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我們……怎麽安排行程?”


    “繼續留在這,觀察一段日子,如果真讓咱猜中了,他們一定還有同夥在盯梢。要真是這樣,咱就想個辦法,跟他們兜圈子。”


    燕瞿沒再反對,但有件事讓他不得不留意——兩家人,兩次降頭,兩種環境,以及他們兩人,為什麽總覺得,自己曾經曆的正在重演呢。


    “怎麽了?”“沒怎麽。”“休息吧。再不休息可就天亮了。”程雪起身,蓋上筆帽夾起本子離開,將門帶上前又留下一句提醒:


    “明……今天等天亮了,把咱剛說的東西告訴曲師傅。”


    那老頭信得過。程雪的直覺這麽告訴她。說不定曲老家中祖上真的跟燕瞿有關係。


    而天亮後,燕瞿也按著程雪的意思,將他們的猜測告訴了曲國棟,同時燕瞿也加上了自己先前的經曆,單在降頭的事上,兩人少不了要叨擾這老先生,而曲國棟本人也不會把事亂說,否則那叫江善的學生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隻是他並不確定曲國棟是否會相信他的敘述,雖然先前初次碰麵時曲老便一下看出了他的心思。


    還有那兩個字。


    橫豎想了想,本想將兩個字的事告訴程雪,但一時還不清楚曲老的用意,也為了免的她分心,燕瞿還是決定再藏一段時間。反正從字麵上看,那兩個字與他們眼下正關注的事並無瓜葛。


    屋子裏到底還是悶了些,燕瞿站在窗前,拉開窗簾,雨後陽光幹淨得很,伸手推窗,山區城市雨後特有的清新隨著晨風徐徐由窗間逸入。偶有幾隻鳥雀,在窗台上歇腳片刻,吟著苗城特有的婉轉調子輕快離開。


    初春的清早雖是清冷,但能見到這般的好天氣實屬不易。


    “鄒姑娘——”燕瞿心情一好,拐到隔壁敲兩下門,扯著嗓子喊屋裏人,程雪被迫辭了周公,聽見門外聲音一臉“這日子沒法過了”的,哀歎兩聲爬起來給人開門。


    “別叫了……大清早的幹什麽啊?”程雪癱在門框上打著哈欠,口齒不清地抱怨兩聲,“著火了?”


    “沒有。”


    “那你來幹什麽?除非地震火災電打雷劈,不然別叫醒我。”程雪無奈低頭擺擺手就要迴去,燕瞿見狀趕緊拉住門把手:“別啊,鄒姑娘……”不等燕瞿說完,程雪便扭頭白他一眼並打斷了話。


    “叫我什麽?”“鄒姑娘?”“這都幾天了也該熟悉了吧?再跟我見外,小心我給你這無業遊民自個兒留這。”


    成吧。


    燕瞿無奈笑笑心中暗自應一聲,歪頭看著癱在門框上的頗有興趣問道:“嗯……那你說,我得叫什麽?”


    “他們仗著我能幫忙給他們送桶裝水,都管我叫‘水桶哥’,你叫嗎?”


    搖頭。


    “那不得了,你自個兒隨便想個,隻要不是太難聽太肉麻,就成了。”


    “嘖……那好吧。阿程。”其實他原本想按著習慣叫尾字的,然而太少女的稱唿實在是跟實際不符合。


    程雪沒吭聲,打個哈欠點個頭算是同意,於是順手把門一帶轉身晃迴去撂下接著睡,燕瞿也隻得一笑而過,迴去自個兒打發時間,正巧曲老來了消息,三天後他自會來給燕瞿準確答複,而同之前的要求一樣,如非真的必要,絕不可去找他。燕瞿也理解,畢竟那江善就在他對門。


    江善,來者不善。


    收到曲老來信不出兩分鍾,程雪就跑來拍門,就差上腳踹了,聽也聽得出來是遇上了些要緊事,燕瞿也不怠慢,趕緊去把門打開,一是為了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二是擔心這門扛不住程雪那鐵砂掌的摧殘。


    “怎麽了?不是還要補覺嗎?”雖能理解她的脾氣,但燕瞿還是多少有些奇怪——這是得多大的事,竟能把她從被窩裏炸出來。“你說你已經跟曲老聯係過了?”“對啊。”可別說這曲國棟跟那批人是同夥。


    “你……怎麽跟他聯係的?”“短信啊,還是你幾次三番跟我提醒的。”“那就好……那就好。我怕你一興奮給忘了。”見程雪長舒一口氣,燕瞿也有些哭笑不得,要是這點事都做不好,他恐怕早就在跟老君對笑淺談了。


    “不錯,沒傻。”程雪拍拍他,神情卻嚴肅起來,自顧在桌前坐下,招唿燕瞿也坐著說話,“剛公安那邊來了消息了,昨天那波人,跟先前搶包的那個,確定是一夥的。”


    借王朗一言:豈不美哉!


    “他們告訴我,昨天那批人已承認是報複,但就目前而言,並沒有抓到所有的人。有個負責放風的逃跑了,至於會跑到哪裏,那邊會有技術部繼續跟進。”


    至少眼下的事都在兩人預料之內,前後思索一番,燕瞿便又有了進一步猜測——


    “其實,我還……”“我知道。”程雪示意他不必說下去,“江善的行為也可能是報複。但因為手段特殊,就算是這樣也難以將他正法。”


    “那要怎麽辦?我們自己弄嗎?”燕瞿確實也想過,在這裏,很少會有人相信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可就算證據確鑿可以拿下江善一時,最後到底還是得走司法程序,按著程雪的解釋,“降頭”這類證詞是不會被采納的。如果讓他被放出來,隻怕不僅是燕瞿自己,連帶著程雪和她的親友都會受到牽連。


    “現在還不著急,慢慢來。”忽然程雪湊在燕瞿耳邊低語幾聲,一陣穿堂風從窗口吹入,掀起了窗簾一角,正在外頭高空作業的玻璃清潔工完成了工作,一邊下降一邊操著苗城口音罵著“清早的風真冷”。


    那工人一落地,收拾好工具就和同伴離開,走前又抬頭望了望酒店大樓,似是在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而手中,已多了個正在撥號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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