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在這當然是守門了。”他試圖坐起身子,但被霽初逼得又躺下來,隻好說道,“你不是要找我們乾皇大人麽,我帶你去啊。”


    霽初把刀挪了挪,麵容又變得冷澈,對他道:“警告你不要耍花樣,我這把刀會在我還沒來得及變得兇惡時,了結你的命。”


    “好好好……”他舉起雙手在頭兩側,膽怯又小心地站起身子,“姑娘的刀很快,我看得出來,看得出來。所以姑娘一定要把刀拿穩了,千萬別手滑。”


    “那可說不定,你要是讓我發現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我就會緊張,我一緊張手就會滑。”


    “不耍花樣,絕不耍花樣……”


    古刀反射著朝陽的橙色光芒,令他的眼睛有些不適,他眯著眼睛朝前走,霽初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跟在他的身旁。


    又一陣山風從他們身側疾馳而過,帶走了一大片雲霧,他們麵前足以遮擋一切的雲海漸漸消散了。


    而撥開雲霧所見到的光景,令他的心涼了半截。


    他看到一排,估摸有二十幾個魔站在古墓的入口,麵色凝重緊張地怔怔望著他們。他們一動不敢動地站在那,有幾個還緊張得上下移動著喉結。


    他們魔翼展開了,魔尾也釋放出來了,有武器的也全都緊握著武器。緊繃著神經,但卻一步都不敢朝前走,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心道:完蛋了。


    霽初看到這副情景,冷笑了一聲,將古刀緊逼在他的頸子上。


    他們更緊張了,有的伸手想阻止,卻張了張嘴,吐不出半個音節。


    他連忙對他們道:“各位大人來得正好,這位美麗的姑娘想見乾皇逆卷修大人,我也隻是負責帶個話,煩勞你們帶這位姑娘去。”


    揚羽站在那群魔之中,早已僵硬了身軀,因為他簡直不能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他來頂峰通報木槿大人的消息之前,藍宇尊已經消失了,心宿還躺在石床上。可現在,她為什麽會站在這裏?那躺在石床上的又是誰?


    他展顏一笑,對霽初道:“姑娘,逆卷修大人剛好也想見姑娘,你隨我去吧,你抓的那個人隻是個看門的小魔,他什麽都不知道的……”


    “是麽?”霽初冷冷一笑,“既然是個小角色,那我直接殺了他,再隨你去也不遲。”說罷她稍一用力,朝他的頸動脈砍去。


    “不要!”那二十幾個魔竟然異口同聲地高喊。


    時間仿佛靜止了。


    刀已經砍了下去。


    他們看到有東西被砍了下來。


    一縷烏黑發亮的長絲倏然而落,還未落地,便隨風飄遠。那是他散在前胸的青絲。


    參差不齊地驚唿之後,霽初微微抬起眼簾,看到他們的麵色比剛剛更為蒼白,甚至有幾個魔因腿軟而跪在地上。


    “哎!”他一聲歎息。


    霽初麵如寒霜,笑容卻充滿譏誚,她看了看耳前少了一縷發絲的他,說道:“你們魔界造魔,隻注重體能和術法,卻忘了真正有用的是腦子。”


    他苦笑道:“姑娘教訓的是,這一波確實應該迴爐,太他媽笨了!”


    霽初道:“逆卷修,其實你是藏不住的,畢竟我見過你。雖然我記不清你的長相,但你散發的氣息卻一點都沒變。”


    逆卷修笑道:“姑娘見過我?”


    “你真想挨一刀?”


    “不,不必了。”逆卷修訕笑道,“沒想到僅那麽短的一個照麵,姑娘卻對我一直沒有忘懷,我其實深深地感動。”


    “你屁話太多了。”霽初根本沒有對那調戲般的話語在意,冷冷地說道,“所以,我像嬌弱的小花嗎?”


    “當然不是,姑娘是地獄的曼珠沙華。”逆卷修道,“你就原諒我那時有眼無珠吧,藍宇尊的女人怎會是嬌弱的小花?”


    “藍宇尊是藍宇尊,我是我,不要和我把他扯在一起。”


    “這又是為什麽?”


    “我和他早已一別兩寬,怎麽,作為朋友,他沒告訴你?”


    “咿,他怎麽沒告訴我?”逆卷修一副困惑的模樣,然後又說,“你剛說我和他是朋友?我為什麽和他是朋友?”


    “你不要裝了,我知道你和他交情不淺。”


    “哪裏看出來的?”


    “那日你闖入天闕宮,看似是襲擊我,其實是為了引他出來。”霽初說道,“他來之前特意為你布下了結界,為的就是不讓人發現你的行蹤。在受你襲擊之後,連禦醫也沒有傳,硬生生的挺過去。他在袒護你。”


    “哎哎哎……”逆卷修一邊搖頭一邊歎息,“藍宇尊娶這麽一個聰明的女人,我真是為他擔憂,以後什麽都瞞不住,那活著還有什麽樂趣?但是我要說明,他不傳禦醫的原因還有一點,我的魔毒,可不是普通大夫能解的,所以他隻有自己解。”


    他歪嘴一笑,很不懷好意地對霽初說道:“要不是我給他那麽一下,會讓你們親密獨處三天三夜麽?”


    霽初嫰柳一般的細眉輕輕蹙起,說道:“那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


    “你也不用謝我。”逆卷修瞟了一眼古刀,說道,“你現在放了我,咱們就算互不相欠,如何?”


    “互不相欠?”霽初一揚眉梢,冷冷地說道,“你把我捉來,搶我的禦狐令,這筆賬,我要和誰算?”


    逆卷修連忙道:“這事我需要解釋一下,雖然去的人是我的,但主義可不是我出的。我其實也覺得把人家小兩口的定情信物硬搶來挺不道德的。”


    霽初凝視著這個傳說一般存在的五尾魔,他蒼白的麵容卻是如朝陽般翩翩俊朗,邪惡的笑容卻噙著淡泊塵世的漠然,他滿嘴謊言卻看不出任何惡意。他到底是黑暗恐怖的魔尊,還是位列九天的上仙?在這一瞬竟突然讓人分不清楚。


    什麽是邪,又什麽是正?


    魔界,又究竟是如何的存在,霽初在此時竟驀地沒了概念。


    “你們要我的禦狐令是什麽目的?”霽初問。


    逆卷修微微笑著。


    他喜歡用微笑迴答不想迴答的問題。


    霽初覺得即便是自己用刀掌握著主動權,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一點都沒有被動的感覺。


    直覺告訴她,如果是這個男人不想說的事情,任何方法、任何人也許都撬不開他的口,她有點惱火地又問:“你和藍宇尊又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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