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忠國雖連恐帶嚇的給聶雲央提了個醒。但是心裏倒也生了幾分不快。


    如今司馬烈還不成個氣候,就如此拿腔拿調,絲毫不將他相府放在眼裏,等來日繼承大統,那還了得。


    聶雲央再有不是,那也是他相府的千斤,他可以教訓引導,換了旁人那就是打的相府的臉麵。


    拂曉時分雨便淅淅瀝瀝的停了,待到這會已是豔陽高照。


    葉綰伸了個懶腰,偏頭就瞧見司馬烈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瞧,環胸站著壞笑。


    葉綰這才意識到,自己一伸胳膊,原本蓋著的衾被便退到腰間。穿著裏衣,自是多了一分朦朧之美。


    葉綰嗔怪道:“還不轉過去。”


    司馬烈笑著轉身,道:“該瞧見的昨兒都瞧見了,這會子還害哪門子羞?”


    葉綰迅速的穿好了衣服,自顧走到妝台前梳著頭。任如瀑的長發披在身後。


    司馬烈聽後頭動靜小了些,這才轉身,隻見葉綰玉手拿著桃木梳子,小指微微翹起,偏頭梳著頭發…


    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


    有一束細細的光線自窗縫透進屋裏,有細塵翻飛,似夢似幻…


    司馬烈俯身將葉綰環腰抱住,又低頭在發上親了親。


    “登徒浪子…”葉綰嬌羞道。


    司馬烈壞笑道,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道:“那這樣的登徒浪子,你可喜歡?”


    葉綰沒有答話,司馬烈又將葉綰手裏的梳子奪了去,道:“你且坐著,今兒本王心情好,親自給你梳頭。”


    葉綰驚詫道:“你還會梳頭?”


    司馬烈頗為傲氣道:“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


    果然,葉綰還是沒猜錯,司馬烈笨手笨腳的折騰了許久,得不得法門。


    葉綰故意諷刺道:“若是奴才都這般笨手笨腳,早就打發出去做粗活了。”


    說著又將梳子奪了迴來,利落的梳了個簡單發髻。


    妝罷低頭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難得本王也想附庸風雅一迴,不想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司馬烈悻悻的道。


    葉綰隻咯咯的笑著,心裏頭暖暖的。他想學漢代張敞為其夫人畫眉。隻是畫眉換成了梳頭。


    接著又想起張敞畫眉乃是形容夫妻情深。不覺臉上一陣燥熱。


    又打趣道:“畫眉可比梳頭講究多了。”


    司馬烈順著話頭道:“綰兒,如此急色想要嫁與我嗎?”


    葉綰嗔怪道:“油嘴滑舌。”


    司馬烈有厚顏道:“可不?本王的舌頭滑不滑?”


    葉綰頓時臊紅了臉,不再答話,生怕一個不在意,又著了司馬烈的道。


    又膩歪了一番,用了早膳後,才依依不舍的派人送了葉綰迴去。


    燈火如豆,司馬烈正皺眉聽著屬下稟告今日京中的消息。


    蕭瑟進來道:“聶相即刻就到…”


    自從上次聶忠國不請自入後,司馬烈心裏頗為不爽,他的地盤可不想也不能讓其他人插手。


    所以一邊揪出了可疑之人打發出了府,另一邊又加派了人手。


    司馬烈冷笑,果然聶雲央這才一迴去,聶忠國就來興師問罪來了。當真父女情深呢。


    聶忠國很是詫異的看著守在門邊的司馬烈,心裏道這是為上次自己不請自入的事來給個下馬威嗎?


    於是臉上堆笑道:“殿下,耳清目明,老臣佩服啊。”


    司馬烈笑著迴道:“聶相,裏麵請。”


    “小女素來被我慣壞了,若是衝撞了殿下,還望殿下海涵啊。”才將落座聶忠國就請罪道。


    這倒打司馬烈一個措手不及,隻悻悻道:“無妨。都是男人,看來還是聶相懂本王啊。”


    聶忠國撇了撇嘴,偏又不好反駁,自己府裏可也是妻妾成群。隻嘿嘿的陪笑。


    “靜貴妃今兒病了,七皇子去宮裏侍疾。此事殿下可有耳聞?”聶忠國突兀的問道。


    司馬烈皺眉,摸不清聶忠國的意圖,隻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靜貴妃乃是司馬炎的生母,又頗得司馬楚的寵愛,在後宮中可是能與皇後分庭抗禮的人物。


    而當今皇後乃是聶忠國的胞妹,昔年司馬楚奪嫡,聶忠國一路護持,忠心耿耿。


    司馬楚登基後,立聶家姑娘為後,聶忠國為相。隻是到底福薄,皇後的大阿哥,三歲時暴斃。據說是一個小主答應不爽皇後,所以才設計毒殺了大阿哥。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司馬傑,隻是司馬傑爛泥扶不上牆,被褫奪了太子之位,流放西北。


    要不然哪裏還有司馬烈的事?東宮空懸,皇後乃至聶府自得盡早再做安排。


    先前司馬睿一事,宮禁森嚴,豈是司馬睿與其府兵可以輕易進入的?若不是皇後與聶相裏應外合,斷了司馬睿在宮中的消息來往,又安排了內應。與聶相裏應外合,哪裏有這麽容易就扳倒一個皇子?


    司馬烈狐疑著問道:“莫非聶相覺著靜貴妃此病來的蹊蹺?”


    聶相哈哈笑道:“這倒不是,隻是貴妃娘娘素來不敬皇後娘娘,這也隻是小懲大誡罷了。”


    司馬烈心驚,原來是聶忠國所為,轉念又一想,聶忠國這個時候來跟自己說這些幹什麽?


    敲山震虎!貴妃娘娘寵冠後宮多時,怎麽早不懲戒晚不懲戒,偏偏遠在這時候。


    司馬烈冷笑,不就是做給自己看嘛。他堂堂聶府既有扶持自己上位的實力,也有扶其他人上位的實力。


    比如說,若是貴妃娘娘因病去世,司馬炎被收到皇後膝下也是有的,再不濟將廢太子迎迴來也未可知。


    司馬烈唏噓道:“聶相真是好手段,本王佩服。”


    聶忠國笑道:“與殿下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司馬烈迴道:“本王雖年輕,但也知道輕重,再怎麽玩鬧,也不會忘了聶相大恩的。本王的福晉之位永遠都給雲央備著,給聶府備著。”


    聶忠國大笑道:“殿下說的哪裏話。一家人豈有說兩家話的道理。”


    一番談話,已至深夜。聶忠國見司馬烈如此知進退,心下大喜,又仔細提了些意見,才推脫著夜深匆匆趕迴府裏。


    司馬烈自是放低這姿態,將聶忠國捧著,又感恩戴德的親自將聶忠國送到門外。


    看著聶忠國即將消失在暗夜裏的背影。司馬烈眼睛微眯,如同蟄伏的獸,發出森冷的寒光。


    這老狐狸倒是好算計,敲打一番又給個甜棗。真當自己是個軟骨頭可以任他隨意揉捏?


    眼下聶相的實力,他不得不顧及一二,即使不為自己所用,他也不能將這勁敵推到司馬炎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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