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雨點,向著地麵,俯衝……

    破碎的水花,前後左右,飛濺……

    華麗的馬車,撞破雨簾,奔跑……

    舉傘的行人,小心翼翼,邁步……

    赤腳的孩童,光著屁股,蹦跳……

    肥胖的婦女,捋起袖子,叫喚……

    失落的周知,淋著雨水,徘徊……

    沒有黃昏,沒有晚霞,黑暗的夜色,同樣降臨。

    十字街的盡頭,大紅燈籠高高上掛,若隱若現,在雨中訕笑,訕笑我這個狼狽不堪的落魄人。

    燈籠似乎是遙遠的虛幻,我一直走一直走,沒有走到它下麵。

    我恍惚著,雙腳在移動,卻不知道,何去何從。

    雨點沙沙沙沙,打在我身上,不停重複,它滿口譏笑:傻呀,傻呀……

    街道空曠,雨聲淒涼。

    兩旁房屋,燈火朦朧。

    一隻白色小狗,瑟縮雨中,淚隨雨下,楚楚可憐。

    “小兄弟,你也無家可歸麽?”我苦笑,雨水趁機鑽進我口中,清涼無味。

    “你若不嫌棄,我們倒是可以做個伴。”我伸出濕淋淋的雙手,抱起全身濕漉漉的小狗。

    小狗“嗯”一聲,鑽進我的懷裏,表示同意。

    “我姓周名知。老爹給我取這樣個名字,願我上至天文,下及地理,從文至武,無所不知,可惜……”不堪之事,不說也罷!

    小狗“嗚嗚”,也是無奈。

    “哦,你比我稍微可憐,無名無姓,無著無落。這樣吧,我給你娶了名字,就叫小白吧,著到與你相符。”我撫摸小白淌水的絨毛,小白一陣戰栗,“覺得冷?看來我們得找個地方,避避這該死的雨。”

    燈火輝煌的客棧門前,火紅的燈籠,誘惑著我的神經。我抱著小白要衝進去。

    “嘿嘿嘿——幹什麽!”一個虎背熊腰大漢,擋住我去路。

    “住宿。”我擠出一個笑。

    聽說,笑,是人與人之間最有效的通行牌。我還以為,大漢麵對我迷人的笑容,怎好意思板起麵孔——

    “本店客滿,請明日趕早!”大漢巨手一抓,想把我扔迴雨中。

    還好我閃得快,沒有變成被老鷹抓住的小雞。

    “哎……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抱著小白,繼續遊走。

    終於,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不但沒有板冷眼,還熱情得可以。

    “客官住店?裏邊請——”留著山羊小須,背如陀螺的老小二,看見我,熱情迎接,仿佛我是他終於浪子迴頭的不孝兒子。

    “嗯,給我一間上房,準備洗澡水,備換衣物。”我盡量擺出財大氣粗的樣子,其實,兜裏銀子輕飄得很。

    “好哎——客官樓上請。”老小二年紀很老,手腳倒是靈活穩健。

    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美滋滋遲鈍包飯,香香甜甜誰個好覺,那個美呀!

    被小白濕粘粘的舌頭舔醒,已經是午後。

    懶懶躺在床上,看著陽光斜斜射入窗戶,從未向現在,覺得陽光是明媚可愛。

    昨天還是心灰意冷,落魄失意,想不到,睡過一覺之後,感覺大腦如此清醒,感覺一切,沒有什麽大不了。

    人活著,有吃有住,便心滿意足,實在簡單!

    樓下人語聲稀疏,不用猜就知道,生意不怎樣。

    “小二,來幾個好菜,一壺好酒!”我下樓,揀張空桌子坐定,神情自若。

    小白在我腳下,自得地搖著雪白的尾巴。

    “好,馬上來——”豪放的女音,如鴻雁掠空長鳴,嚇我一跳。

    我望響聲音傳來之處,之見一苗條身影,風一般吹入廚房。

    聲音是她發出的?有如此迷人的身段,怎麽會有那樣粗曠的嗓音,不對不對。

    但是,這裏的女人,除了她,沒有別人。

    “客官慢用!”眨眼之間,一個清秀女子,將酒菜擺上桌,刻意壓低的聲音,仍舊能把人耳朵震得嗡嗡響。

    “多謝姑娘。”我衝她微微笑。

    “我叫陸柔,‘小客棧’的老板,客官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陸柔衝我一笑。

    難怪有人說,女子最迷人之處,莫過於迴眸一笑。即使陸柔這樣聲音粗粗曠的女子,竟也是迴眸一笑百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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