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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那高高的紅磚牆,茂密的林陰終於從眼底揭過,路燈的明光投入眼中,語環才終於鬆了口氣。


    迴頭望一眼那掩映在叢影中的深宅大戶,不可諱言,這樣上百年的曆史底蘊熏陶出的家族就算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會給人以難以唿吸的壓力。


    現在她從那裏走了出來,感覺渾身上下都像卸去了沉沉的重壓,輕鬆了一些。


    “語環,那裏不適合你。”


    北靖淡淡地開口,不喜不怒,像在陳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語環笑笑,更多是自嘲,不置可否道,“走吧!”


    她逕直往前走,腳步沒有停頓,似乎越來越快。


    北靖心下一異,覺得女子似乎有什麽地方變得不一樣了,但一時也難於分辨,急忙跟了上去。


    “語環,等等,我的車在那邊。”


    看著女人一股腦往完全不靠譜兒的方向衝,北靖急忙將人拉住。


    女人迴過頭,啊了一聲,仿佛才迴過神來,表情有些飄乎地又笑了笑,“北靖,我想……”


    北靖擔憂地捧住了女人的小臉,大拇指撫這那還有些濕潤的眼角,說,“語環,你有什麽心事,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別悶在心裏。其實,人生在世,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隻要開心就好。”


    她眨了眨眼,似乎真在認真地思考他說的話。


    不過,他覺得以她芳齡二十四的青春年華,大概很難擁有一個已經有著百年人生經曆的心境和眼界了。


    對於某些事,看不開,想不透,那是必然的。


    “北靖,你說的對,我隻是想走走,散散心,你陪我吧!”


    “好,我陪你。”


    沒有管前麵是什麽路,她一直往前走著。


    道路兩旁植滿了豐茂的大樹,幾乎一眼看不到頭,路燈的光芒都被厚厚的密葉給掩去了。


    那就好像……


    她這些年來,明明和所有人一樣,都生活在這片大地上,沐浴一樣的陽光,可是她前麵的路總會出現這樣黯無天日般陰影,尋不著前麵的目標在哪裏來自東方的造船師。


    每次以為終於可以走到光明美好了,卻在下一個轉角,嘎吱一下撞上南牆。


    她的南牆,就是心裏那片遙不可及的奢望吧!


    一個樹丫要撞上腦袋時,突然被一隻大手給折了去。


    她伸手擋住,從那大手中搶走了斷枝,上麵連著一片小小的葉子。


    眸光一眯,她跑到一邊的石欄邊,揚手將斷枝扔進了滾滾河水中,下方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放聲大吼,像要吼出心裏積壓多年的不甘不平。


    “不公平,真他xx的不公平!”


    北靖走到一旁,也衝著黑漆漆的大河,吼出一樣的話。


    語不一怔,轉頭看著男人在陰影裏的明亮雙眼,那裏流動著始終如一的溫柔情懷,就像幼時的那雙親人的眼眸,充滿憐惜,和包容。


    讓她終於情不自禁,一吐心聲。


    “你說,世界是不是本來就很不公平呢?”


    “真是奇怪,我明明和衛雪欣都是孤兒,為什麽她要盯著我沒爸爸的事兒,一直說,一直說?難道她的爸爸就很偉大,很了不起,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炫耀嘛!”


    “如果可以,我也想去找爸爸!”


    “可是,媽媽去逝的太突然,那天我采了野菜迴來,媽媽就倒在院子裏的磨盤邊上,再也醒不過來了。”


    “媽媽下葬時,外婆把媽媽身邊所有的東西都跟著大火一起燒掉了,埋進了墓裏,什麽線索也沒留下。要不是我早早藏起了那個金子彈排蕭,我就連一點兒可以想念的憑物都沒有了……”


    她說得語無倫次,激動得聲音都在打顫,這都是一些人之常情,可是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她並不是像大家想像的那麽善良,她也很想放釋地虛榮一把。她也想有個健全幸福的家,可以跟別人說自己的媽媽有多溫柔美麗,炫耀自己的爸爸有多能幹強大,還有無限寵溺自己的爺爺奶奶。


    “北靖,如果我也有爸爸媽媽,我在那幢大房子裏,就不會覺得自己毫無立錐之地了。”


    “如果我的媽媽也在,她一定會幫我教訓衛東侯那個混蛋。”


    “如果我的爸爸也像衛叔叔一樣,他大概會選你做女婿,才不會讓那衛東侯再踏進我家門一步。”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活得那麽卑微……”


    “有時候,這並不是不想就可以辦到的,周圍那麽多那麽多的聲音,眼光,神態,動作都在告訴你,你是個可憐的小孤女,你是個卑微的私生子……可該x的,我才不稀罕那麽多同情,我明明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過得漂漂亮亮,他們憑什麽那麽看我!”


    “啊啊啊,討厭死了,討厭——”


    她突然激動地抱著腦袋胡亂揉,抓狂得像隻暴躁的小熊貓。


    他一旁看著,即心疼,又無奈,又有些好笑,更多的還是理解和包容。


    在她快要抓斷頭發時,他阻止了她,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不自覺地送出了一絲催眠的安撫力量重生原女主逆襲。


    “語環,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有很多人,生下來就擁有一切。甚至不管他這一生做了多少肮髒齷齪的事兒,都不會受到上帝的懲罰,舒舒服服地享受完一生,又風風光光地離開。


    有更多的人,做著比別人辛苦的工作,拿到的報酬卻比別人少。建造大樓的人,自己卻住不起一間房。鋪造馬路的人,孩子卻得走上幾十裏的爛泥路去上學……這樣的不公平,隨時存在在我們身邊,我們該怎麽辦?”


    她歪歪嘴角,負氣地哼哼,“早日實現四個現代化,大踏步走進社會主義世界,一切公有,就沒這麽多貧富差距,攀比虛榮了!”


    聞言,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為她稚氣的言語,更為她看似懦弱實則很懂得自我開解的阿q精神。


    其實,她比他想像的更聰明,更成熟,也很堅強。


    “語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哈哈哈,北靖,你在給我講佛偈嗎?可是人家聽不懂。”


    “不,你懂。隻是做不到。”


    “那你就能做到嗎?”


    她歪著腦袋,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懂又哀傷,讓他無法自矣。


    “我正在,努力做到。”


    “那就是做不到嘛!”


    “語環,”他撫上她的臉,感覺到陰影裏仍有些濕意,歎息道,“別總是壓抑自己,逼迫自己,這樣你不是真的開心,隻是為了讓別人開心的話,你會活得很累很累的。”


    掌下的麵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


    她揮開他的手,退後兩步,驀然瞠大了的眼眸泄露出仿佛秘密被人揭露的驚恐不安。她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跑掉。


    北靖搖搖頭,歎息,“真像隻小兔子,這麽容易受驚啊!”


    語氣是絕對的寵溺,笑著又繼續追。


    ……


    衛宅


    “雪欣,你出去吧,我跟媽說幾句話。”


    衛東侯淡淡地出聲,口氣顯得很冷淡。


    衛雪欣想勸說幾句,卻被男人過於冷直的眸光給打住,隻得起身離開。她吃力地撐起椅子,力有未歹的模樣,故意看向男人,透露出一絲渴求的眼神。


    衛東侯卻拉開了大門,對外麵的叫了一聲,“高珩,你還駐在那兒要繼續當我家的雕像!”


    高珩低咒一聲,從走廊一角拐了出來,尷尬地瞥了衛東侯陰沉的俊臉一眼,忙扶著衛雪欣下樓去,路上還不住地埋怨。


    衛東侯將房門輕輕合上,走到母親床邊坐下。


    衛母故意置氣似地,轉過身拿背對著兒子,不說話了。


    衛東侯歎息一聲,伸手為母親攬了攬被子,默了一默,才開了口。


    “媽,也許你不相信,是環環讓我迴來的。”


    “媽,也許你就隻相信你願意相信的話,但兒子我還是要說,語環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媽,語環說,媽媽隻有一個,無法替代官路旖旎。但是老婆可以換,嗬,我這不從雪兒換到她了嗎?!”


    “媽,你說我得不到語環,是不是真應了那句,世間男兒皆薄性,我就是那個最可惡的渣男?!”


    “可是媽,我真不想在你和語環之間做選擇,真不想……”


    “以前我總覺得她還愛著我,我還有的是希望,有的是機會,可是今晚她說出那樣的話,雖然她沒有拒絕我,她還在努力安撫我,可是我感覺得出來,她的心又離開我了……”


    “媽,你說兒子是不是之前作孽太深,傷了她六年,連我們的第一個寶寶都沒——我真他x的……我本以為,今晚她就會答應做我妻子,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差她點頭一句話,我等了這麽久,我不知道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她那麽好,喜歡她的人從來不少,她憑什麽等著我呢……隻要我迴了部隊,也許就再沒有機會了……”


    “媽,我好後悔……”


    衛母驚得一下從床上翻了起來,抓著兒子的手問,“東子,你說的都是真的?”


    ……


    與此同時,樓下。


    衛雪欣並沒有立即離開,雖然高珩巴不得走得遠遠,還是被她給攥住了。


    “雪兒,已經很晚了,你就是再不放心,明兒再打電話迴來問問,或者再來看看不就成了。再等下去,也不知道等個啥?把咱的兒子累著了,今晚該又抗議了。你這失眠才剛好……”


    “不,再等等。”


    衛雪欣揉著額心,口氣毫不妥協,的確有些疲倦了,可是現在還不是走的時候,送佛要送到西,這好事兒自然要幹到底了。嗬!


    她看看時間,已經十點半。


    應該迴來了吧!


    不一會兒,衛父終於結束了節日慰問,迴來了。


    踏進客廳一看,有些奇怪衛雪欣夫婦還沒走。


    衛雪欣看到衛父迴來,明顯鬆了口氣,拉著高珩一起叫了聲爸。


    衛父說,“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家休息?”


    雖然什麽也不知道,不過憑衛父在官場打滾多年的敏銳感,立即嗅到了今晚家中的團圓宴許是出了什麽問題。


    衛雪欣一臉委屈地上前替衛父接過了手上的公文包,說,“爸,今晚東哥和媽有些不高興,現正在樓上說話兒呢!我擔心東哥脾氣又犯衝,就在這等著。好在您迴來了,我就放心了。”


    衛父點了點頭,讓人送夫妻兩離開。


    這看起來似乎是什麽話也沒說,卻是該說的都說完了。


    衛父當然知道今晚受邀的有些什麽人,衛雪欣在來之前也給他打過電話。今晚來的人本就極少,因為早前兒子說要帶喬語環來,衛老爺子就推掉了一大票的拜訪者,比起往年簡直可以說是冷清了。


    這一切,都是為了幫東子追老婆。


    他這個老爸的意見形同虛設,都給家裏兩佬取代完了。


    想想之前兒子經曆那一場大難,人也穩重了不少,婚姻這事兒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兒子要真喜歡那就隨他了吧。


    衛父當然不會認為是自家人不合盤才鬧的事兒,畢竟在喬語環出現前都好好的,連衛雪欣和東子拉豁了,家裏也沒鬧過大聲兒,妻子也坦然接受了魔魂啟臨。


    眼下這又出了事兒,衛父理所當然認為是語環這個外人的到來引起的矛盾。


    心下也有幾分不快,覺得兒子怎麽折騰不打緊兒,害自己的老婆難過動氣傷了身就是大大不孝了。


    上樓後,衛父想要教訓兒子一頓,衛東侯剛好從父母房裏出來,看了父親一眼,隻叫了一聲,就走掉。


    衛父想把人喚住,衛母的聲音從屋裏了出來,當然老婆是第一大,衛父急忙進屋去哄老婆了。


    ……


    那時,住在一樓的衛太後看著高珩和衛雪欣離開,不禁嘀咕了兩句不滿。


    衛老太爺將老伴拉迴來,哄上床。


    便說,“明兒你讓小芬給小宋打個電話。”


    “幹嘛?”


    “開導開導雪欣。今晚這孩子的表現,很讓人擔心。”


    衛太後想起那話頭的開啟人正是衛雪欣,前後說的幾句,雖然沒有那麽明顯的針對性和攻擊性,可是讓高珩這小子一攪,玩笑話也變成不堪入耳了遭賤話了,不然怎麽會觸動了敏感的語環。


    “老伴兒,要是今晚沒他兩個小家夥參和,你說東子的求婚會不會就成功啦?”


    衛老太爺不敢應,就怕老太太又生事兒,忙打起了唿嚕。


    “切,誰睡得那麽快的,就會裝。不說就不說,人家心裏明白。”


    老太太一個翻身背對著老伴,也打起了唿嚕。


    衛老太爺又睜開眼,輕輕一歎。


    ……


    這一夜,很快過去。


    語環再睜開眼時,窗外已是陽光燦爛。


    她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舒服地嬌叫一聲,一雙白生生的腿兒繃得直直的,隱約露出了裏麵的小內內。


    “啊,你怎麽在這裏!”


    哪知一抬眼,就發現床邊坐著個大男人,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這一副早起的窘樣兒。


    披頭散發,沒妝沒容,衣衫不整,還做出那麽醜的動作,發出那麽怪的聲音。


    “語環,你別害羞,其實我看過比你更醜的起床尊容。”


    “討厭啦,你快出去,快出去,不準看!”


    北靖無奈地笑笑,站起了身,看著床上的小女人隻抱著被子掩著腦袋,還露出小紅內內,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也很想說,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每天睜開眼就看到她這樣可愛的模樣,那麽這一天的心情都會非常好。


    “語環,我剛煮好了熱牛奶,早上胃空,你先喝一杯,再慢慢洗漱。”


    “哦,好,謝謝。呃,你,你……”


    “我還煮了法式早餐,也許你會喜歡。如果不習慣的話,我也準備了中式早餐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呃,謝謝……”


    在小駝鳥快要被自己弄窒息前,北靖笑著關上了房門。


    語環這才從被子裏鑽出來,迴頭一看,床邊已經放好了似乎被熨燙好的上班套裝。


    不由又微微失了神。


    半個小時後,語環還溫吞吞地一邊發呆,一邊在洗漱台前遍第二遍牙。


    屋外又傳來了低低的機器轟鳴聲,她跑出去一看,發現北靖竟然穿著她的花圍兜,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拿著吸塵器,一副家庭婦男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


    “北靖,你,你不用這樣……我可以自己……”


    北靖一邊擦灰,一邊說,“估計你最近都忙著談戀愛了,屋子的灰也沒打掃,剛才桌子上可一層灰,我就順便弄弄,你快去洗漱。你們是九點上班吧?”


    “啊!”


    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吃飯加上趕車,堵車,這點兒時間太寶貴了。


    “語環,不用急,我把東西給你打包帶公司裏去吃。”


    當語環提著包裝很溫馨的食袋跑進辦公室,在最後一分鍾成功上壘,打卡,周圍的同事們又向她投注了驚訝讚歎的眼神。


    “語環,今天送你來的不是蘭博兒也不是梅塞德斯啊?”


    “這輛賓利車也很有譜兒,好像是當年的限量版。車主看樣子比衛大少可成熟穩重不少啊?環環,你不是這就換窖了吧?”


    “去你的,你們都沒認真看,那位就是東籬小築的主人啦!年輕又英俊,正值爾立之年好成家的歸國鑽石大海龜。”


    “哇,真的呀!我說怎麽幾天不見,衛大少就減肥了,變得那麽斯文俊秀了,原來……”


    對於這一串八卦,語環已經漸漸練就了厚臉皮,淡笑不語,不提供任何資料信息,讓他們去天花亂墜地嘀咕猜測,反正大路在前,各走一邊。


    “環環,早。”


    “小古,早。”


    剛坐下,雷小古精神抖擻地進來了,看起來氣色也很不錯。


    兩人一起泡了咖啡迴來,在正式開工前,也要八一八。


    “環環,你現在也玩腳踏兩隻船?”


    “身不由己。”


    “得啦,姐妹,別死撐了,不想要就直接說,何必委屈自己累。一顆心都很重了,你還在身上掛兩顆,不怕被壓死了。”


    語環著實一怔,驚訝無比地看著一臉悠哉的好友,簡直不敢相信好友一眼就看穿了她當前的苦惱糾結,比起頭晚北靖的那句一針見血,更讓她動容。


    是誰說,交一個知心朋友,比找到一個愛人更可靠更重要,真該給這人頒個大獎。


    “他們兩都死追著我,怎麽辦?”


    “涼拌唄!直接攤牌,姐不玩了,諸位請便。”


    “小古,你舍得?”


    “環環,除非你舍不得?”


    “沒舍,哪有得金融時代。”


    “那當然,要舍不下男人,哪來的事業風調雨順啊。”


    “小古,你說得對。尼可不就舍下了阿湯哥,現在的第二春對她那麽好。”


    “有了錢,還怕沒有男人嗎!”


    雷小古握拳,在空中舞了舞。


    “對,事業和金錢,比男人更可靠。”語環大悟。


    兩女握手立誓,“從今天始,咱們不要男人也能做得很好很美麗!加油——”


    “加油,加油,加油!”


    “讓該死的愛情見鬼去吧!”


    當晚,衛東侯和北靖的車同時停在了語環的樓下。


    同時,郎帥和方臣,也空守大樓,沒見著佳人出來。


    由於之前這雙方都發生了一些“不能說的事兒”,四個男人都沒有上樓去守人。


    直等到一個個下班族捂著嘴,拿著好笑的眼神,把他們掃過一遍又一遍,公司燈突然就熄了。


    四個男人都很清楚兩個女人在一間辦公室,那個位置的燈也熄了,才發現這是一場空等。


    “我願意為你……”郎帥。


    “嘀嘀嘀……”北靖。


    “環環來短信啦!”衛東侯。


    “嘀嘀……”方臣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四個男人又收到了來自女人們的短信。


    內容也一模一樣:河濱路酒吧,談判!不來的就算自動放棄。


    “河濱路?那裏有一百多家酒吧!”衛東侯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郎帥,你的女人一般喜歡去哪間?”


    郎帥覺得很苦逼,“當初她起性兒,我帶她喝完了所有酒吧。”


    北靖擰眉,“一百多家?”


    方臣咳嗽了一聲。


    郎帥拳頭在打顫兒地瞪過來,“咱們四個,兵分四路,一人就二十多家,找到的就給另外的人發消息。”


    “好,隻有這樣了。”


    衛東侯點了下頭,立即跳上了車。郎帥本來是跟方臣一輛部隊越野,卻蹦進了衛東侯的車上。


    北靖目光閃了下,唇角斜斜一勾,關上車門,率先開了出去,車上的gprs全麵開動。


    衛東侯看了眼郎帥。


    郎帥坦白,“小古喝多了喜歡發酒風,酒品很差。估計她多半會帶語環去那家有很寬天台,視野非常好的酒吧——蘭桂坊。”


    衛東侯油門一踩,追上了北靖的賓利,“真是夠騷包的名字。”


    ……


    “天下男人皆薄性!”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我要啃咬你的骨……”


    其實,郎帥想要跟衛東侯站在同一陣線,讓另外兩個情敵落空,這是不太現實的想法都市少年修仙記。


    因為他們才剛到蓉城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條街濱江路時,那家酒吧天台上,兩個女人用擴音器傳出的叫吼聲,引了一堆人在路邊圍觀,酒吧主人還別有用意地給兩人打上了兩盞透亮的探照燈,使得遠近高低的人都能欣賞到兩個女酒瘋子的即興表演,為酒吧義務拉客,效果顯著。


    “該死。”


    “不,是我們男人真該死。”


    衛東侯低咒一聲,眉眼一沉就竄進了人群中。


    與此同時,北靖的身影也超了上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強烈的競爭意識,同時加快了行動速度,在避開周圍看熱鬧的群眾時,兩人還不時有拳腳上的摩擦。


    衝上樓時,扔下凳子,或甩簾子阻擋,倒也惹來一片驚唿。


    後方,郎帥和方臣路到一半時,就看到自家老大已經竄上天台了。


    “靠,不愧是非人類啊!”


    擴音器發出一聲刺耳的哨叫,嘎然而止。


    “抱歉,這是我的女人,請各位迴避一下。”衛東侯眨眼的功夫就斷了電源,上前驅走一群看好戲的男人。


    同時脫下了外套,要給女人穿上。


    此時已是九月寒秋,天台上的風還不小。


    不過他轉身時,語環已經爬在北靖的懷裏,身上披著北靖的衣服了。


    他的目光微微眯了一下,走上前拉過了女人的手,輕喚了一聲,“語環,我是東侯,你看得清這是幾根手指頭麽?”


    北靖哧笑,“她喝的酒不多,不過她是易醉體質。”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呢!”


    哪知女人突然一叫,揮手攘開了北靖,衣服也落在了地上。


    衛東侯眼眸一沉,看到女人竟然穿著全帖身隻包著小一翹一臀的超短裙,低低的桃心領口,雪白起伏,隨著她的動作,一頭剛燙的大波浪長發隨風拂起,托著一張雪豔豔的小臉,性感又誘惑。


    該死的,難怪那麽多男人看好戲,這裏風景的確好極了!


    “你沒醒,那還認得我是誰?”


    “衛渣渣!”


    一口氣就僵在了衛東侯胸口。


    北靖笑出聲,指著自己鼻子問,“語環,認得我麽?”


    女人咯咯直笑,“你當人家是傻子,我當然認得。你是北靖哥哥!”


    “好姑娘,都答對了。北靖哥哥給你一個大獎,想不想要?”


    “要!”


    “那好,跟北靖哥哥走,好不好?”


    “好!”


    好你妹!


    衛東侯立即擋在了兩人麵前,看著分明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女人,伸手就想把人挪迴自己懷裏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北靖一把擋住,目光鋒利,“衛東侯,還記得,之前公開競爭時,咱們都說好的嗎?”


    男人再怎麽鬥,也必須尊重女人的感受,和選擇。


    目光一陣廝殺,衛東侯負氣地收迴了手。


    看著女人被風拂亂的發,他突然大聲一吼,“喬語環——”


    微微嘶啞的聲音,蓄著雷霆之勢,一下子震得人耳膜都疼,簡直不壓於剛才擴音器裏的高分貝,頓時教遠近四下,陷入一片沉寂。


    語環的心,也被狠狠震動,疼得她無法忽略。


    她慢慢推開了北靖的扶持,抬頭迎上那雙溫柔的眼眸,搖了搖頭。


    北靖的淺棕色瞳仁微微一縮,手被別了開。


    語環沒有發現,自己轉身麵向衛東侯時,俊秀男子掩在衣衫下的手,突然生出長長的銳甲,低垂的眉宇間,也閃過一抹濃重的陰鬱。


    “衛東侯,對不起,我現在沒法跟你在一起。”


    “我好累,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不想戀愛了,不想結婚了。”


    “我隻想好好工作,快樂地生活,其他的我都不想想了,好不好?”


    又是那個乞求的眼神。


    讓衛東侯的心終於落進了穀底,他的預感沒有錯,他又被自己逼迴原來的龜殼兒了,這話她已經對他說過一遍,這麽久的努力,竟然又付之流水。


    他還是沒能挽迴她的心!


    “語環……”


    他不甘。


    他想挽迴。


    他不願意放棄。


    他隻想跟她在一起啊!


    這一次,他卻無法再用那些霸道的手段去強求了。


    因為,他真不想再第三次聽到她對自己說“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看熱鬧的人還在胡亂吆喝,當事者們都如置極寒之地,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衛東侯,你答應我吧,算是我最後……”


    “不用。”他慌急地開口,深深看著她,想要伸手,手又僵住,“我的意思是說,我答應你,不再騷擾你了。這不是什麽最後,咱們……都需要冷靜一下,過段時間再……”


    不知道,這是在安慰誰。


    “謝謝你。”


    他的話嘎然而止,怔怔地看著她笑得像在哭,從他眼裏退出,他手裏攥著自己的外套,緊握的拳頭裏,硌著那個再也送不出去的戒指,已經感覺不到痛。


    ……


    啪啪——


    兩個巴掌猛襲帥臉,頓時打得周圍一陣叫好聲。


    “姑娘,太給力了,再來兩巴掌啊腹黑少主閑涼娘子!”


    “這哥們像當兵的呀,怎麽身手這麽差,就中飆啦!”


    “艾瑪,現在妹妹可不是林黛那時代了,女兒當自強,全是花木蘭的範兒。”


    在一片看好戲的笑聲中,郎帥氣哼一聲,將雷小古打肩頭杠上就走人。


    雷小古又踢又打,又叫又罵。


    方臣成了司機。


    “去情人賓館。”


    “不行。”


    “靠,不行你他媽還上車幹嘛,給我滾一邊去。”


    “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方臣你他媽也成娘們兒便秘了嘛!”


    “小古哭了。”


    “什麽?”


    郎帥迴頭一捧起女人小臉一瞧,摸到一掌濕漉,頓時所有怒火又被大水澆熄了。


    的確是物以類聚啊,郎帥同誌和自家隊長一樣,也最怕女人哭,隻要雷小古一哭就是讓他當街脫褲子扮小醜也行。


    可以想見當初機場說“分手”那次,他費了多大的毅力才沒有反口迴去。而自打分手開始,每次聽到她哇啦大哭,他就整夜整夜的失眠。


    不是夢到她嫁給別人了,就是夢到衛東侯獸化後再也變不迴來了。


    這兩個都是他心裏最害怕的事兒,他都不敢讓她知道。


    很可笑,不是嗎?


    號稱全亞最強的特種兵,竟然連個娘們兒的眼淚也害怕,一個愛的承諾也擔不起!


    “小古,別哭啊,我的小乖乖,哥哥求你了……唉,我錯了還不成嘛!隻要你好好的,咱啥也不求了,你怎麽又跑去酗酒啊,你知道那些男人都是豺狼嘛!”


    “嘔嗚……”


    一個大噴迴應郎帥的殷殷苦勸,噴得他還染著十個手指印兒的帥臉,一片白沫,全身掛彩。


    方臣一踩刹車,男人抱著女人就衝到了路邊的垃圾筒前。


    女人一邊打男人,一邊哭著嚷嚷。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好好好,恨恨恨。”


    “我不要。”


    “好好,不要。”


    “你滾蛋。”


    “我滾,我滾。”


    “滾迴來啦!”


    “唉,滾遠了,滾不迴來了。”


    “郎小帥,你這個王八蛋。”


    “雷小古,你這個小妖精!”


    “我恨你。”


    “我愛你籃球北鬥。”


    “你騙人!”


    “我不騙你。”


    “那好,咱們去民政局注冊去!”


    “小古……”


    又是這個眼神兒,好像有什麽天大的冤情要說,可她每次問,他就是咬死了不開口。她已經懶得去尋找原因了,她真的決定放棄了。


    “郎帥,我累了。”


    “累了我帶你迴去睡覺,來。”


    她吐過後,其實已經清醒了,看著他的眼神,也恢複了白日的淡漠,甚至,更冷漠。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了。”


    “小古,別說傻話。”


    她退了一步,“郎帥,我說真的。以後我會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做個大設計師。請你離開我的生活吧,我不想再為一個看得到卻摸不到的人流眼淚。那不值得!”


    郎帥再次石化當場。


    他看著女人扔掉了腳上的高跟鞋,走迴車子,拿出自己的小皮包,跑到路邊,揚手打的,坐車離開。


    留下一地狼籍,那就像他早已經糟糕混亂的生活。


    方臣問,“你應該告訴她。”


    郎帥抱著頭蹲在地上,重歎,“不可能!你他媽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一入無極大隊,不僅要簽保密協議,遺書是必需寫的,最親的父母也不知道我們平日要執行什麽樣的任務。


    我們本來就是把命別在腰杆子上的人,這次任務完了,下次任務能不能迴來根本不知道。而且隊長他現在的情況也不明朗……太多的未知數,我根本無法保證給她一個美好幸福的未來……你說我拿什麽給她,難道拿我的遺書和軍功章,還是骨灰盒兒?


    方小臣,這一點兒都不好笑!”


    男人大罵著,背過身狠狠抹過臉。


    ……


    語環讓北靖送自己迴了公寓。


    汽車行到公寓樓下時,北靖看了看身邊的女子,歪著腦袋,似乎已經睡著了,便想抱她迴屋。


    可是手剛碰到,語環睜開了眼,目光清明得讓人懷疑她剛才其實隻是為了躲避什麽,故意裝睡了一路。


    北靖愣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是不是輪到該宣布我的判決結果了?”


    語環垂下眼眸,“對不起,北靖,我很喜歡你,可是我知道我心裏依然愛著衛東侯。”


    “我知道。”


    她也不意外,這個男人聰明睿智,有一雙似乎能洞悉世情的眼睛,似乎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的真相,都逃不掉。


    對於他,她並不需要過多的掩飾,同時也覺得相處時,比衛東侯要輕鬆許多。


    “最開始,我答應跟你交往,其實,還是把你當成遺忘他的對象。對此,我一直很內疚。你那麽好,溫柔體貼,寬容大度,而我卻懷著那樣的私心跟你交往,我覺得自己太卑鄙了。每次,你都說我太善良了,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善良。”


    “語環,別對自己太苛刻都市之夢神大涅槃全文閱讀。”


    他握住她的手,依然是那麽包容理解的眼神,更讓她覺得自慚形穢。


    “北靖,你太完美了,我覺得有些不真實,我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北靖不禁苦笑,很想解釋真相,可是現在仍不是時候。


    “語環,也許我該去毀個容,斷個腿什麽的,或者像丹尼。斯塔克先生一樣在胸口安個燈炮兒,你會不會同情我一下,別這麽快就下定論。”


    語環失笑,“北靖,你覺不覺得,我們的交流,有點兒像神父在開導引領迷途的羔羊,更像老師在教導小學生。”


    北靖嚴肅地搖頭,“親愛的,好的伴侶,可以互為師長,學習進步。我在你的身上,也學到了不少東西。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保護一個女孩子,讓她隻有歡笑,不再落一滴眼淚。”


    他輕輕揉著她的掌心,矛盾著,眼底黯流潛行,蠢蠢欲動。


    “北靖,謝謝你。”


    她慢慢退出了他厚實的掌心,轉身開車門,走下了車。


    他一下握緊掌心,眸底光色洶湧翻卷,尖長的指甲戳破了掌心,血色滴落。


    “北靖,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對嗎?”


    “當然。如果你在這段時間不想被打擾,我會給你時間。但你若有需要,打我的電話,一定隨傳隨到。”


    “嗯,我會的,晚安。”


    “晚安,親愛的,希望你今晚睡著了不會流眼淚。”


    汽車迅速滑走,語環看著車影,久久不動。


    她想,也許以後會後悔拒絕了這樣好的男子吧!


    卻不知,男人克製不趁機將她就地正法吃掉,有多辛苦。他有一千種方法,直接將她擄走,扣在身邊幾年,就不怕她不對他產生真情實愛。


    可是他不能。


    那是野獸的做法!


    他和衛東侯一樣,一直在學著克服自己的獸性。一切以人類的方式來解決,而不是強取豪奪,霸道殺戳。


    愛情有那麽那麽多種,他隻是想給心愛的人兒,最好的那一種。


    衛東侯如此,他北靖。歐森,亦然。


    ……


    這一晚


    有多少人失眠?


    有多少人望著星空,想著月亮在哪裏?


    又有多少人,明明相愛,偏偏不能在一起?


    還有多少人,正等待屬於他們的愛情降臨?


    ------題外話------


    堅持堅持,這素結婚前的一點兒前奏。所有強烈的阻力,都是幸福路上的一塊小石頭。相信咱們滴侯爺和環環,會將這些礙眼滴東西,通通踢光光。看過秋秋《七日》滴親們都很清楚,壞蛋得瑟的機會,會越來越少滴。咱們主角風光滴前程,大踏步滴向咱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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