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金氏笑了,轉身坐下,喝了一口茶。


    “你呀,糊塗了,你救奈何不就是想跟她在一起嗎?那為什麽還要做她傷心的事情,一個女子傷了心,和她死了沒區別,最後的結果都是跟你分開。”


    “可是我隻是答應娶顧依雪,從沒想過碰她一根頭發,去京城根本也沒打算帶她,她隻會留在這裏守活寡,過不多久,她自己就會離開了。”


    楚離覺得,這無非就是一個空有的形式,除了傷心,顧依雪什麽都得不到。


    楚金氏長歎一聲,“你為顧依雪準備嫁衣,和她拜堂,這對奈何來說就是傷害,你可曾去問過她一言半語?她高不高興,會不會願意答應?


    愛她如命又自作主張,等於拚命救她,又做著捅她刀子的事情,讓她痛苦的活著,那你是為何救她?


    你是跟她有深仇大恨嗎,需要讓她活著,承受你讓她生不如死的折磨嗎?你自己想想,這是情人所做的事情嗎?是不是更像仇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


    難怪奈何如此生氣,楚離攥緊十指,“可我該怎麽做,才能讓她迴心轉意,昨夜,她給了我兩個選擇……。”


    “哦?哪兩個?”


    楚金氏心裏還在琢磨,大概也就奈何能讓他如此忐忑不安了。


    “第一個選擇是讓她出去遊曆,十年八載後想通了會迴來,也不會攔著我納妾,第二選擇是她留下,但不會再如之前那樣信我,愛我……。”


    “你選了哪個?”


    “都沒選。”


    兩個選擇,都是利刃,選哪一個,他都不會好受。


    楚金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娶顧依雪,就是說明不夠愛她,最起碼她是這樣認為的,不知道此刻你覺得這種滋味如何?”


    被親娘潑冷水了,楚離坐在一旁,低著頭,歎氣。


    看他還兩隻手不安的捏在一起,像他五六歲時,做錯事情被罰的模樣,楚金氏偷偷的笑。


    “做錯了事情,那就去跟她真心實意的道歉,坐在我這裏沒有用的,為娘也是第一次知道,奈何竟然有如此倔強的一麵。”


    “我說一句,她說十句,都不聽我的,有什麽用。”


    不知道他不知道道歉,而是她根本不聽,就使勁的生氣,一副鐵了心要跟他鬧掰的樣子。


    “誰讓你惹她傷心的?如果你把她逼死了,你是聽她說一句話都難。”


    逼死……


    這兩個字讓楚離感覺心有餘悸,那個噩夢到此刻都還清晰,感覺真實。


    那樣的絕望,他不想嚐,太痛苦了。


    也對,奈何還在,比什麽都好,歎氣,“母親你準備一下吧,最遲我們明日就走。”


    “那、奈何呢?”


    “她當然也一起。”


    時機不等人,奈何不走,扛也要抗走。


    楚金氏放下茶杯,很是凝重的麵色,垂首,“離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忽然要坐那個位置,但是你切記小心為上。”


    “我明白。”


    楚離起身,他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


    江楓苑,奈何梳洗後走出門,往花園裏走去。


    青禾跟上去,“夫人,你還不高興嗎?”


    “有什麽值得我高興的嗎?”


    奈何抬眼望去,初升的驕陽有些刺目,素手微掩在額頭,美目眯起,整個人暈了一層柔和金光,暖的。


    “夫人,現在府上就剩下幾個人了,你真的不想去京城看看城主的新府邸嗎?哦,對了,不應該是叫城主,而是應該叫相爺了,夫人,你的夫君是丞相了啊,官拜一品,這不值得高興嗎?”


    新府邸,相爺,官拜一品,奈何吐氣,吸了一口帶著花香的氣息,轉身往迴走。


    “哎?夫人,你這是去哪裏?”


    青禾幹淨擰著裙擺跟上去,小跑著,“夫人,你別走這麽快,小心看著地上。”


    一路跟著迴了江楓苑,越過木橋,去了山後,站在青藍色的湖邊。


    奈何提裙,往小船裏一跳,青禾氣都沒來得及喘就跟著跳上去了,“夫人,奴婢來劃船吧。”


    “好。”


    她從樁子上解開繩索,把槳遞給青禾。


    過了一會兒……


    小木船劃著繞過了湖麵上的幾個小島,青禾問她,“夫人,要不要停船去小島涼亭上歇息一會?”


    “你累了嗎?我來劃吧。”


    “不,這才多大一會,奴婢不累。”


    “那就往前繼續劃吧,來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這湖有多大呢。”


    ……


    她們就越劃越遠了,林木幽深,清風涼爽。


    風中有花香,很淺,一絲絲的暖。


    奈何一直看著前方發呆很久,閉上眼,她想頭腦清醒一下,想想她為毛要鬼迷心竅的借走三生迴來。


    大概過了一炷香吧,奈何睜開眼,頹然歎氣。


    “青禾,我們迴去吧。”


    “夫人,你有心事就和奴婢說說吧。”


    “沒有心事,我忘了用早膳,餓了。”


    “……”


    青禾想說什麽來著,就忘了。


    夫人她總這樣,丟三落四的,忘了吃飯,忘了發簪放在什麽地方,分明比城主大幾歲,但一直都是城主操心。


    她的衣食住行城主都要經管,所謂心都操碎了,就是城主這樣了。


    奈何坐下,手掬水玩兒,“青禾,你說我來這些年,什麽地方變了。”


    “變了?”


    青禾仔細想了想,夫人來的時候,她就跟著了,要說變化,那肯定是有的。


    “夫人的脾氣秉性,一直沒變,有點兒、不著調的樣子,但是城主就是喜歡這樣的你,夫人的樣子變了,來的時候青澀的很,雖是很美,但不及現在美。”


    奈何失笑,完了又歎氣。


    現在她說不上哪裏不高興,但也說不上哪裏高興。


    “再美的人,都有老的雞皮鶴發的一天。”


    “可老了也不一定不好看了呀,夫人,所謂年輕時看皮相,老了看骨相……。”


    “你家夫人我啊,現在沒老,誰也不知道我的骨相好不好看,不過我曾見過一個老了都帶著風華絕代氣質的婦人,大概七十多歲吧,一眼看過去,華發滿頭,皺紋滿麵,可卻看到她時,就會下意識的去想象出她年輕時候多美,對她有一種油然而生的驚歎,那應該就是你說的骨相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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