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烈匆匆趕到時,養心殿的門口已經烏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兒,美人們個個梨花帶雨,低低的啜泣著。


    皇後見司馬烈前來,連忙擦著眼淚,朝著司馬烈招了招手道:“烈兒,快來。你父皇有話對你說。”


    司馬烈緊走幾步,走到床前,恭敬的跪在床邊,“兒臣給父皇請安。”


    司馬楚的眼神已經不能聚焦,目光渙散,嘴巴囁嚅著,聲音微不可聞。


    司馬烈於是身體前傾,附耳到司馬楚的嘴邊。隻聽到弱弱的,且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耳中。


    “保…住…出…雲…”


    司馬烈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抬起,將司馬楚的手握住,然後略微使力反握。


    接著用堅定的聲音道:“父皇您放心就是,兒臣一定竭盡所能的保住出雲,保住司馬家的江山。”


    司馬楚的眼皮動了動,眼底裏有一種釋然。


    嘴巴動了動,然後眼睛微微閉上。溘然長逝。


    司馬烈的眼眶微紅,鼻頭一酸,他清楚的聽到司馬楚最後喊的是自己母妃的名字。


    “秀兒,我來了…”


    他沒有用“朕”,用了個“我”字。


    大抵父皇是真真正正的愛過母妃的,否則不會至死還念著她的名字。隻是事事權衡,彼時的父皇隻怕是更愛這至高無上的皇權。


    “陛下駕崩…陛下駕崩…陛下駕崩…”


    司馬烈一聲高過一聲的喊著,宣布著司馬楚的死訊。


    外頭跪著的嬪妃們,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是真心為了司馬楚而哭,還是為自己未卜的前路而哭。


    養心殿內的悲傷,傳遍了紫禁城,然後是京城,然後是整個出雲…


    皇後娘娘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哭哭啼啼的也不成個體統,於是冷然吩咐道:“各宮妃嬪,先迴各自宮裏為陛下守靈。等候傳召。”


    眾妃嬪抽抽噎噎的應了是,然後依次退出了養心殿。


    皇後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自從先皇病重開始,一應的瑣碎事物樣樣都不可馬虎,全都親力親為,難免傷神,雖說這些年她貴為出雲的皇後,天下人的國母,但是她無時無刻都得提醒自己,所有的細枝末節都要符合她皇後的身份,又一刻不能鬆懈的管理著六宮事宜,為了自己,為了聶府。因為三宮六院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的位置,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額娘,您沒事吧?這些日子真是辛苦您了。”司馬烈攙著皇後坐下,輕聲道謝。


    皇後迴道:“無妨,隻要你能記得皇額娘的好就是。”


    司馬烈笑道:“兒臣定會銘記於心的。往後好好孝敬皇額娘的。”


    寶華殿裏的師傅們已經徹夜不休的開始了誦經。司馬楚的遺體被放進了早已備好的金絲楠木棺材裏,雙目微閉,一如任何一個睡著的老者一般,全然沒有久在高位的威嚴感。


    獲得分封地的皇子,諸如司馬傑,司馬炎在得到消息後,都已快馬加鞭趕迴京城。要送司馬楚最後一程。


    司馬烈一直守在靈前,極盡孝道。得到了滿朝文武的一致讚許。


    曾經的皇後,如今的皇太後看著司馬烈如此耿直,當真是不吃不喝的守靈,道:“太子仁孝,想必先皇地下有知也會感知的,隻是如今先皇已然逝去,留下千頭萬緒的朝政加之如今流民四起,還望太子保重自身才是。”


    司馬烈這才起身道:“皇額娘說的是,倒是兒臣有欠考慮了。”


    “按著腳程,明日諸位分封在外的皇子該到京城了。太子以為怎麽安排他們才是?”皇太後問道。


    司馬烈劍眉微皺,思索片刻道:“都是兄弟,又是父皇的骨肉,自然住宮裏,也好讓諸位兄弟敬些哀思,想必父皇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


    皇太後猶豫片刻道:“如此隻怕不妥吧?”


    司馬烈迴道:“兒臣知道皇額娘擔心的是什麽?隻是既然兒臣敢讓他們來,自然是做了萬全準備,怕就怕他們不動手,如此也好一網打盡,永絕後患。隻要他們做的了初一,本宮這就有十五等著。”


    “既然皇兒有如此打算,倒是皇額娘多慮了。”皇太後笑的一臉慈祥,心裏卻不知為何湧起了絲絲不安。


    哀樂長鳴,黃紙漫天。司馬楚的出靈之日,可謂極盡哀榮。七十二位壯漢抬著金絲楠木的棺材從東華門出,後頭跟著一千來人的鹵薄儀仗,手持著兵器、經幡、紙紮等。


    又有和尚,道士等一路吹奏,誦經,祈求早登西方極樂。


    沿途又搭建了好些蘆殿,供抬棺者停靈,休息。雖說隻是臨時的休息的棚子,卻也造的玉階金瓦,朱碧交映。奢華無比。


    司馬烈心係萬民,也曾提議司馬楚的喪事一切從簡,隻是無奈眾人都一門心思想要先皇走的體麵,末了司馬烈也隻能默許。


    司馬烈扶靈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諸位親王,郡王,一應的大臣,命婦。


    司馬炎雙眼微眯,藏在寬大袖子裏的暗箭,舉了又舉終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下手機會,司馬烈的周圍都是高手護衛在側,隻怕自己還未行動,就怕會落入司馬烈的手中。


    謀殺新王的罪名,還在父皇送靈的路上,就算自己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啊。


    司馬炎猶豫著,又仔細的想了想林絕的話,他無緣無故的出現在司馬傑的身邊,司馬傑失勢後,此人又突然消失。接著又突然出現在自己府裏,說要送自己一場造化,如今再看來,卻是處處都透著蹊蹺,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天上也不會掉餡餅,那麽林絕的目的是什麽?他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些什麽?


    司馬炎一時也失了主意,緩慢的隨著車隊走著,腦海裏翻滾的都是殺與不殺。一方麵這可是自己最後的機會,若是等司馬烈根基穩固,自己就再無機會了,另一方麵若是自己敗了,自己死不要緊,母妃呢?她怎麽辦?


    國喪期間,停止一切舞樂活動,快過居自然也逃不過,老板娘隻得一臉肉疼的給眾人放了長假。


    難得空閑下來的葉綰,將麵上的人皮麵具取下,躲在屋子裏看書,練字,倒也樂得自在。


    她也知道司馬烈的心裏肯定不好受,但是那高高的宮牆,又豈是她一介平民可以進去的。


    此刻,葉綰能做的便是護著自己周全,盼著司馬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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