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問扶著白色的胡子,目視天空良久,悠悠的歎了口氣道:“清然,你是為師的徒兒,跟了為師十五年,為師沒有子嗣,但一直把你當做為師的兒子啊,若非你心屬殺心,必入殺道,為師又怎會與你斷絕師徒情分呢?”說到這裏,深深的看了方龍一眼,又道:“可是,你的道終究如此,在蜀山清修壓下的殺性被洪家父子引發,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啊”


    聽到那句清然,方龍激動了幾分,這個名字,是眼前的師父取的,自此明白了師父的一片苦心,雙膝跪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哽咽道:“師父,徒兒不孝。”


    虛問搖搖頭,將他扶了起來,瞬間蒼老許多,沉聲道:“清然,既然阻止不了,便好好接受吧,殺,是你的道,但是,切莫迷失本心,一念成魔,否則,為師今生便以命為你殉道!”


    臉色複雜的方龍鄭重的點頭表示遵守。


    文墨宇從不遠處走來,看向虛問道:“道長大可放心,方龍之刀,隻殺該殺之人。”


    “有太子殿下導正,貧道安矣。”虛問彎腰行了一禮道。


    “哦,道長怎知我身份?”文墨宇來了興趣。


    虛問道:“道有道法,亦有因果,清然此生,有從龍之命。”


    文墨宇輕笑,不以為意,相邀道:“道家講緣,本太子與道長有緣,不知道長可願相與,品茶,論道?”


    “貧道惶恐。”


    人群漸漸散去,誰也不知道旁邊衣著樸素的那人,就是他們口中千恩萬謝的太子。


    “太子殿下這般英明,我大周必然有望啊!”


    “對啊對啊,這洪慶父子在銘德府三年,貪了多少民脂民膏,這下,可算是因果報應啊!”


    “哎,你們說說,那狗官被太子斬了,他那些贓款太子會怎麽處置?”


    “這就不是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操心的事情咯。”


    ……


    茶樓包廂內,文墨宇和虛問相對而坐,小二端上的熱茶冒出嫋嫋輕煙。


    虛問猶豫幾分,開口問道:“太子殿下,貧道有一問,不知,該不該問。”


    “道長但說無妨。”


    “太子殿下三個月前,可是經過一場大劫?”


    心裏咯噔一下,文墨宇想到他說的那劫,該是自己占據了這具身體的時候,莫非,這道士看出了什麽?


    端了茶杯輕抿,他若無其事道:“嗯,道長可有什麽問題?”


    虛問盯著他看,說道:“貧道鬥膽,不知可否借太子殿下的手一觀?”


    伸出右手,文墨宇示意,虛問抓起他的手,皺眉沉思,最沒像想到什麽。


    “道長可有疑問?”文墨宇問道,他並不清楚這個世界的道士和他前世的道士有什麽不一樣,更不知道自己鳩占鵲巢的事情會不會被發現,心情無比忐忑。


    虛問撫了撫灰白的胡子,說道:“貧道鬥膽,見太子麵相手相,不應該…活到現在的。”


    “道長說,本太子是鬼?”文墨宇故作輕鬆的開了個玩笑。


    “貧道不敢。”


    “按理說,本太子那次若是沒遇到一名女子相救,恐怕,你此刻見到的,可真是鬼魂一縷了。”文墨宇自嘲的笑笑。


    虛問雖未消疑慮,卻配合的跟著笑,說道:“風華正茂之年,恩情相與之恩,太子可是動心了?”


    文墨宇笑而點頭,接著又問:“道長,道家術中,識麵相,觀手相,本太子都知道,不知,可否問姻緣?”


    “有是有,但可惜這並非貧道所長啊,不過……”虛問想了想,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


    “這……哎,罷了,罷了,太子可聽說過,鳳凰棲白樹,飲溪輕笑語?”虛問糾結一陣,認真的問道。


    文墨宇愣住,他曾在太子府書房的一本典籍上看過這句話,出自先皇生前一位大國師口中,傳聞這位大國師在先皇的再三請求下,損耗了餘生的壽命窺探天理,在留下這句話後便一命嗚唿而去了。


    那時,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紛紛猜測是不是下一個皇後姓白?先皇更是下令,在大周所有未出閣的妙齡女子中尋找一名白姓女子,可惜,近十萬萬的大周百姓中找出兩百多個符合條件的,都被一一否決,過了幾年,此事便成了懸案,漸漸的被淡忘了。


    可是,虛問這時候提起來的話,文墨宇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影,白語溪。


    “道長此意是……”文墨宇想問個清楚。


    這老頭卻很吊人胃口的一閉眼,搖搖頭,說道:“天機不可泄露。”氣的文墨宇想把手中熱茶砸他臉上。


    “太子,天色漸晚,蜀山路遠,貧道,該告辭了。”虛問下榻起身,微微頷首。


    “道長慢走便是。”文墨宇瞧他一眼,絲毫沒有相送的意思。


    虛問轉身出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扭頭說了一句:“貧道一句忠告,勞煩太子殿下謹記,清茶難以配烈酒,情深緣淺莫強求。”說完,立馬出了包廂,順便關上了門。


    門剛關上,裏麵便傳來了茶杯撞擊門上落地破碎的聲音。


    方龍聽到聲響,見師父出來,立馬迎了上去,問:“師父,這……”


    “清然啊,你跟著太子師父就放心了,蜀山還有些事務等著為師去處理,為師先走一步了。”虛問丟下這句話,匆匆離去。


    “師父,徒兒有空會去蜀山看你的!”


    不遠處的虛問擺擺手,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包廂內,文墨宇麵無表情的坐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他沒有去追虛問問個清楚,他那樣子,就算問恐怕也不會說。


    可是,清茶難以配烈酒,情深緣淺莫強求,莫強求……是說他和清兒嗎?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不!


    他不信!


    若天命如此,他便要逆天改命!


    清兒是他的妻子,他愛的人,沒有誰可以讓他們分開,就算是命也不行!


    拳頭慢慢攥緊,現出條條猙獰的青筋,重生穿越本就是違背天理之事,既然已經悖逆了一次,再來一次又何妨?


    他的命運,從來都是自己做主!


    包廂門被打開,外麵,是神色複雜的紅雪,還有一名渾身帶血的男子,他看到文墨宇,眼睛一亮,哭喊著就衝了過來跪在了地上嚎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駕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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