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式從逸雲軒走出來一段距離後,這才轉身看著遠處忽明忽暗的逸雲軒。心裏暗自嘲笑著什麽時候自己竟然被這個少不更事的丫頭給糊弄住了。又想到葉綰那篤定的眼神,和不知從哪散發出來的掌控全局的自信。


    “筱兒,你說葉綰知不知道偏殿的火,是咱們做的手腳?”莫式看著自己水蔥般指甲,顏色鮮紅的像是夏日的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


    葉紫筱一邊吃著從南方漕運而來的荔枝,一口咬下去,滿嘴生香。葉紫筱露出很是享受的表情說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語氣帶著不屑一顧的意味。


    莫式搖著頭,細長的眉毛像是卷曲的蟲般,蜷縮在了一起,額上有著細細的抬頭紋在燈光下忽隱忽現。內心隱隱的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又想到葉綰現在的談吐,卻理不出頭緒,正煩躁間,抬眼就看到葉紫筱正一口一個的剝著新鮮的荔枝。荔枝的肉像是玲瓏剔透的珍珠般,泛著水潤的光澤。


    莫式走了過去,伸手點在了葉紫筱的額頭,說道:“吃,吃,就知道吃。將來還怎麽指望你啊?”


    葉紫筱揉著發紅的額頭,撅著嘴說道:“有娘在就好了啊。以娘的恩寵,自然是不必擔心的。”


    莫式看著眼前撅著嘴的女兒,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想起自己費了千辛萬苦保住了胎兒,到生產,到慢慢的撫養著長大。個中滋味非人母不能體會。


    莫式輕輕的將葉紫筱摟入懷中,心裏想著就算拚了自己的老命也要護著寶貝女兒一生的平安與榮華。


    “娘,你今天怎麽了?咱不是已經借機踩了大娘一腳了嗎?該高興才是啊?”葉紫筱被莫式摟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往後挪了挪腦袋說道。


    “娘沒事。隻是與你大娘鬥了這麽些年。我自問還是比較了解你大娘的。這次隻是個小挫折,等她緩過氣來,你我的日子怕是就要難過了哦。”莫式有些感慨的歎了一口氣說道。


    在這四方的天地裏,鬥了這些年。阮氏倚仗的是權利,而自己倚仗的隻是葉逢春那虛無縹緲,時有時無的寵愛罷了。


    福安將軟枕放在葉綰腰後,說道:“小姐,三夫人先前如此的算計我們,就這樣的放過她了?”福安的語氣裏帶著不滿。她不明白小姐怎麽就能如此自如的與三夫人合謀呢?難道就沒有恨嗎?


    “瞧瞧,瞧把我們福安給氣的。有個成語叫做來日方長,你沒聽過嗎?”葉綰低眸看著繡著花枝的被麵,笑著說道。


    看著福安不解的樣子,又跟著解釋道:“雙拳難敵四手,我迴葉府不久,根基未深。怎能樹敵太多?隻得從中和著稀泥,以求自保。”


    福安這才恍然大悟般的張大了嘴,反應過來後點著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葉綰看著頭點的跟小雞啄米般的福安,咯咯咯的笑個不停。又想到早前吩咐福安將那日未燒完的衣物送到師傅那,讓博文多學又見多識廣的師傅看看,能否找到些蛛絲馬跡來。於是問道:“讓你把未燒盡的衣服送到別院,那邊可有什麽迴話?”


    “有,說明日讓你晌午過去一趟。”福安邊熄著屋裏多餘的燭火,最後隻留下兩盞油燈,原本亮堂的屋子,一下子就昏暗了下來。


    葉綰看著忽高忽低的燭火,燭影晃動間,帶著催人入眠的魔力。眼皮似是壓了千斤石般,眨了眨就沉沉的睡著了。


    福安原本還想等著葉綰吩咐呢,不想轉過身時這才發現葉綰已經入睡。於是悄悄的關了門退了出去。


    冬日裏的陽光,似是可有可無般,在這西北風唿嘯而過的季節,更突顯著這光絲毫溫度都沒有。像是涼薄的人心。


    葉綰裹著厚厚的大氅,寒風將長發吹的四處翻飛,葉綰吸了吸鼻子,疾步向別院走去。


    歡伯特意留了門,看著葉綰凍的微紅的鼻尖,連忙拉著葉綰到書房烤火。


    一進書房,一股暖氣撲麵而來。冷熱交替,直讓人不舒服。葉綰來迴的走了一會,這才適應了房間內的溫暖。看著這簡潔,幹淨的房間,葉綰就覺得心安。臉上不自覺的就浮起一抹微笑。


    淸悠師傅就是那個自己在溺水時抓住的救命稻草,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心裏所有的依賴與心神便在這個人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淸悠走路原本就輕,到了門前,葉綰竟都未發覺。淸悠看著眼前這個身材清瘦的女孩。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蛻變成迷人的蝴蝶般。可以獨自展翅飛翔。


    說實在的,此刻淸悠很是欣慰。欣慰自己的識人斷人的眼光,欣慰葉綰如今在葉府有能力足以自保。


    “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淸悠出言問道。


    葉綰的思緒被打斷,看著眉目平和的淸悠說道:“沒什麽?就忽然想到遇到師傅後,生活上的變化。”


    “那說說這變化,你是喜歡呢?還是不喜歡呢?”淸悠反問道。


    葉綰歪著腦袋想了許久,說道:“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卻不喜歡現在的生活。”


    現在的自己那是以師傅為模板朝著這個方向努力發展而來的。不似從前的膽小懦弱,遇事知道了沉著冷靜,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知道了但凡是想要的,都得自己努力去爭取。等等。


    不喜歡現在的生活,那是就目前看來,自己還是不太習慣這爾虞我詐的日子。提心吊膽的極盡諷刺。隻歎自己沒有生在平常人家。


    淸悠笑著說道:“人生可以選擇的事情很少很少,因果循環,因緣際會,自有天定。豈是你我凡人可以違逆的。”


    葉綰見淸悠說的無奈,想了想也是,既然選擇不了,那就努力的保護好自己想護著的人,想護著的事。


    “師傅,上次送來的焚燒未盡的衣物,師傅可看出哪裏有不妥之處嗎?”葉綰岔開這略顯沉重的話題。


    “有些想法,但是得結合現場來佐證。綰兒,你仔細的說說那日的詳細情況。”淸悠皺著眉說道,然後走到一旁的紫檀軟塌坐了下來。


    葉綰將那日的事情娓娓道來,事無巨細的都說了出來。一旁的淸悠不時的點頭,或是摩挲著下巴。


    待到葉綰說完,淸悠的表情才舒緩了開來,說道:“這樣一來,我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是什麽原因?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葉綰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西域有一物,粉末狀,極易燃燒,名喚白磷。低溫下燃燒會出現淡藍色的火焰,而大麵積燃燒則會產生白煙,且伴有明顯的蒜臭味。”淸悠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等到淸悠話語落下,葉綰便猜的八九不離十了,說道:“難怪葉紫筱會無緣無故的想絆倒我,原來是想將白磷灑在我身上,而且祭祀時,多為香燭的煙氣,即使有蒜臭味也不明顯。再者,帷幔燒著時,煙霧也很大。加上當時情況緊急,人人自危,就更不會有人關注這些了。”


    淸悠點著頭示意,不知是讚同葉綰的推敲,還是讚賞葉綰的聰慧。一葉落而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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