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縫插針:“皇額娘啊!皇額娘,您好狠的心,一聲不響丟下我們就走了!您沒了,往後,誰給我們這些晚輩遮風擋雨,誰給我們這些年輕的指點迷津!有了氣,我們找誰哭訴啊!皇額娘——”

    弘琴捂著臉跟著進了慈寧宮,一麵張著嘴哇哇亂叫,一麵從指頭縫裏看人。

    年妃接茬:“太後娘娘!您睜眼看看啊!皇後娘娘拖著病體都來了!您好歹睜眼看看啊!您倒是出聲啊!太後娘娘——”

    完顏氏接著數落:“皇額娘,嫂嫂、弟妹們都來了!除了沒來的都來了!您倒是睜眼看看啊!沒有您,誰護著我們這些媳婦、兒孫呐!”

    衲敏哭的渾身冒冷汗。留神聽年妃跟完顏氏哭聲夾雜在眾人嚎啕之中,暗想,聽完顏氏這話意思,該不會有哪位奶奶沒來吧?趴在地上,往四下瞅瞅,冷不丁看到老十七。急忙趁年妃跟完顏氏歇氣的空隙大聲哭訴:“皇額娘,兒媳知道,您素來疼惜做晚輩的。兒媳在您跟前討個旨意。您的十七媳婦鈕鈷祿氏,她懷孕了。都三四十歲的人了,這孩子,來的不容易啊!兒媳怕她沒經驗,前幾天就求皇上下了旨,叫她安生在府裏養胎。您這邊,她要是不能來,您可要保佑她們母子平平安安的呀!皇額娘!”

    十七媳婦在後頭聽了,心中更痛,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老八聽了,心中一動,急忙跪在雍正後頭大哭:“太後娘娘,前兩天,兒臣的福晉也查出來有孕了。兒臣怕她聽了您的事,心裏難受,就沒跟她說。太後娘娘,我的額娘啊,您在天有靈,可要保佑您的八兒媳母子平安啊!”

    雍正聽了,氣的差點沒蹦起來踹老八幾腳。果親王十七聽了,也跟著抽搐:八哥你瘋了吧!皇後在這兒哭,那是她仁德;你上趕著求旨意,那不是逼四哥嘛!

    衲敏自然也聽見了,跟著哭:“皇額娘在天有靈,保佑咱家媳婦後代吧!”玉瑤,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年妃跟著大哭:“太後娘娘,求太後娘娘保佑您的皇孫平安長大吧!”

    完顏氏哭:“皇額娘,求您保佑皇後娘娘吧!”她要是哭死了,雍正非要遷怒不可!

    十三哭:“太後娘娘,保佑皇上四哥不要太過悲痛,傷了龍體啊!”

    十四哭:“皇額娘,您老要記住!”半夜去找給您沒臉的宜太妃他們吧!

    弘經哭:“皇祖母,孫兒會想您的!”弘琴也跟著直嗯嗯。

    弘緯隻哭,不說話。

    後頭一群脂粉女子,依依呀呀,哭聲聽起來,好比棺材裏死的人,跟她們感情當真多深似的!

    雍正見差不多了,也跟著哭:“皇額娘!您老見了皇阿瑪,可要跟他說說如今的大清國。保佑大清國泰民安、海清河宴啊!”兒子的皇位,來的真是不容易!兒子沒辜負老爺子的期盼啊!您可千萬別忘說啊!

    殿裏殿外,哭聲震天。各親貴大臣府邸,也都撤下喜色布緯,換上素色,以示哀慟。按照太後薨逝世規格,雍正將烏雅氏太後梓宮隆重護送至景陵,與康熙皇帝合葬。並且,親自下旨,追尊生母為孝恭仁皇後,將太後葬儀,盡可能地比照康熙去世當年禮儀,並命兩萬親兵護送。禦史上書,以為不可。雍正說:“帝後葬禮規製雖不同,然朕悲慟相同。”堵住了禦史們的嘴。

    至於老八那邊,玉瑤害喜,整日吐的昏天黑地。孝恭仁皇後去世,她這位親王正妃,一次都沒能出場。別說廉親王,就是老九、老十,都不敢在太後葬禮上說一個不是。一切,都隨雍正,幾個人半個字都不敢往外吐。饒是這樣,雍正還巴不得背後長隻眼,好盯著他們一舉一動,挑個錯,發落發落,出口惡氣。好幾次,申斥八爺黨的聖旨都要下發了,又給弘經攔下來。弘經年紀小,說話卻有情有理。雍正聽了兒子陳述,氣順了不少,對弟弟們失禮之處,不過是見麵申斥一番,並未擴大處理。

    至於衲敏,還真如完顏氏所說,隻當是出去散步鍛煉身體。哭的時候,就想想自己在現代過的那些個蟻族的日子。沒有固定工作;相親被人看不起。等等之類的。居然越想越悲慟,越哭越真心。真真是叫禦史們都要上表表彰這位孝順的兒媳!

    過了孝恭仁皇後葬禮,雍正九年,也過完了。

    因為太後守孝,本來應該在雍正十年舉辦的大選,也推後三年。衲敏看了看小寶,這孩子過了今年五月,也該十歲了。按照這個時候的習俗,三年以後,恰該留心選媳婦了。

    弘經意識到衲敏眼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由帶著些少年的羞澀,問:“皇額娘,您看什麽呢?”

    衲敏笑笑,“當然是看我們的九帥哥啊!也真是奇怪了,你八歲以前,跟個娃娃似的。怎麽過了八歲,就跟春天的蘿卜似的,猛抽著往上長!看看,再過幾年啊,都要長到樹頂上去了呢!”

    弘琴拊掌大笑,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弘經,“春天的蘿卜!哈哈!”

    弘經臉上發紅,一個勁兒埋怨妹妹:“

    別笑了!看你頭上花都搖掉了!”

    弘緯微笑著安安靜靜坐在皇後身邊。等哥哥姐姐們笑完,才輕輕對衲敏說:“皇額娘,宮裏不大選,這幾年,是沒有什麽新人進宮。可是,您不能輕心大意啊!還有件事,也是時候辦了!”

    119、晉位

    衲敏聽弘緯說的認真,不由仔細看著這孩子,嘴裏說:“看著很正常啊!眉眼都是六歲孩子該有的模樣,怎麽說起話來那麽老道?”

    弘經聽了,也跟著說:“就是,弟弟,你不說話還像個孩子,怎麽一說話跟大人似的?”

    弘琴捂著肚子鑽到衲敏懷裏直喊:“哎喲,可笑死我了!你們倆,一個是蘿卜,一個是老頭兒!可笑死我了!”

    弘緯無奈,隻得等弘琴笑夠,這才緩緩說來:“原本,今年是大選之年。滿蒙漢八旗貴女都要參加選秀。我朝選秀製度,與前朝不同。同八旗兵製一般,是專為控製八旗而設。每個秀女背後,都是一個甚至更多宗族勢力。”

    衲敏聽了,急忙擺手,“這我們都知道。可今年不是不選嘛!怎麽又提這茬兒了?”

    弘緯搖頭,“不選秀,也要時刻注意控製八旗勢力,以防人心浮動。皇額娘,皇阿瑪的後宮近三年不能進新人,但不代表先帝嬪妃不能變動?”

    弘經聽了,微微皺眉:“難道,你是想往慈寧宮裏添新人?”衲敏聽了,也嚇了一跳,一把拉住弘緯,“你可不能胡亂出主意啊!那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嗎?叫你這麽一折騰,那八旗人心,不浮動也被你逼浮動了!”這孩子,本來還覺得這兩年聰明點兒了,怎麽又傻了吧唧的?

    弘琴憋笑,倚在皇後懷裏看弘緯如何辯解。

    弘緯無奈:“皇額娘,兒子怎麽會那麽想呢!兒子的意思是說,先帝後宮諸位嬪妃,是時候該晉位了。以前是因為聖母皇太後在,不宜提起此事。如今,正是時候。一來,可以安撫諸位太嬪太妃,以及她們背後的家族勢力;二來,亦可以彰顯皇阿瑪對先帝的孝心;三來,”說到這裏,弘緯歎口氣,“太嬪太妃位份的變化,也可以讓皇阿瑪借機出一口氣,畢竟,皇太後賓天那日,宜太妃做的,實在太過分了!要是不敲打敲打她,以後,勢必會影響皇阿瑪與九叔他們的關係。叫天下人看笑話是小,若是因此影響到國家社稷,那——宜太妃就真如哥哥當日所說,成為我大清朝的罪人了!”

    衲敏跟弘經聽完,互相看了看,弘經點頭同意:“額娘,兒子覺得,弟弟說

    的有道理!”

    衲敏盯著弘緯看了半天,才歎口氣:“你才多大個孩子。整日想這些個做什麽?我又不指望你們兄弟替我掙誥封,隻希望你們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是了!這些事,自有人去心煩!你當張廷玉、鄂爾泰他們都是吃白飯的?”

    弘緯看看弘經,搖頭:“皇額娘,有些事,不是你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雖然我年紀小,可我也知道,身為中宮嫡子,我跟哥哥,是沒有退路的!這些事,不是您刻意迴避,就能迴避開的。作為皇後,您不貪權奪利,是您仁德。可是,您的仁德,反而會助長某些小人的氣焰。那日,熹妃在背後搗鬼,意圖借宜太妃身後勢力中傷中宮。就已經代表,她們開始發力了。皇額娘,無論三哥、四哥還是五哥,不管他們誰——我跟哥哥,就隻有一個下場。畢竟,我們不是當年的禮親王代善。”

    弘經也點頭,“弟弟說的對,雖然,您從來沒有避諱過年母妃,可我的身份,再低也是中宮養子。更不要說三哥喜怒不定,四哥多疑善妒,五哥,又是那個樣子。皇額娘,我們沒有退路。隻有往前走。兒子們不需要您為我們做什麽。隻要您健健康康,守住這皇後之位,其他的,我們兄弟會自己做的!”

    衲敏聽這倆人說的,心裏一陣發冷。弘琴扁扁嘴,輕輕握住母親的手,以示安慰。衲敏低頭看看弘琴,又看看這倆兒子,最終,還是歎口氣:“自從過了雍正九年,我每過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還有什麽不滿足呢!罷了,既然是你們自己的決定,那就按照你們選的路走下去吧。我這個做娘的,沒什麽本事,幫不到你們什麽。但最起碼,不會給你們添亂。願上蒼保佑,叫你們得償所願。也不枉我這十來年,天天擔驚受怕!隻是,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

    “哦,皇後有什麽話要說啊?”

    娘四個急忙抬頭,雍正已經跨著大步邁進來,高無庸到了門口,就停住,領著人守在外頭。屋裏,就隻有他們一家五口。

    衲敏急忙領著三個孩子,給雍正行禮。雍正笑著扶起皇後,握著她的手重新做到炕上,叫三個孩子也坐了。看了弘經、弘緯一人一眼,才接著問:“皇後剛才想囑咐孩子們什麽?說出來叫朕也聽聽。”

    弘經、弘緯偷偷交換個眼色,暗暗琢磨:今日與皇額娘說的話,叫人聽去多少?該如何應對?弘琴也暗暗握緊了手中帕子,別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被皇帝惦記上,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尤其,皇帝惦記你的理由,是因為擔心你惦記他屁股下的那把椅

    子。

    衲敏看看三個孩子,再看看雍正,直視進他的眼睛,嘴裏迴答:“臣妾想囑咐他們,‘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迴家賣紅薯’。弘經或許沒多少印象,弘緯可是親自經曆過山民那艱難的生活。臣妾希望,不管他們將來出眾,還是平庸,都要心懷百姓,再不濟,也不能揮霍民脂民膏!”

    因為雍正大叔強勢,一直以來,衲敏都盡量避免跟他直視,害怕一不小心,泄露內心情感,惹來麻煩。可是,今天,她突然很想看看,這個曆史上頗有爭議的雍正皇帝,在他的心裏,國家利益、百姓生計,是否真的那麽重要。

    在皇後帶著些探究的眼光中,雍正看到的,是一湖秋水。曾經,他就留意過皇後的雙眼,那是一雙平靜到幾乎沒有多少情緒的眼睛。正如年妃所說,皇後似乎經曆了一些事情,以至於,她下意識中,壓製自己情緒,久而久之,她的心裏、眼中,就隻剩下那簡簡單單的平靜。如同經曆過夏季狂風暴雨洗禮之後,清澈平靜的秋水一般。

    然而,今日,皇後卻用眼睛,向他明確表達了她的擔憂,她的悲憫,她的不確定!皇後關心百姓,不是一次兩次。平時她不談政務,但兩次病危,她最後要跟朕說的,都是“以民為本”!本來對兩個兒子想要說服皇後,算計龍位的事,雍正心中極為不滿。看到皇後如此,雍正反而不氣了。當年,唐太宗對長子李承乾惱怒至極,最後,還是立了長孫皇後的幼子為太子。並自始至終,都對長孫皇後敬愛至深。沒有因為長子緣故,有絲毫不滿,反而心生愧疚,臨死,都不忘對太子說對不起他們的母親。或許,自己的皇後,也可以做到文德皇後長孫氏這般吧!

    弘緯暗中觀察雍正情緒變化,悄悄向弘經、弘琴打個手勢:危機解除!暫時安全!那倆孩子不由在心裏長舒口氣,哎呀媽呀!嚇死我了!

    雍正看看皇後,扭過頭訓斥兒子們:“都聽見你們皇額娘的話了!記住,百姓,乃是國家的基石。隻有愛護百姓,我朝帝業才可長久!都好好給朕記在心裏,要是有一個不對,朕打斷你們腿!”

    弘經、弘緯急忙站起來,躬身答是。

    雍正看他們態度認真,便嗯了一聲,叫他們坐下。盯著弘緯看了一會兒,見他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心裏琢磨,算了,這孩子才不過六歲,看在皇後麵上,不與他計較了!問:“你剛才說要晉封皇考嬪妃,可有什麽章程啊?”

    弘緯歎氣,早知道老四粘杆處搞的這麽好,就該提前做好防範工作!今天這場

    ,可真險啊!急忙站起來,對雍正小心說道:“皇阿瑪,兒臣跟太嬪太妃不熟。隻在孝恭仁皇後葬禮上,有一點印象。這晉封之事,兒臣也說不好。還是皇阿瑪與皇額娘商量,更為合適。”

    雍正看著弘緯冷笑,“是嗎?不熟,都知道他們背後的勢力了?還敢攛掇著你皇額娘給你做出頭鳥!你好大的膽子啊!”

    弘緯急忙躬身行禮:“謝皇阿瑪誇獎!”

    雍正登時哭笑不得,這孩子,你是裝傻呀?還是裝傻呀!

    弘經眼睛一睜,急忙垂眸不說話。弘琴原本坐在衲敏身邊,見這父子倆如此對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趴到皇後懷裏,指著弘緯說不出話來。

    雍正無奈,對著倆兒子擺手:“都迴去吧!朕來景仁宮前,還特意去阿哥所找小九。沒見到你,倒是見弘曉在屋裏安安生生地寫字呢!你的功課都做完了?還不迴去,仔細明天師傅說你!”又對弘緯說,“跟你哥哥一起去,眼看你也是要去上書房的人了,別老在你皇額娘跟前磨嘰!”

    小哥倆聽了,躬身告退。出了門,弘經一抹額頭,一手汗,嘴裏小聲埋怨:“阿瑪真嚇人!”

    弘緯笑著安慰:“沒事兒,他從小就那樣,過一會子就好了!”

    弘琴看哥哥弟弟都走了,老爹貌似要跟老娘說說話,自己也找個借口告辭:“皇阿瑪,你餓不?我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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