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手腕上的那一截紅痕,並不是靜宜要推她落水,而是要救她!


    寧容的記憶裏,她和靜宜不知為了什麽突然吵起來了,當時原主正站在荷花池旁,推搡之間失足落水。


    貼身的秋蕊瞧見了,和靜宜一人拉一邊,把原主給拉上來的。


    此後原主就是昏昏沉沉的高熱,等退了熱,再醒來已經換成了她。


    “除此之外呢?”寧容問。


    她當然知道靜宜不是故意的,謀害太子妃的罪名她擔待不起。


    記憶裏,靜宜和寧容在伯府處境相當,都沒了親娘,卻都是石文炳的嫡女。


    雖說小曹佳氏是原身的親姨娘,但待寧容並沒有比靜宜好多少。


    同病相憐的兩個人,走得愈發近了,從前十來年,是互相陪伴、互相依靠的存在。


    靜宜在原主心中,亦母亦姐,因而她很聽靜宜的話。


    寧容實在想不出,到底因為什麽事,姐妹兩能爭執成那樣。


    靜宜隻覺心髒緊了緊,還是強忍著定住了心神,看過去。


    寧容的眼神清淩淩的,裏麵沒有厭惡、憤恨,隻有好奇之色。


    她鬆了鬆心神,垂下眼,“除此之外,當然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夠好,沒有照顧好你。”


    不對,她還有什麽瞞著她。


    但看靜宜這般,她也知應當問不出什麽了。


    不禁有些意興闌珊,“罷了,我累了,大姐姐叫我休息會兒吧。”


    靜宜瞧著她,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一步一迴頭地走了出去。


    寧容說累了,也不是完全說謊。


    她躺在床上還在想,中間定然還有什麽是她忽略了的,此次迴來,好歹知道石府,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如此也能稍稍安心了。


    寧容睡的床榻,據說是她母親還在世時,專門找了匠人為她做的拔步床,整體皆用上上等紫檀雕刻而成。


    床頭上刻了不少花鳥蟲魚,瞧著栩栩如生,引人讚歎。


    其中有隻小鳥,正落在她手邊,看著格外靈巧,眼神靈動,倒不像是刻上去的,像是真落在上頭一隻鳥似的。


    從現代而來,頭一次細細觀察這些,寧容還有些新奇,她伸出細白的手指,撫了撫小鳥的眼睛。


    隻聽“吧嗒”一聲,她枕畔竟然出現了一個書本大小、四四方方的暗格。


    寧容忽地坐起身,眼睛沉沉地望進去。


    她有種預感,這裏麵,一定有她所有要找的問題的答案。


    第7章 床榻暗格


    暗格並不算深,但從寧容的角度,還是看不到裏麵有什麽。


    幹脆伸了手進去摸索。


    一會兒功夫,掏出來一隻巴掌大的小木盒。


    盒子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入手沉的很,床榻內的光不算亮,依稀能看見木頭烏黑透亮的紋理,握在手中,還隱隱帶有一種木質的光澤。


    光這個盒子,就不是凡品。


    寧容一下子起了興致。


    裏麵的東西不是秘密也是寶藏,要不然原主為什麽這麽珍而重之的放好,還擱在這種隱秘角落裏?


    她端坐起身,把盒子置於膝上,搓搓雙手,期待地掀開蓋子。


    ——裏麵隻有一疊對折起來的紙張,瞧著是信紙模樣。


    寧容有些失望,因這盒子而亮起來的眼睛,也跟著暗淡幾分。


    她還以為除了信以外,裏麵還會有銀票,藏寶圖一類。


    結果,竟然隻給她一疊信紙。


    還放在這麽好的盒子裏!


    簡直糟蹋了盒子。


    她不疾不徐展開信紙,一張張翻看。


    竟然每一封信都是同一人寫給原主的。


    字跡遒勁,運筆流暢。


    瞧著是個男人寫的。


    信中內容倒是還好,並無露骨之處,多是問安,同邀遊玩之類。


    再一瞧最新一封信的落款,甲戌年九月初六,元晉。


    也就是康熙三十三年的九月,元晉大概是這個人的名字。


    自此之後,兩人再也沒有過信件往來。


    她正努力從記憶的角落裏,搜尋這個叫元晉的人,正聽見窗外丹桂的聲音,“娘娘,殿下傳了話過來,該迴宮了。”


    “好。”寧容應著,把信又塞迴了盒子裏。


    又找了小箱子,和原主慣常把玩的東西放在一塊兒。


    兩個丫頭進來,她將將收拾好,指了指箱子,“帶迴去吧,都是以前的東西,留個念想。”


    兩人恭敬稱是,丹桂抱著箱子跟在寧容後麵。


    出了外門,果然見胤礽早已侯在一旁,石文炳也陪著,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算好,也不算壞。


    寧容狐疑,淺笑上前行禮,“都是妾身來晚了,讓殿下久等。”


    “無妨。”胤礽淡淡道,看她的眼神帶著些許溫和,她禮行了一半,被他伸手扶了起來。


    石文炳捋著胡須心裏得意,這樁親事果然沒結錯,不僅於石府有益,太子夫妻相得,本就是良配。


    他在次女身上關注不多,但也盼著家裏的孩子,個個能有好歸宿。


    靜宜收到太子夫妻要迴宮的消息,匆匆趕來,正巧見到太子攙扶寧容的一幕。


    她一怔,竟忘了上前。


    遙遙看著太子與太子妃相攜離去,心底說不上來什麽滋味。


    *


    馬車轆轆前行,想著給原主寫信的那個元晉,寧容靠在椅背上,有些疲累。


    恨不得一下子想起所有的事情才好,總覺得這個元晉對原主很重要,但她卻偏偏忘記了。


    還有,靜宜若和原主關係這麽好的話,那她知不知道元晉的存在?


    胤礽掃她一眼,“怎麽?可是誰惹你了?”


    寧容搖頭,“隻是有些累罷了。”


    她圓溜溜的杏眼,盯著胤礽看,總覺得太子對她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胤礽唔一聲,不再多言,對她的視線視而不見。


    寧容不知道這太子搞什麽幺蛾子,一時冷一時熱,叫人摸不清。


    不過他不看她,她卻偏偏要看他。


    太子一身常服,身姿筆挺,合目休憩,長長的睫毛像鴉羽一般垂下,麵冠如玉,唇瓣緋紅,更襯他膚色瑩潤。


    看著看著,寧容就起了色心。


    講道理,在現代她一直是母胎單身,突然到了古代,老天爺竟然給她發了一個長相完美的丈夫,更別提,前兩日兩人才春宵一度。


    再看太子這般,緊扣衣襟,生人勿進的模樣。


    她竟然覺得有種禁欲美感,他越是穿的嚴實,越是想看底下的風景。


    寧容咽了咽口水,覺得口幹舌燥起來。


    太子倏地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她。


    寧容像是被燙到似的,撇開目光。


    胤礽似笑非笑,“太子妃,渴了就多喝水。”


    一句話把寧容臊的兩頰通紅,總覺得這太子能看透人心,她想的什麽,他好像都知道似的。


    小女人緋紅著一張臉,雲霞滿麵,耳朵尖都紅的要滴血似的。


    胤礽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一鬆,微微翹了翹嘴角。


    寧容覺得憋悶,透過紗簾向外望去。


    街麵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賣糕的,賣糖人的,各種小吃、布匹釵環,摻雜著各種吆喝聲,好不熱鬧。


    她的視線穿過人群,不知不覺落在一個身姿挺拔的騎馬男子身上。


    他穿著一身臣子朝服,距離太子車架不遠不近,想來也是往皇城去的,正巧墜在他們身後。


    不知為什麽,寧容覺得這個人很熟悉。


    但記憶裏,並沒有他。


    很快車架行至宮門前,駕車太監手持太子令牌,守門的侍衛恭敬地放他們進去。


    騎馬的男子像是才知道這是太子車架,打馬上前,下馬,給太子行禮問安。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溫和道,“原來是元晉,進宮給皇阿瑪請安嗎?”


    “正是,定是祖父在陛下跟前提了微臣,陛下這才召了臣考教學問。”元晉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撓撓頭。


    寧容聽在耳裏,整個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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