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雲寺的素齋,遠近聞名。若不是顧雲凡是常客,又提前打了招唿,隻怕今兒還吃不上呢。


    積雲寺的住持是個頗通文墨的和尚。與顧雲凡的交情也是由詩文而起。


    “顧施主許久不見,愈發的瀟灑不羈了。”住持手持念珠迎了過來,又對著顧雲凡背上的葉綰點了點頭。


    葉綰隻羞紅了臉,連忙從顧雲凡背上下來,對著住持雙手合十還禮。


    住持將二人迎到一間環境清幽的雅間裏,推開北邊的窗戶便是一叢綠竹。南邊的窗戶對著院落,幾株芭蕉舒展著翠綠的葉子。


    “多謝住持細心安排。”聶雲凡拱手道謝。


    顧雲凡與住持寒暄時,葉綰一時無聊,便到院中散步。


    院子雖不大,景致卻是獨特,一草一木皆是用心揀選過的。帶著禪意。


    “哎呦…”一聲嬌唿。


    葉綰不用迴頭也知道那是聶雲央的聲音。


    轉身迴屋時就瞧見聶雲央幾乎半個身子都依偎在司馬烈的懷中,隻恨不得長在司馬烈身上似的。


    又見司馬烈一副關懷備至的神情。也對,美人在懷。當然得仔細嗬護了。


    迴屋後就負氣的將門窗全部關了起來。


    “又瞧見他們了?”顧雲凡笑著問道。


    葉綰點了點頭,隻恨不得將手裏的手絹給絞成碎末才罷休。


    顧雲凡擼了擼袖子,就要出去找司馬烈算賬。被葉綰給攔了下來。


    “那小子仗著如今身份顯貴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將你拋棄在一邊,跟那個聶府千斤你儂我儂的…”顧雲凡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葉綰苦笑道:“趨利避害乃人之本性。奪嫡之路何等兇險,他選擇對他有幫助的相府,也沒有錯,是我自己太過執拗罷了。”


    顧雲凡見狀,隻得岔開話題道:“待會你可得好好嚐嚐這裏的素齋,保管你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迴呢。”


    葉綰掩嘴輕笑看著如同賣力做著廣告的顧雲凡。此時他的樣子跟那些拿著鑼鼓喊著,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的商家別無二致。


    顧雲凡不愧是學富五車,遊曆過三川五嶽的人,從食材到做法,信手拈來,直逗得葉綰樂的咯咯直笑。


    司馬烈聽著似有若無的笑聲,心裏煩躁的慌,伸手將筷子扔在桌子上,不滿道:“一點葷腥都不見,這讓人怎麽吃啊。”


    聶雲央抬眸看了看窗外,心頭一緊,原本很是正常的司馬烈,怎麽在遇到葉綰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會兒看著不順眼,一會兒看那不舒服的。


    “殿下,這是素齋哪裏來的葷腥?若是殿下不喜歡吃,咱們不吃便是,等迴城後,殿下想吃什麽雲央陪您去吃便是。”聶雲央柔聲勸慰道。


    司馬烈心裏一陣急躁,喃喃道:“佛門清淨之地,又是青天白日的,關著門窗成何體統。”


    說著也不顧聶雲央驚詫的神色自顧的走到對麵顧雲凡的雅間,一腳便將門給踹開了。


    裏頭的顧雲凡正往葉綰的碗裏夾菜的姿勢被破門而入的司馬烈給打斷了。


    “殿下這怒氣衝衝的破門而入,是為哪般啊?”顧雲凡擦了擦嘴,打開扇子搖了搖問道。


    “真是掃興,雲凡哥哥咱們接著說,某些人沒有教養,咱們別跟他一般見識。”葉綰跟沒瞧見她一樣,自顧的跟顧雲凡說話。


    司馬烈鐵青著臉色道:“佛門清淨之地,還望二位注意才是。”


    “嗯?這句話殿下是說給自己聽的嗎?才將見殿下在院子裏急不可耐的將聶姐姐攬入懷中。”葉綰諷刺的迴道,眼睛連瞧也沒瞧司馬烈一眼。


    司馬烈的拳頭握的咯吱作響,一拳捶在了門框上,怒喝道:“顧雲凡。”


    說完又氣衝衝的衝了進去,他辛辛苦苦的想要奪得那個位子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以後能保護好她。


    可是她不但不理解,卻跟顧雲凡那小白臉勾勾搭搭的,誠心來氣他。


    聶相什麽樣的人,她難道不清楚嗎?做戲就要做到以假亂真。他選擇遠離葉綰,不告訴葉綰真相也是怕聶相對她不利。


    好,很好。葉綰你成功點著了本王的怒火。


    司馬烈一拳就打在顧雲凡的臉上,顧雲凡啐了一口,嘴角帶著血絲。狠狠的迴了司馬烈一拳。


    他才不管他是不是皇子,是不是未來的皇帝呢。敢欺負他家小綰,那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顧雲凡自打習武後,力氣倒增長了不少,一拳下去,司馬烈的嘴臉也有了血絲。


    葉綰見情狀不對,暗道顧雲凡哪裏是司馬烈對手,於是趁著顧雲凡被打倒在地的間隙,整個人擋在了顧雲凡與司馬烈的中間。


    司馬烈原本要砸像顧雲凡的拳頭,在看到閉著眼睛橫插進來的葉綰時,生生的又縮了迴去。


    “好…好…好…”


    司馬烈怒極反笑,伸手指了指葉綰。又指了指地上的顧雲凡。


    狠狠地踢開腳邊的凳子,大步往外走去。


    她居然為了顧雲凡那小白臉擋拳頭。


    “殿下…殿下…”


    聶雲央看了看屋裏的情況,又追著司馬烈去了。


    心裏卻盤算著,這個葉綰究竟失了什麽妖術,居然讓殿下與顧雲凡為了她大打出手。


    此女若是不除,隻怕自己永遠別想走進司馬烈的心裏了。


    女人有時候的敏銳堪比細作,比如司馬烈這些日子雖從未見過葉綰,但是聶雲央的心裏卻無比的清楚。葉綰,是橫亙在她與司馬烈之間的障礙。


    “雲凡哥哥,你沒事吧。”葉綰攙著顧雲凡站起來,有小心的替他擦著額角的血。


    “沒事。那小子可也沒少挨揍……”顧雲凡撇嘴道,牽扯到了傷口疼的直噓氣。


    葉綰眼睛微紅,輕笑道:“他那樣的愣頭青,你又何必跟他動手。”


    顧雲凡僵著脖子道:“就該讓他長點教訓,否則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該圍著他轉一樣。”


    “雲凡哥哥,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的。”葉綰有些心疼,有些歉疚的說道。


    她清楚顧雲凡這是在為她出氣。


    隻是情濃情淡,聚散離合。上天早已注定。驕傲如她不會強求,不作挽留。


    “可是…”顧雲凡話未說完,便被葉綰給打斷,“若是雲凡哥哥為此受傷,小綰也會心疼,不會心安的。”


    “況且對他,我已再無牽掛,隻願相忘於塵世。”


    葉綰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卻無比的堅定。


    自此,各自安好,不再打擾。


    顧雲凡看著葉綰的側臉,忽然明白他的小乞丐長大了,不再需要他的保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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