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楚飛賀竟當著她的麵,被楚玄清殺死了。


    那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麽多的侍衛,那麽多的修者,竟然都無法阻擋一個小小的楚玄清。


    公主難以置信自己眼前所見。


    她像是瘋了一樣,明明自己也沒有任何修為,卻要拿起匕首來不管不顧地刺向楚玄清。


    楚飛賀死了,她也沒有了獨活的欲望。


    楚玄清倒不如幹脆也一劍殺了她!


    可惜,楚玄清並沒有打算這麽輕易放過她。


    他沒有殺她。


    卻叫她知道了什麽是人間修羅地獄。


    親手殺了周遠橋與楚飛賀以後。


    楚玄清的修為再次暴漲。


    一如靈虛所預言的那般,殺戮使楚玄清更為強大;尤其是,死在他劍下的一個是他此生摯友,另一個則是他的親生父親。


    那名化神期修士也不再是他的對手。


    以至於,他被迫在楚玄清的要求下,將嗜血蟲引入了皇宮之中。


    一連七日,皇宮裏頻頻傳來慘叫。


    公主被迫目睹,自己的兄弟姐妹,因為求生的欲望,不得不自相殘殺;她也不得不看到,曾經最寵愛她的父皇,無比尊貴的皇帝,被人像狗一樣,毫不留情地丟給蟲子。蠶食帶有怨念的血肉而生的蟲子愈發壯大,它們無孔不入,隻三日,便毀了她的整個世界。


    公主徹底瘋了。


    她哈哈大笑著:“魔鬼,魔鬼,哈哈哈……”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就算不死,活在這人間也失去意義。


    最後一幕,明嫣看見,公主主動走進了那空無一人的皇宮,瞬間被鋪天蓋地的嗜血蟲所淹沒。


    而楚玄清,就抱著小貓,冷漠地看著她的背影。


    *


    明嫣的神識覆在楚玄清身上時。


    他已經抱著小貓,迴到了桃源村。


    他沒有像從前一樣埋葬她的屍體,而是就將她放在她最喜歡的小溪旁,安靜地陪伴著她。


    明嫣附身,意味著劍境到這裏,便結束了。


    可明嫣內心之中洶湧難安的情緒,卻始終沒能平息。


    來這裏之前,明嫣其實已經做好了麵對死亡的心理準備;畢竟在過去的劍境之中,死亡、鮮血,背叛,始終都是楚玄清劍境的主題。


    然而,周遠橋與小貓的死,卻讓一個可怕的猜測自她心中蔓延。


    她強行掩蓋住自己的失神。


    開始強迫自己尋求楚玄清的遺憾以離開劍境。


    如果沒有意外,這也將是她最後一次進入楚玄清的劍境。所以她想,至少最後要滿足了楚玄清的遺憾,然後再走。


    可在這第三道劍境中,能稱得上是楚玄清遺憾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周大哥的死,小貓的死,將無辜的周大哥與小貓牽連進自己的恩怨中,這些無一不是楚玄清的遺憾之一。


    然而,無論明嫣改變了哪一點,她始終沒能出去,這便意味著。


    這些遺憾都不是楚玄清最主要的遺憾。


    明嫣茫然地在這劍境中穿梭,也不知穿梭了多少遍。她已經快要麻木不仁的時候,直到最後一遍,她停留在小貓死去的那一刻。


    小貓躺在她的懷裏,少女漂亮的臉蛋已經漸漸開始失去生機。


    但她還沒有完全咽氣,她保留著自己意識,對楚玄清說了最後一句話:


    “活下去。”


    明嫣渾身顫抖。


    忽然之間,她意識到了,什麽是楚玄清最大的遺憾。


    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劍。


    這把劍上,曾沾染過不少鮮血。


    親生兄弟的,父親的,師父的……還有,周大哥的。


    最終,她閉上眼,將劍主動刺向了自己。


    轟然一聲後,劍境開始崩塌。


    ……


    原來,楚玄清最大的遺憾,便是自己的存在。


    他終於意識到。


    正如靈虛和小貓所說的那樣,他的存在才是原罪,是他的存在,所以周大哥會因為他而死,是他的存在,所以小貓也死了。


    如果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楚玄清覺得,如果他不存在的話,一切就都不再會發生吧?


    可遺憾的是。


    少女希望他活下去,他便隻能拖著這具行屍走肉般的身體,繼續苟活於世間。


    *


    明嫣的心頭隻剩下悲涼。


    沒有半點類似於嫉妒、或說是畏懼的情緒。


    她的腦子很亂,幾乎要被劍境中巨大的信息量給攪合地頭痛欲裂。周大哥的死因,殺神命格的秘密,小貓的身份……一切都糾纏在一起。


    可現實並沒有留給她繼續悲涼的時間,很快,餘音閣的木門被啪啪拍響。


    紫蘇在門口焦急地喊著她:“小師娘,小師娘——”


    明嫣不自覺皺了皺眉。


    出什麽事情了?


    她一揮袖,打開門的同時,她發現床尾的梔子花竟又枯萎了,明明她剛進入劍境時,梔子花還很新鮮。


    是因為這一次她在劍境裏耽擱太久時間麽?


    下一瞬,紫蘇帶著哭腔衝進門來:“小師娘,您快想個辦法吧,峰主被人圍住了。”


    明嫣一愣:“誰能圍住他?”


    “三宗九派的掌門們,還有其餘的峰主!”


    “什麽?!”


    明嫣還沒迴過神來,紫蘇又拋出一個重磅消息,哭著道:“師祖祭天了,現在他們都說,都說……是峰主殺了師祖。”


    第88章


    “他們血口噴人!”


    明嫣立刻清醒了過來。


    現在不是她傷春悲秋的時候, 無妄的死雖早在她預料之中,可現在就死,未免也太快了些。


    而且怎麽無妄剛死, 那些所謂的掌門峰主就殺上了門來,要拿楚玄清問罪。


    怕不是早有蓄謀吧!


    明嫣作為峰主夫人,這事兒叔能忍, 嬸兒也忍不了了!


    說罷她捋起袖子,就要衝出去跟他們拚命。


    可當她推開門一看, 好家夥, 要衝出去跟他們拚命的人還不少。天樞峰的弟子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門口等著,雄赳赳氣昂昂, 拿著武器整裝待發, 隻等明嫣一聲令下,就攻向光明頂的模樣。


    為首的肅長老決然道:“小師娘,峰主曾交代過, 一旦他不在,天樞峰發布施令的人就是您, 現在峰主危在旦夕,我等絕不可以坐視不管, 您說,是讓我們上刀山呢,還是下火海呢?”


    明嫣:“……”


    好端端的, 要你們上刀山下火海做什麽!


    肅長老的腦補能力也是夠夠的。


    素來古板的白楊卻也道:“小師娘,他們擺明了是要欺負我們峰主, 峰主是師祖的關門弟子, 與師祖關係親如父子, 怎麽可能會加害師祖,依弟子看,此事絕對是誣陷。”


    “對,是誣陷!”


    “誣陷!”


    白楊說完,其餘弟子也紛紛高舉起佩劍,齊聲附和。


    明嫣心中湧現出陣陣感動,然後拒絕:“你們真好,也不枉你們峰主白白疼你們一場,不過,我能問個問題嗎?”


    “小師娘您盡管問!”有弟子豪邁道。


    “你們,有信心打過那群人嗎?”


    “這……”眾弟子麵麵相覷。


    說實話,打不過。


    那些人要麽就是玄天宗的峰主,要麽就是其他門派的掌門長老,各個都有化神期以上的修為,一個都可以解決掉他們一群。


    可打不過也得打啊!


    總不能讓峰主孤軍奮戰吧?


    肅長老上前請命道:“小師娘,其他小弟子們暫且不提,我這把老骨頭,也許還是能派上用場的,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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