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太子是如何對李佳氏的,她全都看在眼裏,心裏豈能不酸。


    皇上成年的隻有這五個兒子,三位已經大婚,沒大婚的四阿哥後院隻有個宋氏,這樣的場合宋氏可沒資格過來,哪怕她是唯一的女人,四阿哥也沒有讓她代替他出頭的意思。五阿哥這邊倒是有側福晉,不過劉佳氏可比李氏乖覺的多,她代表五阿哥道完賀就低頭在那邊裝木頭。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剛好能湊兩桌麻將,伊青禾在心裏默默數著。


    一直幹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坐了沒一會兒,她幹脆起身,“抱歉,時候不早,長樂久不見我該著急了,恕不能奉陪。”


    太子妃也沒有挽留她,她有良知分得清是非,哪怕石家因為那件事沒落,她依舊是無顏麵對伊青禾的。“大嫂有事盡管去忙,等日後有空隨時可以過來,本宮保證毓慶宮的大門隨時為大嫂敞開。”


    心裏不自在場麵話還是要說的。她如今也隻剩下這個排場了。


    眼見大福晉要走,董鄂氏也跟著站起來,“我也先行告退,我,我府裏還有很多事沒理清楚。”在太子妃麵無表情的注視下,她越說越小聲。


    太子妃輕笑,她伸手拉住董鄂氏,“府裏的事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以往宮裏就本宮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今你來了,咱們可要好好嘮嘮。”


    太子說老三有了想法,讓她旁敲側擊問問董鄂氏一族的意思,他想知道彭春是不是打算支持三阿哥了。還有貝勒府,以往貝勒府都是跟著伯府走的,伯府支持太子,他們自然也支持太子。


    如今因為大哥的事情,貝勒府與伯府鬧僵,太子說他曾見過錫倫圖與三阿哥有說有笑。錫倫圖兄弟幾個隻是奉恩、奉國將軍,太子未必看得上,他擔心的是整個禮烈親王一係。


    錫倫圖乃代善曾孫,代善這一係兒孫眾多,其中還有親王。若這些人全部倒向三阿哥,對太子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他不得不防。


    太子妃想談,董鄂氏一點都不想。在娘家的時候別看她輩分比太子妃高,實際上她從小就怕太子妃。她也不知為何,每次麵對太子妃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太子妃總能從她這邊輕易得到答案。


    如今她想談什麽,董鄂氏豈能不清楚,就是因為清楚,她才更加抗拒。


    求救似的看向伊青禾,伊青禾隻是笑笑,“那你們聊。”她與三福晉又不熟,可不想因為她得罪太子妃。真把太子妃給逼急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請來。


    求救無門,董鄂氏臉色也沉了下來。她打定主意不管太子妃說什麽都低著頭,隻要不去看太子妃的眼睛,她相信自己還是能多撐一會兒的。


    也該三福晉走運,伊青禾是沒幫襯她說好話,不過她讓人去找大阿哥的時候三阿哥也在。見大阿哥要走,他當即也站了起來表示要迴去。


    三阿哥都去接人了,太子妃也不好抓著人不放,如此讓三福晉逃過一劫。


    迴去的路上伊青禾與大阿哥說道:“如今這宮裏越發熱鬧了,自從伯府倒下,太子妃的孩子也沒了,她現在是專注幫著太子搞事業。今兒當著大家夥的麵居然想要留下老三福晉。”太子妃留人做什麽,她稍微一想都能猜得到,左不過還是與奪嫡有關。


    大阿哥沒形象的靠在馬車上,他幽幽的說道:“石家做的那些事讓錫倫圖徹底寒了心。太子太子做的惡心事可不少,錫倫圖看不上他,想要另攀高枝沒什麽好奇怪的。”


    別看錫倫圖隻是個奉恩將軍,那是因為他受先祖所累。他們這一枝當初也是親王,也不知當初滿達海做了什麽,讓先皇震怒,人都死了還給降了分位。他兒子常阿岱也就是錫倫圖的阿瑪跟著倒黴成了貝勒,到了錫倫圖這一代,得,直接成了將軍,連個國公都沒舍得給。


    要說本事,錫倫圖不是沒有,他也立過功勞的,可汗阿瑪就是沒給他升爵位。


    反正在他看來錫倫圖翻臉一點也不奇怪,反而是在情理之中。


    “太子做的惡心事兒?他做什麽了?”伊青禾好奇的問道,原身的記憶裏有太子好男風的傳聞,難不成如今就有了苗頭?


    大阿哥沉默了一會兒,本是政治上的事兒他原本也不想說,想想這些事情若真的曝出來,福晉早晚知道,此時讓她心裏有個數也好。


    “是明珠,明珠查到太子手底下的人賣官鬻爵、還有人收刮民脂民膏。”雙手放在腦袋上他枕在馬車裏,大阿哥盯著前方雙眼放空,“你可能會說太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想要什麽汗阿瑪寧願苦著自己也會滿足他,他完全沒必要。”


    事實上呢?


    這件事最開始太子確實不知道,是索額圖背著他幹的。除去索額圖,他懷疑明珠也幹過這種事。不過如今他與明珠大不如前,就算明珠真的幹過,也連累不到他。他隻提醒幾句,算是對明珠的迴報。


    明珠在毓慶宮安插了人,當初的事情如何他不太清楚,可如今太子對索額圖所作所為是清楚明白的。索額圖賣官的錢有一大半都進了太子的口袋。


    伊青禾的臉上明顯寫著‘不信’二字,大阿哥也不覺得奇怪。太子最會做麵子功夫,福晉又是女眷平日裏又接觸不到太子,不了解他也正常。


    想到這裏,他又曝出一個猛料,“毓慶宮有個得寵的淩嬤嬤你應該知道吧?”見她點頭,大阿哥接著說道,“這位淩嬤嬤是太子的奶嬤嬤,伺候過元後的人物。你還沒進門之前,我也不記得是哪一年了,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對著個奴才的兒子稱兄道弟,反倒是對我們這些親兄弟看不上眼。”


    說到這裏,他自嘲一笑,也許太子早就忘了這一茬,可他卻記著的,他相信不隻是自己,就是其他幾個兄弟心裏也都還有數。


    見大阿哥心情不好,伊青禾想了想說道:“你也說了那是很早之前,我看太子如今還不錯,你又何必拎著過去不放。要我說他不當咱們是兄弟就不當唄,你看看現在年長的幾個,誰又與他親近了?”


    原來太子身邊還有個老三,如今老三都打算取而代之,太子身邊還剩下誰?一個都沒有。


    反倒是他們身邊聚集了老四、老八,連帶著與老九、老十關係也不錯。


    大阿哥轉過頭看她,看的她有些心虛,正在她打算在開口的時候,忽然大哥笑了。他伸手摟過伊青禾,煞有其事的點頭,“難怪額娘說你是個福星呢,就會給爺招好運。”


    輕輕地錘了他一下,沒好氣的說道:“你當我招財貓呢,還招好運。”她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本事,若她真能招好運也是先給自己招啊。


    “你聽我慢慢給你分析啊。”他剛才也就是一時感慨,比起糾結他與太子的過往,他還是更願意說說福晉的事兒。


    他成婚前什麽樣,自己心裏清楚,身邊隻有個老八跟著,而老八跟著他也是因為養在額娘身邊的緣故。若說對他自己,他敢打賭,老八肯定是看不上的。


    他不是怨老八,他必須承認那時候的自己對老八也是一般,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有什麽好事就會想起他。


    大阿哥一字一句把大婚前的自己與大婚後做了細致的對比,說完他還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似乎在說:看吧,我沒說錯。


    伊青禾從未想過大阿哥記得如此清楚,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做了這麽多事情。難怪她總覺得大阿哥與原身記憶的不同呢,就像是兩個人。


    她笑著調侃,“既然我這麽好,你日後可要對我好,若做了對不起我與長樂的事情,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著還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


    大阿哥抓住她作怪的手,認真的說道:“那當然。”他現在每做一件事之前都會想想福晉與長樂。如今的生活得來不易,他並不想讓誰去破壞。


    兩個人交心似的一番談話,讓他們的心走的更近。自此大阿哥越發愛偷溜迴家。


    衙門的事情他都推給四阿哥,導致四阿哥每次見他都一副幽怨的樣子。最後四阿哥忍無可忍,又把事情分出一半塞給三阿哥。


    皇上把三阿哥安排在禮部,雖同為六部,禮部與兵部不可同日而語,對三阿哥來說他更願意去有實權的兵部,而不是與人整天之乎者也。


    “四弟你這樣可不行,咱們分工不同,三哥總不能每天都跑來給你幫忙吧?”


    “那三哥說應該如何?”胤禛盯著他,他很想告訴三哥,有話你可以直接說,你真的不適合做老八那個表情。老八陷害人的時候一臉真誠,會讓人覺得你就是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三哥隻會讓人看見滿臉的算計與不懷好意。


    若不是好奇三哥想要算計他什麽,四阿哥都不想理會他。他不想承認,與三哥交鋒對自己有些侮辱。


    三阿哥可不知道四阿哥心裏想什麽,見四阿哥沒明白他的意思,他把四阿哥拉到一邊說道:“這樣,四弟你若是真不願意在兵部辦差,就給汗阿瑪上折子啊。若汗阿瑪同意,到時候三哥是很樂意與你交換的。對了,還有大哥,禮部事情少,最適合大哥這樣的人。”


    像看弱智一樣看了一眼三阿哥,前麵也就算了,把大哥往禮部塞,三哥確定今日出門腦袋沒被門夾?誰不知道大哥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把他弄去禮部,是嫌棄大哥與禮部太閑了嗎?就不怕大哥生氣把禮部給掀了?


    “我覺得這話三哥應該親自去跟大哥說。”


    三阿哥臉色訕訕的,讓他去跟大哥說去禮部,他怕大哥揍他。


    四阿哥輕笑,原來三哥也知道啊。不過三哥說的換差事他倒是可以跟大哥提一提。


    三阿哥臉上笑開了花,隻要四弟願意說就行。到時候就算大哥不願意撒手,生氣也是衝著四弟,與她無關。


    懶得去看三哥那張自以為奸計得逞的臉,他把事情交給三阿哥,轉頭就走了。這迴三阿哥倒是很痛快,什麽話都沒說就開始幫忙。


    有了三阿哥這個話題,他也沒迴宮,直接去了貝子府。


    他到的時候大阿哥與長樂正在鋪著厚厚毛皮的屋子裏爬著玩,他嘴裏還‘嗷嗚嗷嗚’的學著老虎叫,長樂被他逗的咯咯直笑。


    四阿哥熟門熟路的脫下靴子也走了過來,“長樂,來,大老虎有什麽好,咱們騎大馬。”


    伊青禾推推大阿哥,“你惹著四弟了?”以往四弟過來可不是這幅表情。


    大阿哥搖搖頭,他現在可是個愛護弟弟的好哥哥,怎麽會欺負四弟呢?可再看四弟故意帶著長樂遠離他們,還真像。


    想不明白,他幹脆問出口。


    四阿哥沒理他,玩了一會,他才說道:“大哥,我覺得咱們應該給汗阿瑪上折子換個輕鬆的部門。”


    “是不是你大哥又把事情推給你了?”一句話,伊青禾就明白事情的症結。像這種事情以前大阿哥可沒少做,如今老四不想做苦力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有一瞬間的心虛,隨後大阿哥又理直氣壯起來,“不是,老四咱不至於吧。咱們同管兵部,事情誰做不是一樣。再說了,你跟我可是前後腳迴來,我不信那差事你做完了?”親兄弟至於算的這麽清?更何況以他對老四的了解,他肯定把事情推給了老三那個冤大頭。


    四阿哥接下來的話果真應驗了他的推測,“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個,今兒三哥的話提醒了我。”


    自古兵權就是重中之重,他們倆都沒有奪嫡的心思,若一直抓著兵權不放,早晚會成為眾矢之的。如今既然三哥有想法,還不如趁此機會換個差事。


    他沒想著去換老三現在的禮部,反而是覺得工部不錯。工部的事情繁雜沒有多大的油水可撈,不管是太子還是三哥都看不上。另外工部下麵還有四司,到時候他們三兄弟都能塞進去。


    他覺得這絕對是個能躲清閑的好地方。


    大阿哥摸著下巴仔細沉思,伊青禾說道:“我覺得四弟這個主意好。再說工部也未必沒有立功的機會,你們想想去年。”去年京城下了三天下雨,受到的影響不算大,南方差點遭了災。


    若是大阿哥他們能解決這個問題,皇上肯定龍顏大悅。


    第109章


    “大嫂說的對,不提去年的暴雨,就是黃河水患,若咱們能解決可比在兵部、戶部幹兩年強。”黃河中上遊每年都會有水患,多少年都沒能解決,汗阿瑪每年為了維護黃河大把的銀子往外撒,結果還不是年年有人受災。


    若能徹底解決這個問題,既能給國庫節省銀子,又能讓附近的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百姓生活好了,他們才會對大清有歸屬感,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好事情。


    說起黃河大阿哥也打開話匣子,“要我說朝中某些人就是蠢的無可救藥,黃河每年發大水,每次都是堵堵堵,堵了這些年水患越來越嚴重,他們就沒覺得方法不對?四弟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年李光地上折子建議‘堵不如疏’結果被群起而攻之。”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他生氣不是因為李光地是他兵部的人,他這人一向是幫理不幫親,他就是氣那群人什麽都不知道,就會胡亂指揮。


    康熙三十年李光地奉旨視察黃河,據說他不分晝夜的忙活,累了就在黃河邊上搭個帳篷休息,就算休息每天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就是他這樣兢兢業業,才完成了那厚厚一遝子資料。


    汗阿瑪考教他的時候,成年皇阿哥都在,哪怕是他聽著李光地的描述也像是身臨其境,就算之前對黃河不了解的,那也是茅塞頓開。汗阿瑪每個問題他都迴答的很清楚,一點猶豫都沒有。


    這絕不是一個隻站在岸邊指揮,沒有深入了解的人能做的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的人提出的方案被朝中大多數人否決,真是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說他不懂裝懂勞民傷財。


    要不是明珠拉著他,他這暴脾氣都能上去把人給揍了。


    就是因為大半朝臣反對,黃河問題到現在還沒解決。朝廷每年都要撥幾十萬兩銀子賑災、治理。


    伊青禾附和,“雖然政治上的事兒我不懂,不過我覺得黃河這個確實堵不如疏。我有一個想法,既然黃河水這麽多,咱們何不弄些灌溉區,把黃河水引流過來用以澆灌?”


    黃河之水說過大部分都是北方,而北方曆來是旱災比較嚴重的。她有田產莊子,對種植多少了解一些。


    絕大多數百姓都是靠天吃飯的,灌溉一直是個大問題。尤其是北方,就算百姓願意自己去進行灌溉,沒有水源,也是白搭。


    既然黃河水泛濫,把它引流過來用以灌溉豈不是兩全其美?


    史書上曾經記載,大清之後的那個朝代就是如此運作,雖然依舊會有洪災發生,可比如今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當然那個朝代科技比較發達,並不隻是用黃河水灌溉這麽簡單,還有水力發電站。大清如今還沒有‘用電’這一說,她也就隻提了一個灌溉。


    見大阿哥與四阿哥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她又繼續說道:“在一個,下遊河道堵死了,我們能不能派人挖開?百姓能賺錢的營生不多,若是雇傭些人挖河溝,想必有的是人願意吧?”


    伊青禾能明白為何那群人說李光地勞民傷財。挖河溝是大工程,確實耗費人力財力。但他們也不想想,假如成功了,每年能省下多少銀子。與那些銀子相比,如今的付出又算得了什麽。


    她一番話,不說大阿哥,連四阿哥目露讚賞。大嫂就是與眾不同,雖是女流卻一直關注著百姓民生,她這些建議與自己不謀而合。他覺得像大嫂這樣在背後默默付出的才是真善良,不像富察氏雖然同樣救助了不少人,卻是別有用心的。


    大阿哥擺擺手,“咱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沒影的事兒呢。”就算他現在上折子換地方,還不知道汗阿瑪會不會答應呢,再說就算汗阿瑪答應了,也不一定會讓他們去工部。


    一切還是要等汗阿瑪答應了,到時候在商量也不遲。


    伊青禾卻不讚同他的話,“咱們就是要讓汗阿瑪看到咱們的用心,你提前把事情都想好了,汗阿瑪才會考慮給你換地方。再說了,今年不行,就明年,咱們提前準備好,總有用得上的一天。到時候隻要把方案拿出來就行,豈不省事?”


    她為何如此積極躥唆大阿哥,就是想著治理黃河不是朝夕之事,到時候讓大阿哥去求皇上,他們一家子全都離開京城。


    在京城就算你不找事,也總有事情找上你。大阿哥又是這個尷尬的位子,她每日緊閉府門都有人以各種理由上門送禮。哪怕是她明明白白的拒絕,那些人也不氣餒。


    其他時候還好說,像她與大阿哥生辰、長樂生辰等等,別人送的禮總不能不收吧?但那禮物實在貴重,一看就知道不是單純賀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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