅大小的鋼丸當靶子,鋼丸兩頭兒帶環子,環子上各係一條結結實實的繩子,一條拴在樹枝上,一條拴在樹根上,繩子繃得筆直,每天練,到後來每隻箭射中鋼丸不是從旁邊轉過去的,都是頂過去的,連帶繩子斷。這‘轉’和‘頂’可不是一樣的事兒,轉過去的是雖然射中了但射的是鋼丸靠邊上的地方,而頂過去的都得是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鋼丸的正中心,而且射箭的距離還越拉越遠。當然了,箭要是從鋼丸上下兩邊兒出溜兒過去那就更不叫功夫了。然後他就練射箭的姿勢,別人這個姿勢怎麽著也沒法子射箭,可他卻行。如今的他張弓射箭如以臂使手一般。車逅依見箭來了把鏈子抖成螺旋狀,大圈小圈的轉正好擋住身前要害,而鞭頭打著轉兒始終不離他腦袋二尺之外,把他逼得上躥下跳的。突然羿煩耀好像真的不小心被自己絆了一腳跌落塵埃,可弓沒閑著,一支箭幾乎貼著地射向車逅依的腳趾。車逅依連忙把鏈子圈抖大,撞開了那支箭。羿煩耀見有可乘之機挺身跳起,一箭射向那抖得最大的圈裏,車逅依急忙向後縱,鏈子一帶被抻得筆直,硬生生把這支鐵杆兒箭給弄成‘麻花’了。”


    這時茶館裏幾個腦子快的都笑了,還有幾個想了半天才明白,“哦,對,鏈子一直箭杆兒一擰是成‘麻花’了,對,對。”


    “羿煩耀又一箭射車逅依麵門,車逅依將手中鏈子鐵柄拋出打落來箭,然後往前一搶鏈子。他手指頭剛碰上,幾支快箭又到,連忙身子騰空腰一扭,帶動鏈子在半空中轉成一個圓盤就像一麵大盾擋住箭雨,身形剛一落地羿煩耀一弓砸來。車逅依側身一移,正好抄著還沒落地的金鞭頭,反手一招打來。現在倆人由遠戰變成近身搏鬥,弓來鞭去六個迴合之後,車逅依腳踢拖在地上的鏈子,羿煩耀沒防備有這手兒,急往後閃。車逅依擲鞭頭奔對手就去了,右手撈著了踢鏈子帶起的鐵柄,又成長攻之勢,而羿煩耀離‘飛蝗大陣’又近了。諸位還想不想聽聽其餘幾位是怎麽打的?”


    聽書的是真上癮了,有的幹脆都不用茶博士端笸籮,自己跑過來給錢,茶博士喊謝的聲音愣不及銅錢的聲音快。


    先生繼續開書,“好,咱再說說‘分水獸’汪曉和‘銀帆杆’白萋,這倆人交手,汪曉占點兒便宜。他兵器長,江湖有雲:一寸長,一寸強。白萋雖能招架,但近不得敵人的身前,後來‘擎天柱’甘由也來幫忙,雙戰‘分水獸’。汪曉雖得利,但後來也吃力,一條兵器能甩出的地方是愈打愈小,最後被人家逼的就差握著鐵錨頭打了。甘由手裏的鐵錐此刻使出了一招‘十字劃叉’,斜著劃了個十字而後又往中心戳了過去。再加上白萋在旁邊的幫忙,可就夠汪曉受的了。”


    他又來了一口茶。


    “這時,汝冬揚用刀在虛空處劃了一個大方塊兒又劃了一個小方塊兒。西麵的‘飛蝗兵’原來是二十五個,現在分出九個衝向神飛門的人,其餘十六個很快又組成方陣繼續對付金錘鏢局的人。這迴神飛門來的都是暗器高手於拳腳之道稍微弱一些,又加上暗器打的也差不多了,被‘飛蝗兵’從後麵兜住,困在陣中,而且就像一張網把他們往西麵收,不一會兒二十五人的小方陣重齊。白萋心中暗忖:今日要想破‘飛蝗大陣’非先製住這姓汝的大螞蚱不可。他想到此處高喝:‘老甘你一人兒招唿行嗎?’甘由說:‘交我了,你忙你的去。’白萋應聲而撤。他剛一走,汪曉就搶了他剛才的位置,又甩開長鏈子打了。甘由跟他打了八個迴合,汪曉的兵器甩至,甘由往後一退,橫鐵錐掛住了錨頭後的粗大倒鉤。汪曉拽鏈子就和他較上勁兒了,別看汪曉沒甘由高,勁兒可不比他差。一條鏈子被他倆拉得筆直,突然甘由那麵一鬆,汪曉仰天要倒。可他們家輩輩船上做生意,海上浪濤不平,腿腳必須過硬,所以祖上傳下一套‘顛浪穩步’的武功步法。在他要倒未倒之際往後踏出五六步,真管用,沒倒。可甘由借著他往迴拽的勁兒前縱,等他站穩人已到近前,汪曉臨危不亂,把鏈子末幾節兒抖起打對方前胸。甘由靈機一動,把鐵錐往鏈子底下一插,抓住鐵錐,雙腿一甩。他淩空一轉身不要緊,身子帶鐵錐,鐵錐帶鏈子,鏈子帶錨頭,兩腳一錨全奔汪曉就招唿過去了。”


    茶博士續茶續得緊。


    說書人喝茶喝得急。


    “汪曉也不怠慢,上半身往後仰,怕甘由有後招左腳一蹬地往後滑出兩丈。他站穩身形見自己兵器的鏈子被人家鐵錐絞了幾扣,右手鬆鏈子鐵柄,左手抄起鐵錨頭使出一式‘卷浪旋濤’的身法解開了鏈子扣,然後順勢往迴一帶。鏈子鐵柄被拽過去時正抽甘由左肩頭上,饒是他身大力不虧也疼得一咧嘴。接著,汪曉狂風暴雨般地掄開了兵器。甘由倒還接得住,但是他也一步一步地退向‘飛蝗大陣’的邊兒上。再說白萋,人未到汝冬揚跟前,先接了‘迎門三不過’這種打法的三塊飛蝗石,別說,到底是汝冬揚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功夫,他接得蠻吃力的。有句話得說在前頭,汝冬揚還沒練成飛蝗石暗器之前外號就叫‘飛蝗’了。至於是因為什麽,您老幾位就自己琢磨吧,我也不多費話了。好,咱們接著再說汝冬揚三顆暗器打過還沒完,飛蝗石有得是,但他可不是怕和白萋兵器相對,‘飛蝗大陣’是他擺的,他的刀就是‘螞蚱眼’。您想啊,誰能用眼珠子跟人動手啊,那‘飛蝗大陣’不就成了瞎陣。隻見汝冬揚一邊兒觀看著陣形,心裏盤算著幾時可以收陣,一邊兒大把大把地扔暗器。白萋是鐵了心要靠近他,拚著不致命的地方挨幾下也要往前衝。汝冬揚本想再調出幾個‘飛蝗兵’幫自己,可往陣裏一瞅傻眼了。他那三個兄弟全被引入陣中,他們不懂陣法在陣中瞎打一氣把挺好的陣攪了個亂七八糟。原來定的是不讓他們進去,讓他們在陣外幫忙,這下可倒好,幫倒忙了。西麵陣形倒沒事,可加了幾個神飛門的進去也不好受。得了,汝冬揚一咬牙,先對付了白萋再說。”


    說到這裏他很激動,站起身一邊比劃一邊說,好像身臨其境一般,話也說得快了。


    “白萋一招刺來。汝冬揚銅刀往外一掛,腕子一翻,刀劈白萋右肩頭。白萋矮身從他胳膊下鑽過,撞他的前胸,隨手紮胯。汝冬揚的雙腿向後甩,整個身子淩空一翻個兒,一下到在白萋的後麵,身法靈便可見輕功不弱。白萋不等他雙腳落地,迴手一銀刺。汝冬揚用銅刀擋住了,但也被撞的離‘飛蝗大陣’近了二尺。此正是:刺來刀往漫天見。青銅換招爛銀變。若問勝敗孰如何?下文改日接著獻!”


    客人們有不答應的,“這就完了?這麽短?”


    說書人道:“對不住了,眼看就飯口了。學生我餓著沒事,眾位憑什麽陪著呀?對不住,對不住了。”


    客人們抱怨地走了,茶館漸漸的清淨下來。


    茶博士這時走了過來滿臉堆笑地道:“勞先生,本想把銅錢兒給您換成銀子帶著方便,可櫃上就這二錢了,您看……。”


    勞暾去心知肚明地一笑,道:“有勞小哥了。”說罷,他將銀子接過揣入懷中。


    茶博士又道:“這有包兒點心,是小的單請您的。”他邊說邊遞過去一個紙包。


    說書人邊接邊道:“小哥真是好心腸,貴上下怎麽稱唿啊?”


    “賤姓謝,上連下聲。”


    說書人聽罷一臉驚訝的樣子,道:“莫不是江湖人稱‘喜縱橫’的謝連聲謝大俠?”


    “不敢,不敢。”“久仰,久仰。”“彼此,彼此。”


    說書人聽到這裏竟不知如何接話,隻得苦笑搖頭作了個揖,扭身而去。


    謝連聲還了個禮,看著勞暾去的背影,心裏知道,他最近不會再到這裏來說書了,轉身來至鄧七爺這張桌子,邊擦邊道:“鄧七爺,這都正午了,您還不吃飯去?得,誰讓是老主顧呢,有啥事兒叫我啊。”說罷,他笑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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