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上午,寧容閉目小憩,迷迷糊糊之間,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的症結。


    秀女入宮,每人都能帶一位伺候的人,靜宜和淑慧大打出手,那跟著兩人伺候的丫頭呢?


    “丹桂,丹桂。”


    “奴婢在呢,娘娘有什麽吩咐?”


    寧容眯起眼,困意頓消,“去儲秀宮替我查一查,大格格和三格格身邊伺候的丫頭都去了哪裏。”


    “查清楚以後,把她們的行蹤報來給我。”


    “是。”


    *


    石府,靜蘭院。


    靜宜迴了院子,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誰來也不願見。


    她傷了臉,自尊心受挫,不願意見到旁人看見她時,或驚訝,或好奇的目光。


    那會讓她覺得難堪,生不如死。


    “珍珠、珍珠,你去幫我再聯係聯係主子......往後我若毀容了......還如何替主子辦事?”


    靜宜看著鏡中自己的模樣,想哭又怕眼淚刺激到傷處,硬是忍著。


    眼圈通紅,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珍珠低著頭,恭恭敬敬應了聲出去了。


    卻並沒有急著急著遞出消息,而是找了個地方休息。


    靜宜院子後麵,有一處月亮門,來往的人不多,倒也清靜。


    “珍珠姐姐,你怎麽不在大格格屋裏伺候?”


    路過的小丫頭,好奇地問了句。


    珍珠淺笑著,眼神落寞,“大格格不舒服呢,把我支了出來......”


    小丫頭還以為連珍珠這種大丫頭,都遭到大小姐的斥罵。


    感同身受,卻也不敢說主子壞話,“大、大小姐傷著了......難免脾氣不好......”


    她說著歎口氣,抬頭望了望天。


    以前大格格和二格格的院子,是呆著最舒服的地方。


    兩位格格脾氣很好,極少打罵下人。


    小丫頭爭破了頭,才掙到一個進大格格院子的名額。


    哪成想,這才半年,大格格便換了一副性子......


    “是啊,咱們當奴婢的,隻有多體諒幾分。”


    珍珠淺淺笑起來,眼底的神色叫人看不清。


    小丫頭停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便下去忙活了。


    珍珠還是呆在原地不動。


    她半靠在月亮門旁,看著天空雲卷雲舒,倒覺得有幾分愜意。


    靜宜可不覺得愜意,她越看自己的模樣,越受不了,最後氣得把鏡子都砸了。


    室內“丁零當啷”一陣響,外頭忙活的丫頭婆子,對視一眼,連走動的步伐都放輕了些。


    石府,正院。


    “額娘,全怪靜宜那個賤人,如今我被撤了牌子,女兒往後可怎麽辦?”


    淑慧趴在小曹佳氏身上哭訴,拚命央求小曹家氏,把靜宜給打發了。


    還不能給她找什麽好人家,最好嫁個窮酸的破落戶才好。


    小曹佳氏輕拍女兒的脊背,心中煩躁。


    “也是你蠢,說了讓你避著她些,做什麽又同她對上?”


    “你難道不知道她如今就是個瘋子,撒起潑來,連老爺也無可奈何。”


    “額娘,難道就這樣算了?”


    淑慧咬著牙不甘心。


    “你不是劃了她的臉?隻要我不給她請太醫,普通大夫可沒有法子替她醫治好......”


    “再者宮裏那位訓了話,老爺正在氣頭上呢,不管你想要做什麽,都給我緩著些來,聽見沒有?”


    小曹佳氏有把握把靜宜摁死在府裏,卻怕女兒不知輕重,反倒壞了她的好事。


    “至於你的婚事,不是還有你表哥在麽?咱們家出了一位太子妃,你舅媽早就透過口風了。”


    女兒性子嬌慣,沒心計。


    說好聽點,是天真浪漫,說得難聽點,便是蠢。


    若不是她蠢,和靜宜之間一點小事,何至於鬧到要奪牌子出宮地步?


    “嗯。”


    淑慧不情不願地哼了聲,算是應下了。


    舅舅家裏不算頂頂富貴,卻也在京中有名有姓,婆母又是舅母,往後她的日子大概不會差道哪裏去。


    淑慧把方方麵麵都考慮進去了,唯獨忘了考慮表哥會不會喜歡她。


    在她看來,舅母露了口風,大概表哥也是極喜歡她的。


    石府,靜蘭院。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眯著眼睛休憩了好一會兒的珍珠,才從月亮門的另一邊走出來。


    把自己的衣襟、裙擺整理好,頭發稍稍揉亂了些,狠狠揉了揉眼圈。


    才紅著眼,腳步匆匆地往內室走。


    “格格、格格......”


    “如何?”靜宜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神希冀。


    珍珠搖搖頭,紅著眼圈,“不成的,主子來了信,說、說您不聽話......這些合該是您受的......”


    靜宜仔細觀她麵色,臉色慘白,一副被訓地不輕的模樣。


    實在不似作偽,這才正的信了。


    即將要被主子厭惡、放棄的恐慌感席卷而來。


    她突然就後悔了,早知如此,順了主子的意又如何?主子手眼通天,哪怕大阿哥出了事,也未必不能保住她。


    如今靜宜更是發現,除了依靠主子,普天之下,竟然沒有任何人能幫的上她。


    珍珠麵上哀戚,實則冷眼旁觀。


    她不是早就告訴過格格,要聽主子的話,依照主子的命令行事?


    大皇子的側室有什麽不好?非要折騰。


    果然主子說的沒錯,訓人有時候和訓狗是一個道理。


    要打一棍子,再給一個甜棗......


    想來往後這位大格格,該乖乖聽話了吧?


    *


    毓慶宮,正殿。


    “娘娘,奴婢查過了,沒查到紅玉有什麽不對的,倒是珍珠,從入了儲秀宮起,好幾次獨自出去過......”


    丹桂和珍珠很熟,以往在石府,兩個格格關係好。


    她們同作為大丫頭,來往不少。


    她想過紅玉可能不對,想過三格格可能不對。


    卻不知道,有問題的竟然是珍珠......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好好歇歇吧。”


    寧容當下不曾多說,實則心中細細思量。


    珍珠出儲秀宮辦事,那便說明,在這宮內,有接應她的人。


    他們這麽折騰一通,把靜宜和淑慧的計劃全盤打亂,肯定有所圖。


    這姐妹倆已然出宮,大選卻還未落幕,她要做的,隻需等著看,到底那一位秀女許了裕親王世子。


    再則,珍珠既然是靜宜的丫鬟,靜宜最後的歸屬,肯定離不了珍珠的手筆。


    想通之後,寧容徹底放鬆下來。


    不管背後布局的人是誰,既然已經露出端倪,就早晚有揪出來的一天。


    “娘娘,殿下來了。”秋蕊站在寢殿門口,提醒道。


    “好,我這便出來。”


    寧容從內室出來,正見太子從外間而來。


    男人臉上帶著風塵,明黃色衣闕隨風翻飛,見了她心情很好笑了笑。


    寧容挑眉,不知前朝發生了什麽好事,倒叫這一位難得沒有黑臉。


    “休息的可好?孩子可乖?”胤礽笑眯眯地問。


    寧容看著他,止不住的笑,“殿下這個阿瑪果真是個傻的,孩子這樣小,怎麽能知道他乖不乖?”


    她很明顯地感覺到,太子很喜歡這個孩子,知道她有了孩子以後,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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