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跟著?!如今以霽初的身法,很難有人可以跟得上還不被發現的,要問夜空為什麽不派人,是因為他根本派不出人來。


    夜空隻覺得胸口一陣絞痛,沒再看楚白咲一眼,轉身對山童說:“若被杜淳的軍隊擒了,他必不會藏在自己營中,目標太大了。你去集結周圍所有天圻的力量,在山林裏找。”他頓了一下,又道,“那營裏,也派人盯著,探尋霽初的消息。”


    霽初聽到夜空的話,立刻飛身跳出院子,一路到了巷口。


    她撕爛自己的袖口和衣襟,弄亂自己的發髻,盡可能讓自己顯得狼狽。又用白斬殺了幾隻鳥雀,讓刀刃沾滿鮮血,又在自己的臉上、勃頸上塗了些混著泥土的鳥血,步履蹣跚地朝宅子處走。


    山童聽令後出門。


    夜空又對貓又道:“把那個女人扔出去,有多遠扔多遠,我不想再看到她。”


    待夜空出門,貓又俯身提起楚白咲,像在提一隻死狗。


    帶著她直到一處高崖,貓又提著她站在崖邊,“再也不想看到”無疑是宣判了死刑。


    貓又說了一句:“記住你的罪惡,白咲小姐。”便將她扔了下去。


    就這樣被自己最愛的男人扔掉了,像扔垃圾一樣……扔掉了。就算她摔得粉身碎骨,他也不可能再看她一眼。


    這一刻,楚白咲萬念俱灰,放棄了所有掙紮求生的欲望。她發誓,下一輪迴,絕不會愛上任何人,絕不會對任何人付出。


    列列風聲在她耳邊唿嘯而過,她緊閉雙眼,等待自己此生的終結。


    天地萬物浸潤在濃重的夜色中,突然有一個比夜還濃烈的黑色自半空中出現,那一對濃黑的羽翼極速扇動改變周遭的氣流。


    一把抱住迅速下落楚白咲,他昂翅飛馳在天宇。


    楚白咲睜開雙眼,看到了一張笑著哭泣的能樂麵具。是在栗澤初源救過她的四尾魔王,為什麽每次在她命懸一線的時刻,他總能出現?


    她抬手想要摘下他的麵具,卻在指尖碰觸麵具的時候,被雷擊一般的痛處打迴來。


    原來那裏布了結界啊……防止被人拿下嗎?


    “為什麽,你要救我?”她問。


    他沒有迴答。


    “你認識我嗎?”


    依舊沒有迴應,他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


    不一會,他便帶她到了她和楓鬥住的宅子,像上次把她扔到栗澤裏一樣,他在半空就把她扔在院落的草地上。


    楚白咲一骨碌爬起,叫住將要離開的魔王。


    “請等等!”


    魔王停住。


    楚白咲說道:“我有一樣魔界苦苦尋覓的東西,我可以交給你,但你可不可以和我做靈魂契約?我想要魔咒力。”


    還是和上次一樣,魔王無視了她的請求,這次連“別想這些”都沒有說,便頭也不迴地飛走了。


    “他怎麽……連我住哪,都知道啊?”楚白咲站直了身子,遙望魔王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那張笑著哭泣的麵具表情,自此也映刻在她的腦海。


    山童成功地在巷口找到了“一瘸一拐、神色慌張”的心宿大人,自然而然地認為霽初是經過一場鏖戰從杜淳的軍隊中逃脫。


    他一麵攙扶霽初迴家,一麵暗自放出命令封鎖這一區域,以免追兵發現心宿大人的行蹤。


    邁入院門的那一刻,夜空幾乎是以衝出來的速度,二話不說就將霽初攬進懷裏。


    他萬世輪迴,從不知何為“怕”字,而這次他深知自己怕了。如果這次霽初真的被辰爵捉走,他不知道自己會為了奪迴她而作出什麽樣的事來。沒準,會比聖戰更為殘酷可怕。


    他不太會說花哨的語言,他和楓鬥完全不一樣,張口就能哄得女子心花怒放。他隻會用沉默來表達他的擔心和害怕,而他緊緊擁著霽初的力道,卻泄露了他的心思。


    一直未入鞘的白斬散發著七彩鎏光,映在夜空的白衣上,他的衣衫沾滿了霽初故意抹在身上的鳥血和泥土。


    不該懷疑她的。此時的夜空陷入深深的自責。


    雖然那一晚整個經過還沒有全部清晰,但從這些日子的調查和今日楚白咲與萬俟凝的對話來看,他至少知道那晚和楓鬥糾纏的不是霽初,而是萬俟凝。那股濃烈的魅香之氣也並非自霽初身上散發,而是楚白咲製的仿品。


    但僅憑這兩點,就足以讓他從這個事件的陰霾中走出。說到底,他最在意的,還是霽初的心意。


    這個擁抱讓霽初感到陌生。


    自從她得知夜空便是藍宇尊,他每一個親昵的動作,都令她陌生。


    霽初完全無法把藍宇尊與“真心、疼愛”等字眼相連,已經習慣冷漠與殘忍,暴躁與冷酷是他的本性,她甚至有點害怕這有悖他本性的舉動給她帶來什麽災難。


    掙紮著從夜空的懷裏出來,霽初道了聲“抱歉”,便一溜煙跑到了後院的浴洗室。


    夜空推門進入霽初的房間,燭光微弱即將燃盡,亦如萬俟凝的生命,它投射在萬俟凝蒼白的臉上,將皮膚映成蠟黃的色澤。


    她正睜著眼睛盯著那盞燭火看,見夜空進來,將目光移了過來。


    夜空低頭看她,問道:“為什麽要用假魅香引我過來?不怕我看到你與楓鬥纏綿嗎?”


    萬俟凝微微的笑意夾帶淒色,緩緩道:“我哪有……故意引你去?”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為何你事到如今還要說謊?”夜空不慌不忙地說道,“那晚,我推開門,看到霽初的衣服零散在地上。”


    “那不就是她和楓鬥廝混的鐵證?”


    “那是你故意陷害她的鐵證。”


    萬俟凝不安地睜了睜眼,凝眉望著他。


    “那晚混亂匆忙,你一定沒注意自己將她衣衫扔在地上的順序吧?”夜空看著她,替她悲哀般地說道,“先是衣裙,再是罩衫,而後束帶,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麽一個褪去衣衫的順序?難不成她與楓鬥脫完衣裳,還特意下床扔在地上不成?”


    那晚她進來便抓起霽初的衣裳扔在地上,想要造成楓鬥與霽初纏綿的假象。卻被早已在房內的楓鬥抓住,逼她交出魅香。糾纏間,她根本顧不得扔衣服的順序。


    “我可以說,把那晚看到的,聽到的全告訴你。”萬俟凝正色道,“但你要救活我,再履行和我的婚約。”


    “那你不必說了。”夜空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轉身時,說道,“反正我對這些女子互鬥的小把戲也並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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