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匆匆趕到逸雲軒時,葉綰一行已在偏殿等候著郎中的消息。


    “姐姐,這真是姍姍來遲啊。”莫式從來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譏誚諷刺阮氏的機會,絞著手絹滿臉得意的替葉逢春按摩著肩膀。


    阮氏滿臉擔憂之色,向著葉逢春行禮後,問道:“老爺,問兒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就落水了呢?是不是小孩子貪玩,一不留神腳下打滑所致?這也太不小心了。”


    劉氏看著自顧自的說著話的阮氏一雙眼睛瞬間就充血似的圓瞪著,銀牙咬著咯咯作響,像是擇人而噬的母獸。要不是站在身後的葉綰將其死死的暗在床上,又俯身在劉氏耳邊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劉氏這才放棄了掙紮,她又如何不明白阮氏在葉府有著根深蒂固的勢力,想要扳倒她,堪比愚公移山。


    葉逢春冷著臉不言語,一旁看著熱鬧的莫式確是接著話茬,“姐姐說的什麽話?莫問向來是懂事膽小的,斷不會深夜到池塘邊去的。妹妹可是聽說莫問是有人蓄意謀害的。”


    莫式將“蓄意謀害”四字說的重重的又拖著尾音,定定的看著阮氏。


    阮氏神色自若,絲毫不在意莫式挑釁似的目光,又對著劉氏安慰道:“妹妹,你要不要太擔心了,莫問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郎中在,自然會轉危為安的。”


    劉氏也隻斜躺著臥在床上,默默垂淚,也不答話。


    葉綰看著臉色微變的阮氏迴道:“大娘,您別介意。四娘也是傷心太過,這才......”


    阮氏搖了搖手,示意並不在意。轉身問著葉逢春,“老爺,夜也深了。您還是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們盯著即可。”


    葉逢春定定的看著阮氏,似是不認識這個與他同床共枕幾十載的妻子。但是仔細一看,出了眼角眉梢多了些皺紋,其他並無改變。


    容顏依舊,隻是心卻不似從前般單純了吧!葉逢春忽的想起多年前大婚之日,阮氏一襲紅色嫁衣,甚是美豔,嬌羞的低著頭喊他相公。


    再看看眼前的這張滿是算計的臉,葉逢春深深的歎了口氣,起身離開。莫式正想跟著伺候,葉逢春頭也不迴的說道:“都不必跟著了。我去書房。”


    前腳葉逢春才走,莫式就揉著眼角,“哎呀,這一夜鬧騰的,人家的眼角的魚尾紋都出來了。”說著就扭著柔弱無骨的腰肢迴去了。


    屋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葉綰陪著劉氏坐在床邊,低聲的安慰著。阮氏想著上前安慰幾句,便迴去就寢了,這大半夜的折騰誰能受得了。


    剛走到近前,隻見劉氏像是瘋魔了般,狠狠的將阮氏退了一把,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從齒縫中冒出,“若是問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拚了自己的命不要也會與害死問兒的人同歸於盡。”


    阮氏沒有防備,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在綠珠眼明手快將她扶住,看著劉氏眼裏滿滿的抱著同歸於盡的戾氣,阮氏心裏有過一絲慌亂劃過。


    但是麵上又不能露出怯意,強裝著鎮定的模樣,說道:“念在你傷心過度的份上,這次就不計較了。你好自為之。”說完就轉身攜著綠珠緩步離開。


    葉綰將幾乎半邊身子掛在床沿外的劉氏拉迴床上躺著,又仔細的將被角掖好,“四娘,你這又是何必呢?”


    劉氏恨恨的說道:“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這些年在葉府她受了阮氏多少細碎的折磨,恐怕也隻有自己知曉。


    葉綰安慰道:“四娘,此事得從長計議。這點你該比綰兒清楚。”


    劉氏平躺著睜著雙眼,眼神渙散的虛虛看著帷帳,淚水順著眼角不停的滑落。


    葉綰說道:“四娘,你好好休息。”說完放下帷帳,熄了燈。


    這樣短暫而又漫長的一夜,劉氏睜著眼睛想了許多。想著從前未出閣時的天真爛漫的小女兒心態。盼著一場得一有心人,白頭不相離的情愛。


    那時的她在煙雨江南的水鄉裏活得自由自在,家裏做著小生意,雖不富裕,倒也衣食無憂。


    後來有一年的廟會,她帶著丫鬟偷偷的溜出去看廟會,偶遇了葉逢春。葉逢春打眼一瞧就喜歡上了柔婉的劉氏。但是那時的她心裏麵裝的滿滿都是飽讀詩書的表哥。


    葉逢春幾番求親不成後,於是憑借葉府龐大的財力,將劉府的生意給逼入絕境,幾乎快經營不下去了。葉逢春含笑帶了豐厚的彩禮上門。於是她的父親含淚給她跪下,求她救救劉府的一大家子。


    劉氏看著滿屋子的一家老小,含著淚點頭答應。就這樣從此她就成了葉府的四姨娘。


    才入府那會,葉逢春自是疼愛有加,日日歇在望月閣。隻是漸漸的葉逢春便不再來了。即使偶爾來也是平平淡淡的。


    好在上天垂簾,她懷孕了。那時候她也不是剛入府的新人了,自然知道要將孩子生下來是多麽的不容易。


    於是她偷偷的找了葉逢春,讓葉逢春安排其到京郊的別莊待產生子。對外稱是四姨娘為求葉府平安自請到城外的水月庵裏帶發修行一年。


    劉氏清楚的記得生產那日,那撕心裂肺得疼痛,以及虛弱到無法動彈時,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聲的滿足感。


    看著懷裏皺皺巴巴的葉莫問,劉氏的心從來沒有過的整顆心被塞得滿滿的。


    隻是如今,問兒生死未卜。在葉府這些年裏,無論是葉逢春的寵愛還是金銀財物,她從來都不爭不奪,隻偏安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劉氏開始恨自己的懦弱,恨上天的不公。自己要的那麽少,為何上天還要狠心奪走呢?


    劉氏放在被子裏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長長的指甲嵌進了肉裏都沒有察覺。心裏想著:問兒若是沒事就好。有事的話,替問兒報完仇後就去陪他。


    葉綰輕輕的推開偏殿的門,有熱氣撲麵而來,看著床上睡著卻依然眉頭緊鎖的福安,葉綰伸出纖細的手指將福安細長的眉毛慢慢撫平。


    葉綰低聲喃喃著:福安,我葉綰欠你一條命。


    人與人的差距還真是大。世上有的是背信棄義的人,有的是麵上笑的燦爛,背後給你一刀的人,有的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


    隻是她何德何能呢?自母親走後,遇到了師傅,遇到了福安。有個詞叫做“物極必反”,葉綰如今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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