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爹道:“你剛剛說什麽他因為高重文的事跟冬荷正不滿?高重文有什麽事能讓他對冬荷不滿?”


    這話也太讓人誤解了。


    但梁老爹對自己侄女的品性卻是信得過的,隻能猜是不是錢或者口糧上的事。


    說起這事梁老爹更是不高興。


    高重平在公社糧站裏麵開拖拉機,說起來這工作還是他當年做大隊支書的時候幫他安排的,可他一個月十五塊錢的工資,交十二塊錢給高老娘,剩下的也差不多都補貼了他那個在上高中的弟弟和幾個小侄兒,就好像冬荷那兩個女兒不是他親生的一樣!


    “嗬。”


    說到這事胡大娘又是冷笑一聲,道,“什麽事啊?那高重文現在不是在縣裏讀高中嗎?再有一個學期就要高中畢業了,高重平跟冬荷說,想讓進錫幫忙推薦進部隊或者給他找找關係看能不能在縣裏給他安排個工作,冬荷不想讓進錫為難,直接就拒絕了,八成也就是因為這個,高家那老婆子才各種發作吧。”


    梁進錫嗤笑一聲。


    他都懶得對這事說什麽,隻道:“二姐是什麽意思?”


    胡大娘原本是十分氣憤的,可聽到梁進錫這麽問卻是默了默,然後道:“你二姐這孩子倒是看得明白,她跟我說她不想跟高重平過了,可她話一出口就被二弟妹給罵迴去了。”


    “你二嬸她舍不得高重平那個拿工資的好女婿,”


    胡大娘語帶譏諷道,“她的意思是想讓你幫忙,給高重文找個工作,或者推薦去部隊裏,用這個跟高家談條件,讓高家分家,以後高重平的工資歸冬荷管,高老婆子以後也不準再插手你二姐和高重平的事。”


    屋子裏一陣沉默。


    因為他們再關心梁冬荷,可梁二嬸才是梁冬荷的親媽。


    梁老爹怒哼了一聲,道:“她可還真跟高家一條心,這都幫高家想好了。”


    “是啊,”


    胡大娘歎了口氣。


    這要真是她親閨女,她能讓人這麽欺負?


    隻是前麵擋著個親媽,她也沒辦法。


    她搖了搖頭,道,“可是冬荷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都已經幾年了,高家的問題根本就不在高老娘高老爹身上,而是根本就在高重平身上。他在糧站開拖拉機,一個月也是有那麽多工資的人,但凡他有一點心疼冬荷和兩個孩子,那兩個孩子在高家怎麽就能過成那樣,連個飽粥都喝不上,吃個包子就被人打一巴掌?讓退學就得退學?根子出在高重平身上,那就算是分了家,他覺得侄子比女兒重要,心一點都不在冬荷和自己孩子身上,又有什麽用?還想拿分家的事來談條件,逼進錫給高重文安排工作,他們高家的臉呢?是真當自己臉盆呢!”


    隻是這話她也隻能跟自家人說,跟二房的人根本沒法說。


    因為梁二嬸不舍得高重平這個有工資的女婿。


    她要是說支持冬荷離婚,梁二嬸還得跟她撒潑,說是他們不願意幫忙,才攛掇冬荷離婚。


    胡大娘是真心疼侄女和兩孩子,但也是真煩梁二嬸。


    以前就因為冬荷是擱他們這邊養的,梁二嬸生怕冬荷跟她這個大伯娘親過她那個親媽,背後都不知道嚼了多少舌根。


    所以後來大兒媳也隻有兩兒子沒有女兒,梁二嬸故技重施,想要把孫女送過來讓他們這邊養,她就堅決不同意了。


    就是丈夫重情,時不時的接濟,她也十分卡著分寸,結果沒少被人說“刻薄心狠”!


    另外還有上次高曉蓮的事,她也是處處蹦躂,還跑到她麵前說過好幾次林舒不知根不知底,看身段一把風就能吹倒似的也不好生養,進錫這麽好的條件怎麽能找這麽個中看不中用的……我呸!


    就剛剛進錫跟林舒一塊兒離開,她還又陰陽怪氣了幾句!


    她真當她不知道她為啥想要撮合高曉蓮和進錫呢?


    想到這裏胡大娘就不待見她!


    第19章


    “我看冬荷和兩個孩子真是可憐, 在二弟二弟妹那邊怕也不得清靜,晚上也睡不開,就跟冬荷說了, 讓她一會兒帶兩孩子過來吃晚飯, 晚上也就在這邊睡了。”


    “那就讓她帶孩子先住這邊吧。”


    梁老爹道, “高家人既存了那心思, 知道進錫迴來,肯定明天就會過來接人的,看看他們是個什麽說法吧。”


    “隻能這麽著了。”


    胡大娘道。


    晚上胡大娘就跟梁進錫念叨,道:“這次虧得有舒舒, 要不是舒舒,娘都差點真答應讓你跟那個高曉蓮相看了, 我呸, 且不說高曉蓮咋樣,就高家那門風,看她那老子娘就不是個好東西!”


    想到田秋紅屢次三番刁難林舒還有在外造謠的那事她就生氣。


    大概是遷怒,以前她覺得高曉蓮還不錯, 可現在瞅著啊, 問題不要太多。


    明明是農村長大的,小時候也幹過農活的,可現在據說在家裏半點活不幹,平時見到人雖然麵兒上也客氣,但姿態眼神卻騙不了人, 分明是瞧不上莊稼人, 這雖然不叫錯,大部分人都這樣,但有了對比, 胡大娘就更喜歡林舒這樣的。


    反正胡大娘覺著,小事上見品性,不是光看她現在對你不錯那這人就是好。


    梁進錫聽他媽念叨可沒有半點同情她,嗤笑了一聲,道:“早跟你說過別著急我什麽親事了。再說了,媽,你以為你讓我相看我就去相看啊,我以前啥事聽過你的?”


    胡大娘:……


    她隨手就拿起了桌上的雞毛撣子往兒子身上打了兩下,道:“還真是一樣,本來以為你兩年沒迴家能好點呢。”


    說著卻是又歎氣,道,“以前冬荷是個多好的孩子啊,唉,現在也好,就那麽個日子心裏卻還是明白的,可咋就這麽命苦呢。”


    她這一歎氣梁進錫原來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了。


    神色沉了下來。


    *****


    第二日一早,不,對林美蘭來說還是半夜,淩晨四點鍾,她就被林舒叫醒了,讓她穿衣服去大隊坐拖拉機。


    那土炕再硌人,現在也是暖和的。


    林美蘭不肯起床,迷迷糊糊道,“天還沒亮呢,這麽早幹嘛?”


    “不早了,得現在起來,”


    林舒的聲音夾著外麵的冷風,淡得不近人情,道,“堂姐,今天是大年三十,早上去公社的拖拉機隻有五點鍾有,錯過了就不知道幾點了,更何況今天從公社到縣裏,再從縣裏到西州城的車票肯定都很緊張,難道你想滯留在哪個車站過三十晚上嗎?”


    林美蘭終於徹底醒了。


    她坐了起來,道:“舒舒,我就留這兒過新年成不,你要是覺得我跟你去親戚那裏不合適,我就跟知青他們一起過,我自己出口糧。”


    也喊不出“舒妹妹”了。


    “不行,”


    林舒還是那句,道,“堂姐,鄉下交通不方便,你要是今天不走,至少要到大年初三之後才有車了,你在這裏住哪裏,吃什麽?我幹的活本來就不多,口糧很少,我養不起你的,還有這些天我還有任務要做,顧不上招唿你的,你留在這裏隻會妨礙我。還是,”


    對著林美蘭那幾乎已經裂開的表情,她一字一句,用半點不是譏諷不是調侃,而是十分認真審視的表情道,“還是表姐你這次過來是拿了別人的好處,受了別人的吩咐,要對我做什麽事的?”


    林美蘭:……


    她真的覺得自己要瘋了。


    “舒舒,我特意過來看你,你怎麽,怎麽能說出這種話?”


    說著一把眼淚就流了下來。


    不是難過的,是憋屈的,氣的,還有為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竟然被書裏一個炮灰擠兌成這樣。


    “堂姐,我們感情沒好成這樣。”


    林舒冷著臉道,“你還是趕緊走吧,你留在這裏也沒任何用的。”


    林美蘭再不甘心,還是被林舒給弄走了。


    林舒把她送到大隊就迴來了。


    徐娟正在吃著林美蘭帶過來的千層酥,一邊吃一邊問林舒,道:“舒舒,你那堂姐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早上林舒和她那堂姐的對話她可都聽到了,林舒那麽好脾氣的人,把她惹得說出那樣的話,臉黑成那樣,可以想見她那堂姐肯定是做了什麽缺德的事!


    徐娟是無底限的偏袒林舒。


    “不過今天年三十,她不一定能順利迴到西州。”


    要這麽容易迴去她們也迴去過年了。


    林舒把人送走了風再吹一吹,心情也好了許多,笑道:“嗯,她是我爸大伯家的孫女兒,我爸沒下放之前,每個月都補貼他們糧票肉票布票各種票,可我爸一下放,他們一家子就盤算著把我嫁給我表舅鋼鐵廠廠長的兒子,好雞犬升天呢,要不然你以為她幹嘛大過年的跑我這裏來,看我嗎?”


    徐娟先是愣住,隨即“啪”得一聲把手上的千層酥扔到了桌上,“呸”一聲,道:“真惡心,怎麽這麽不要臉?!你還好聲好氣送她走,你早說,我拿大棒子把她打走!”


    林舒瞅一眼砸在了桌子上的千層酥,伸手撿了迴來,放到徐娟碗裏,笑道:“不要浪費糧食。”


    雖然她自己也不吃!


    至於林美蘭能不能順利迴西州,她更不管!


    *****


    林舒送走了林美蘭迴了知青所跟徐娟說了兩句又爬到了炕上。


    徐娟“哎呀”了一聲,道:“你咋還睡,咱們今天不是去縣裏嗎?”


    林舒這才想起來因為林美蘭的一打岔,自己還沒來得及跟徐娟說自己明天不去縣裏的事。


    她道:“我聽林美蘭說他們家想把我弟接他們家裏去,我想去公社打個電話迴去,就不跟你們去縣裏了,反正也沒什麽要買。”


    徐娟很有些遺憾,不過也能理解林舒,寬慰了她一番又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帶什麽東西之後就跟其他知青一起走了。


    林舒補覺補到太陽出來了才起床從櫃子裏拿了麵粉和兩個雞蛋出來,煎了好幾塊雞蛋餅,拿搪瓷缸裝了,再提了昨天林美蘭拿過來的點心去了梁家。


    這時候正是梁家準備吃早飯的時候,昨晚梁冬荷帶著珍珍和珠珠在梁家睡的,這會兒也在。


    本來昨天梁進錫送了林舒迴知青所,一路上說了一會兒話,兩人相處起來已經自然多了。


    可就因著林美蘭心裏的那些話,林舒這會兒又有些沒法麵對他……一看到他就想到林美蘭那些話,還怎麽好?


    林舒一看到他臉就紅了,目光快速的避開他,拿了雞蛋餅還有點心出來,一邊招唿幾個孩子,一邊跟梁老爹和胡大娘道:“梁大伯,大娘,你們嚐嚐這個點心,昨兒個一個親戚拿過來的,不知道大娘知不知道,這個南棗糕我奶奶我可喜歡吃,還會做,我小時候還跟著學了,要是大娘喜歡吃,等我去公社或者迴西州城的時候買一些南棗迴來,做個大娘吃。其實紅棗也成,但味道還是有些不一樣。”


    這會兒石頭已經接了林舒手上的南棗糕,也沒舍得大口吃,就咬了一小口,然後舔了舔嘴唇,道:“林姨,我喜歡吃。”


    林舒樂嗬嗬笑。


    胡大娘卻是一巴掌拍了石頭腦袋,轉頭就跟林舒道:“你有親戚過來了?那咋沒一起帶家裏來,現在在哪呢?”


    “走了,”


    林舒再把一塊點心塞到靦腆的珠珠手裏,摸了一下她小腦袋,才轉頭跟胡大娘道,“要趕著迴家過年嘛。大娘我跟你說,她腦子不太好,好好的嫌在紡織廠做工人太累,說是想下鄉接受再教育,可又怕鄉下條件太差,就先過來看看,本來還說想要留下過年的,可是住上一晚上就受不了了,就跟鬼趕似的迴城去了,就奇奇怪怪的,大概是沒吃過苦吧。”


    林舒一點也沒心理負擔的胡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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