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知道剛剛她的失誤可能會導致更大的殺戮,悔恨之意染滿心胸,她牙關一咬,伸手蘭指翻轉,一滴花瓣型水珠凝在指尖,輕輕一彈,將水珠彈在空中。


    她衣袍一動,持劍飛身,輕盈優雅猶如一朵桃花,劍尖隨即刺在晶瑩水珠正中。


    “嘩~”清脆的炸裂聲響徹天際。


    血紅的暗夜被一片閃著刺目白光的星耀照亮,水珠四濺卻不是水花而是星光,奔向四麵八方的星點劃著不同角度弧線,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光線卻在須臾間在霽初身周密織纏繞,試圖將她束縛。


    辰爵劍眉一蹙,知道雲裳是在用她的命做最後一搏,那滴被她彈出的花瓣樣剔透水珠其實是她的元魄。


    元魄存在於一切修法的生靈體內,是術法的根本,就連神都不例外地擁有。它是經過修煉,在萬物體內逐漸形成的聚能體,倘若要是失去了它,無疑就代表失去一切法力。


    當初大天神將禦狐令賦予九尾狐妖王,就是將令與他的元魄相連,所以當他逼出禦狐令放在霽初體內時,才會導致他自己法力盡失。而天魔神須倫的元魄被迦宇逼出,壓在阿鼻地獄,天魔神也就失去了屬於他的神力。


    現在,雲裳用聚集她所有法力的元魄做束,試圖挽迴她剛剛失誤造成的惡果。


    如流星般劃著光線的元魄粒子以光速在霽初身周迅速旋轉,霽初手提泛著暗紅幾近黑色的刀,歪頭瞧著,儼然的氣定神閑。


    雲裳的麵色蒼白,沒有法力的支撐,無法馭空飛行的她迫不得已落到地麵。


    她的衣袍因元魄釋放的真氣流無風而動,她凝望著自己的分散的元魄片刻,便手掐指訣,如飛揚的桃瓣一般舞動劍法。劍法輕快飄逸,好似三千繁花,錦繡如瀾,似若雲海碧濤,美不勝收。


    辰爵凝神而望,如此美妙絢麗的劍法,卻是煙花綻放,一瞬便將耗盡所有。他的手指不自禁地動了動,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霽初垂下眼簾,望著雲裳舞動薄劍,似是在拚力催動自己的元魄盡快釋放所有靈氣將她束縛。


    霽初微微一笑,竟是一種猙獰之意,笑容的盡頭,便是殘忍的荼毒。


    原本的紫色靈氣已經侵染成血紅,加之魔咒力的籠罩,霽初整個人都如浸泡在濃稠的血液一般散發著森然的深紅。蒼白如紙的小臉被這樣的顏色所襯,便更加視無血色,冷酷殘忍得令人心生寒畏。


    “唿~”地一聲,霽初手中的刀倏然升騰起紅色的火焰,真刃啟動,如狂傲兇狠的毒蛇般尋找弑殺的獵物。並無見她有什麽動作,但她的刀風卻以迅雷之勢破空而出。


    那刀風斬斷圍攏的靈氣束,直撲向雲裳,雲裳大驚失色,沒有想到被束咒包裹的霽初居然可以自如地催動法力,她不得不迅速作勢向後閃躲。


    雲裳隻覺得一股狂風刮來,帶著心宿特有的幽香。


    但那香是奪命的毒藥,催死的符咒。


    雲裳隻覺得似有利刃瞬間自她身上刺過,一時間胸口疼痛難忍,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血染紅了雲裳的衣襟,她黛眉緊蹙,痛苦地掙紮著站起身子,迅速站位繼續舞動薄劍,被霽初斬破的靈氣束立即接合,且旋轉速度比剛剛加快了一倍。


    她原本淡粉色的唇瓣已經與她的麵色一樣蒼白,汗珠滾滾落下,看似已經虧耗了所有的氣力。


    元魄靈束在這一刻“咻”地圍攏,光線猶如繩索般一圈圈纏繞在霽初的身上,霽初嫌惡地皺了皺眉,手臂這時無法自如揮動,她便輕抖手腕,白斬頃刻祭出。


    白斬仿佛倏然被賦予了生命,高懸於半空之中,馬上又劃著快如閃電的招式。虛空舞動的古刀帶著血光於天際劃出數到長虹,霽初森然冷笑的臉被那血魔真刃散發的紅芒映得殷紅。


    白斬毫無征兆地突然停頓,雲裳“噗”地一聲又噴出一灘血。她捂著胸口倒退好幾步,手中的薄劍提不動似的“當啷”落到地上,她也同時跌坐在地,圓睜雙目指著自己纏繞在霽初身上的元魄靈束,微啟雙唇像是要說話,卻虛力得吐不出半個音來。


    “啪!啪!啪!”靈束在雲裳指尖的盡頭如震碎的玻璃般分崩離析,飛濺出比雲裳施法時還要細碎的元魄粒子,在大氣中猶如煙花一般猝然綻放。


    雲裳的元魄碎了。


    解開束縛的霽初淡笑著張開手掌,白斬乖順地飛迴到她的手中。她無聲睥睨著呆若木雞的雲裳,淡漠的目光,冰涼的笑意,雖沒有任何語言,但殘酷的氣息卻如山般壓在雲裳的頭頂。


    雲裳痛苦地看著自己辛苦修煉幾千年的元魄碎成渣屑,她的生命差不多也要走到盡頭。眼前晃過自己化形迄今為止所有難忘的鏡頭,竟然每一個都有辰爵的身影。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能有這麽一個死前可以迴憶的身影,甘心了。


    正在此時,她忽感一絲暖意自眉心延展至全身,身體因元魄消失而抽離、放空之感也隨之消失。


    是元魄在體內……的感覺?


    怎麽可能?!


    雲裳立即睜開雙眼,卻被眼前所見陡然震驚。


    一道泛著熒光的玉符脫離她的額頭,“咻”地飛迴辰爵的掌心,即刻消失。辰爵負手立在半空,神情依舊淡然如涼夜之風,毫無溫度。


    那玉符居然聚齊了雲裳的元魄,將其送迴到她的體內,試問這世間還會有誰能做得到聚魄入體?這完全是一種起死迴生之術,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奇跡。


    一種被天神的力量救贖之感油然而生,雲裳淚如雨下。


    辰爵如神祇般看著她,又朝她張開手掌,她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帶動,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她就已經被那股力量帶入辰爵的懷中。


    雲裳抬頭望著辰爵絕然俊美的臉,澎湃的心潮鼓動,但實在太虛弱,隻能寥寥地突出幾個字:“大人,我……”


    辰爵低頭俯視著她,淡然說道:“你死,經過我的允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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