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這個世界本就該如此嗎?你相信你的人生就這樣而已嗎?”


    池芯解開厚重的圍巾和兜帽,映著窗外的漆黑和月色,黑色的長發流雲般傾瀉而出,拂過她的麵容。


    她的瞳光清明而澄澈,猶如曆經世事後的淡然平和,又如萬事皆不放在眼中的勇猛無畏。


    “如果有機會結束這一切,你願意去做嗎?”


    沃娜愣愣地看著池芯,一股被強行熄滅的微弱火焰突兀地冒出個頭。


    卻又立刻被她自己掐滅了。


    “不可能。”她強行冷下臉,“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然自己丟了命不說,還會連累別人。”


    就在她還想繼續勸說池芯的時候,小屋的門被人粗魯地撞開。


    沃娜一驚,也顧不得池芯,猛地扭頭去看。


    之前被池芯嚇唬過一頓的李成走了進來。


    他目光在沃娜身上一掃而過,看著映著月色的池芯,眼中流露出一絲癡迷和貪婪。


    “小姑娘,你叫池芯是吧?”李成說,“我們頭兒叫你過去。”


    池芯挑了挑眉。


    那個叫季遊的,不是說今晚先不用管嗎?看來他也沒有沃娜說的那麽有權力。


    池芯還沒有說話,沃娜倒是先急了。


    “怎麽會突然叫她去呢?”她焦急地問,“季遊明明說過……”


    李成板下臉,“是他說話管用,還是頭兒說話管用?”


    沃娜臉色一白。


    “我勸你別多管閑事。”李成伸手用力掐了沃娜的腰一下,“基地裏哪個女人不是先送到頭兒那去?怎麽,你還可憐她了?”


    沃娜迴頭看了池芯一眼,對上她清淩淩的目光,她眉眼一頓。


    她麵向李成,硬生生擠出一抹諂媚的笑。


    “成哥,你看,她才剛過來,有什麽服侍頭領的能力呢?不如讓我教她一晚上,到時候再給頭兒送過去……”


    聽前半句話的時候,李成還麵露不虞,當聽到後半句,他倒是樂了。


    “你居然肯教人?”他淫邪的眼神在沃娜的敏感部位上掃過,“你教她什麽,怎麽偷藏匕首試圖紮破你男人的腦袋嗎?”


    沃娜臉上閃過一絲羞憤,但還是堅定地擋在池芯麵前,“成哥……”


    “誒,得嘞。”李成打斷她的話,聲音不耐煩起來,“雖然得你服個軟,說出去也挺給我長麵子,但頭兒要她就是要她,你識趣點,欲求不滿的話等哥哥送了人迴來找你。”


    池芯一語不發地看著這一切。


    當沃娜擋在她前麵去對付李成,她不是不驚訝。


    如果說剛才隻是聽說這基地對女性的態度,就已經足夠激起她的憤怒。


    現在眼睜睜地看著李成對沃娜的態度,她心裏的情緒突然就消失了。


    “成哥,真不是我不讓你辦事……”


    “那你還在說些什麽!”


    李成說翻臉就翻臉,剛才還溫聲軟語,現在就露出兇惡的麵貌來。


    他毫不猶豫地一腳就踹向沃娜的腰。


    “爺爺要做什麽,哪輪到你這個臭婆娘嘮嘮叨叨!”


    沃娜的腰剛剛經過一番毒打,此時站著說話就已經是強撐著,如果再挨上這麽一腳,恐怕第二天站都站不起來了。


    沃娜神色一變,她絕望地閉上眼,打斷接受著早已熟悉的虐待。


    “噯喲——”


    她沒有等到熟悉的劇痛。


    愕然地睜開眼,本該在耀武揚威的人,此時卻捂著腰狼狽地倒在地上,臉因疼痛而扭曲。


    “誰!是誰偷襲老子!”


    李成嘶啞地怒吼著,聲音在寂靜的懸崖邊傳出迴音。


    他壓根不相信是屋子裏唯一剩下的池芯,捂著腰爬起來,一歪一扭地奔出了屋外。


    屋內隻剩下沃娜和池芯兩人。


    沃娜緩緩地,不可置信地將目光移向了池芯。


    池芯厚重的棉服底下,被蓋住的手中正露出一個小巧的槍口。


    “是你對不對?”沃娜喃喃地問。


    池芯對她眨眨眼,“作用特殊的麻醉子彈,現在他還能跑出去找人,等到明天,藥劑就會順著他的脊椎流入神經,沒有專業醫生,他想要再站起來,就難了。”


    池芯頂著一張天使般的麵容,連語調都是不曾改變的綿軟乖巧。


    “不能直接殺了他,不然我們會有麻煩。”


    她這時候無比慶幸,之前景修白給的那堆奇奇怪怪的子彈,都被她留在了空間裏。


    沃娜看著她,臉上露出不知是恐懼還是興奮的神色。


    池芯走過去,不由分說地將小手槍塞到她手裏。


    “如果有機會結束這一切,你願意去做嗎?”


    她問出了和之前一樣的話。


    沃娜盯著手裏的槍,手指收緊到指骨發白。


    她的眼淚大顆地落在了冰冷的槍身上,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熱度。


    “我願意。”她狠狠地點點頭。


    那顆被她親手掐滅的火種,被一個叫池芯的少女重新點燃了。


    池芯微微一笑,在心裏比了個耶。


    “那我去啦。”她說。


    沃娜怔然地抬起頭,“你要去哪?”


    “那個什麽頭領那。”池芯皺皺鼻子,“剛才煩人李不是那麽說的嗎?”


    沃娜反應了幾秒,臉上又露出焦急的神色,“剛才季遊明明說你不用管那些的,你好好地待在這裏,我去找季遊。”


    “你也聽見剛才李成說的了,季遊再大,也沒有那個頭領大,他說了不算。”


    沃娜看著池芯悠然的臉孔,“即使他沒有頭領地位高,但頭領一向頗為尊重他,按理說絕對不會……也許怪隻怪,你太漂亮了。”


    她深深地知道,鬆良平喜歡的,就是池芯這樣沒有攻擊性的精致外貌。


    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擔心,“不行!你不知道他……”


    “我既然來了這裏,就沒打算逃避任何事。”


    池芯的臉色和聲音倏然沉靜下來,明明是同一張臉,卻驀然流露出冷冽的煞氣,就如曾經麵對任何一個強敵。


    看到沃娜驚怔的表情,她又一笑,恢複成純澈軟嫩的模樣。


    “你好好待著,等我迴來呀,沃娜姐姐。”


    沃娜臉上閃過一絲羞赧,“我算什麽姐姐……”


    池芯拍拍她,轉身麵對外麵時,眼神逐漸降到冰點。


    她抿了下唇,抬步走了出去。


    李成在外麵瘋狗一樣狂吠了一圈,卻沒有任何一個女孩敢出來打探情況,他沒找到人,罵罵咧咧地迴到了屋前。


    看到池芯主動出來,他愣了一下,懷疑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在觸及到她清澈無辜的眼睛時,很快就打消了心裏的這一丁點懷疑。


    “一個小丫頭怎麽可能……”他惡狠狠地嘟囔,“最好別讓我抓到是誰幹的。”


    看到他不斷揉腰的動作,渾身不得勁又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池芯忍住笑,“我們是不是該去啦?”


    李成還在疑神疑鬼地左右打量,聞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最好別跟那個沃娜學,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池芯的手指捏得嘎嘎響,麵上一派溫和乖巧,“沃娜姐姐怎麽了嗎?”


    李成看著她的臉,突然伸手去摸,“誒對,怪不得季遊那個萬年老榆木會看上你,你可真是……”


    他當然沒如願摸到。


    他隻感到眼前一花,池芯就繞到了他的前麵。


    “走啊走啊。”傳來她天真無邪的聲音,“大哥哥你不會是腰不好,走不快吧?”


    李成臉色一僵,一股鬱憤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又把偷襲他的那個家夥從裏到外罵了個遍。


    女孩們所住的地方,一出來就是層層的把守。


    池芯剛才是蒙著臉進去的,此時露著臉出來,讓第一次見到她的男人們都驚豔地愣了一下。


    池芯忍下惡心,裝作全然不覺,跟著歪歪扭扭的李成,繞到了頭領鬆良平所住的地方。


    和女孩們狹窄陰暗,還沒有電和暖氣的木頭房子不一樣,這間屋子是石造的,幽明的亮光從裏麵露出來,顯然是燭火之類的。


    一進門,一股暖意迅速包裹全身。


    池芯不動聲色地向上方掃去。


    這一看,讓她眼眶迅速收縮了一下。


    隻見仿若山寨王洞穴的屋子中央,燃著一個碩大的火盆。


    而在上方的石凳上,正鋪著一張斑斕的虎皮,上麵赫然坐著一個一臉橫肉的光頭大漢。


    這應當就是龍騰基地的頭領,鬆良平。


    讓池芯驚訝的不是他。


    而是跪坐在鬆良平腳下,姿態乖巧柔順,一臉孺慕和崇拜的——


    韓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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