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了水之後,池芯的白襯衫變得猶如無物,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身形曲線。


    池芯的目光冷了下來。


    她瞥向籠子外,對上了巴勒托幸災樂禍的眼神。


    與此同時,站在巴勒托旁邊,讓池芯一直覺得頗為眼熟的人,倏然發出了一聲驚叫。


    還沒等池芯思索這一舉動的含義,她感到耳邊的唿吸倏然一重。


    麵前的人魚,先前掙紮浮現的那一絲清明瞬間消失,他仰頭長嘯,尖銳的叫聲讓遠在觀眾席上的眾人都捂住了耳朵。


    池芯硬挺挺地站在原地,承受住了這聲波的衝擊。


    隨著尖嘯,人魚的黑發在瞬間變長,遍布全身的鱗片迅速怕滿了他的半張臉,翁合著發出顫動。


    人魚低下頭,露出口中尖銳的牙齒,他嗓中發出威脅般的唿哧聲,盯著池芯壓彎脊背。


    這是猛獸在攻擊前的動作。


    池芯不敢大意,她剛要後退,可是人魚沒有給她這個時間。


    隻見他以比之前快了三倍以上的動作,再加上絕近的地理優勢,眼中閃爍著兇殘的神色,狠狠向著池芯的肚子抓來!


    !!!


    觀眾席霎時爆發的叫喊差點把池芯的耳朵吵聾。


    在這一刻,池芯根本來不及後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拔刀出鞘,一把削斷了人魚伸過來的指甲!


    同時她抬腿踹向他的腹部,隻是這一次,她明顯感受到腳下的皮膚仿佛被加固過一般,讓她有種踹上鋼板的錯覺。


    人魚用斷裂的指甲抓破了池芯腹部的衣服,一絲血跡漸漸地從白襯衫上滲出。


    見到她終於受傷了,觀眾席上的呐喊愈加強烈和興奮。


    隻是這一次,喊的內容和之前有了明顯的區別。


    “上啊!打死那隻怪物!”


    “打死他!打死他!”


    池芯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人魚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裏麵空茫,混沌,兇悍,殘忍。


    沒有一絲池芯想找的東西。


    池芯伸手在傷口處摸了一下,傷口不深,出血已經停止了。


    但是指尖上刺目的紅,還是提醒著她,這是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的第一次受傷。


    麵罩下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如果你已經不是你的話,我選擇給你解脫。”


    在所有人震顫期待的目光中,池芯一把將頭上已經歪曲的假發摘下扔掉,一頭流雲般的長發傾瀉而下。


    一身淩厲之中,手中長刀終於出鞘。


    刀鋒森寒凜冽,一如池芯露出來的眼睛。


    她看著由於自己氣勢改變,而明顯變得有些不安的人魚,語氣平靜。


    “永寧,我很抱歉。”


    說完,她雙手執刀,身形詭異地下壓。


    這一刻,刀就是她,她就是刀。


    她就是人形兵器!


    池芯不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前方衝去,以人類肉眼所見,居然能看到朦朧的殘影!


    眼睛都沒渣的工夫,池芯就來到了人魚麵前。


    她用盡最大的力氣,橫刀一砍!


    咣——當——


    尖銳的金屬撞擊聲傳來,池芯對著人魚當胸劈下,一條長長的傷口從鱗片上出現,青色的血液從裏麵滲出來。


    疼痛更加激起了人魚的兇性,他疼得瑟縮了一下,隨即更加兇猛地向池芯撞來!


    來吧!


    池芯絲毫不退,手中長刀詭譎,巧妙地擋住自己身上的要害,隨即強悍地直衝上前!


    咚——


    相撞的那一瞬間,一股肉眼可見的能量氣浪從他們周身漾開,距離籠子最近的主持人甚至一個仰倒被掀翻在地。


    兩人一觸即離,同時退出到各自方向籠子的邊緣,隨即又同時對對方出擊!


    兩隻兇悍而美麗的生物,以所有人無法想象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兇殘地撞在一起。


    觀眾席上的叫喊聲已經消失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超乎想象的一幕,身體和手都在不自覺地震顫著。


    他們被這場戰鬥徹底虜獲了。


    這不是以往的血腥相鬥,而是一場絕美的視覺盛宴!


    兩人再次狠狠相撞,這一次不同的是,池芯明顯感到,人魚的力道有了鬆懈的跡象。


    她目光一動,人魚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攻擊襲來,銳齒,尖爪,尾巴,三方齊下,完全封鎖住池芯所有的退路。


    池芯的臉被麵罩遮住,大家無法看到她的麵部表情。


    所有人都以為,她這次一定無法躲避,馬上要被人魚撕碎在利爪之下,咬碎在銳齒之中了。


    隻想看血腥的他們,竟然忍不住撇開眼去,不忍心見到這樣一個強者死在殘酷的遊戲之中。


    可是下一刻,他們就知道自己錯了。


    當勁風襲來,池芯的額發被風撩起,露出的,卻是一雙冷靜銳利的眼睛。


    麵對人魚致人死地的攻擊,她喉中甚至發出輕輕的嗤氣。


    “永寧,再見了。”


    她腰肢猛然扭曲,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度彎曲到人類不可能完成的弧度。


    恰到好處地從人魚的封鎖中躲開。


    與此同時,她單腿下彎,整個人倏地矮下。


    另一條長腿狠厲地踹向人魚隻憑人魚站立的支點。


    嘩——


    池芯為了加大力道,硬生生穿著高跟鞋,在地麵上下出了一字馬。


    以上所有的動作,幾乎都在短短的瞬間完成。


    當觀眾的眼睛重新跟上的時候,隻能看到人魚身體一歪,所有攻擊都化為烏有。


    他眼中閃過一道茫然,隨即就重重地栽倒在地。


    還沒等他再爬起來,池芯一個鷂子翻身,整個人輕盈地站起。


    精工製的唐刀狠狠紮下,戳穿了人魚痛感最差的尾鰭,卻將他死死釘在了舞台之上。


    下一秒,池芯抬起腳,一把踩在了他的胸前。


    池芯渾身濕透,單手扶刀,將她的戰利品踩在腳下,如登基的女王般尊貴傲然。


    觀眾席都被這出於意料的一幕驚呆了,連歡唿都忘記。


    可是池芯臉上不見任何喜色,她鬆開刀,半跪在人魚麵前,看著他不甘的眼睛,握起拳吭哧擊中了他的臉。


    人魚的臉上也覆蓋了鱗片,這一擊雖然給他造成了痛覺,但對池芯來說也不是太過輕鬆。


    但她眼神冷冽,一下又一下地,毫不留手地揍向他的臉。


    你醒過來,醒過來!


    這樣的永寧,和徹底死去又有什麽區別!


    所有人再次瞠目結舌,看著少女將兇悍的人魚壓在地上暴揍,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這、這位客人!”失聲已久的主持人終於找迴了自己舌頭,他握著話筒的手都在微微發抖,“你是想打死林老板的人魚嗎?”


    “閉嘴。”


    主持人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刻閉上了嘴,態度和池芯上台之前,猶如天壤之別。


    池芯緊緊盯著人魚的眼睛,她腦中閃現過他之前那一刹那的清明,又一拳毫不留情地揍了上去。


    她指骨處泛出的血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人魚的。


    “啊——”


    又一聲尖嘯之後,池芯即將碰上他臉頰的手猛地一停。


    人魚眼中的混沌,在這頓暴烈的疼痛中漸漸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看向池芯,盯著她的眼睛仔細看了片刻。


    “池……姐姐?”


    池芯的心口重重一顫。


    一種說不清是輕鬆還是救贖的感覺,潮水般包裹了她的全身。


    “永寧。”她的聲音悶在口罩中,帶著微微的濕意,“你迴來了。”


    “池姐姐……”


    永寧低啞地呢喃著這個稱謂,一滴透明的淚水,從他青色的瞳孔裏流出。


    “他們殺死了,他們殺死了……”


    “他們殺死了什麽?”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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