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一路上,這把短劍真是派上大用場了,削個蘋果了、宰隻野雞了、掏條魚內髒了……別提用得多順手了。


    夜空拿著短劍並沒有走開,而是撿起一片樹葉,在上麵點刻了幾個字。刻完之後,把樹葉遞給霽初,道:“公主你試試默念這道口訣。”


    霽初低頭看著手掌上的這片樹葉,是四個梵文字。自從禦狐令進入她的體內,她就可以完全讀得懂梵文了。


    她看過之後,側頭狐疑地看向夜空。


    夜空溫柔地對她笑了笑,從她手掌上拾起樹葉,將它撕得粉碎。然後,雙手握住霽初的手,一絲微涼傳到手背。她剛想抽迴去,卻被夜空用力拉迴,接著夜空把著她的手指,令它們交纏了幾種形狀,對她說:“念口訣時,配上這個手印。”


    那四個梵文字在夜空撕掉樹葉之前就已經在霽初心中記熟,此時這個手印她也是一點就通。


    當口訣和手印同時完畢,她明顯感到體內有一股暖流衝向手腕,然後手環與皮膚接觸的地方,隱隱的變得溫暖。


    接著,她震驚地看到手環上的紫氣瞬間變換,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聽“嗖”地一聲,一道金光直射入夜空手裏的短劍之內。


    夜空仿佛早已料到這種情況,滿意地看著短劍,此時它正閃著咄咄的金光。


    一直以來,霽初都是將紫氣籠罩在短劍上施法,卻從不知道手環上的紫氣竟可以如此變化,那道金光像是閃電一樣射入短劍之後,手環又頃刻恢複了籠罩著淡淡紫氣的原樣。


    而那柄短劍,卻像是鍍了金一樣,在夕陽的映照下,閃著耀眼的光輝……


    玲瓏被那道金光吸引來,蹲下身子,定睛看著夜空手裏這柄金光燦燦的的短劍,伸出手要去摸,夜空立即躲開,道:“不要摸,很燙。”


    “好神奇,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玲瓏如水般的瞳仁被短劍映得金黃。


    夜空微笑著對坐在旁邊同樣滿臉迷惑的霽初說道:“公主用那個口訣和指印,便會發出一味真火。”


    霽初將視線從短劍移向他的臉,微蹙眉頭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在廟裏的時候,學過一些。”夜空一邊說,一邊拿出剛剛撿迴來的一截空竹,用劍尖在上麵鑽孔。


    那竹子遇到劍尖發出“呲~”的聲音,霎時便燙成一個孔。


    “我看公主雖然以短劍為武器,但真正厲害的東西,卻應是這串手環。”


    霽初聽夜空這樣說,不由得抬手凝望著自己繞著紫氣的手環。


    說話間,夜空手裏的竹子便被他鑽出了好多孔。


    夜空繼續道:“然而,公主的力量卻並不是在手環上,而是在你的身體裏,手環,隻是你力量的顯相。”


    他沒有抬頭,輕描淡寫地說出這樣驚人的話。


    “這串手環……是公主的重要之物吧!”說到這裏,夜空抬起頭,看到霽初正以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展開了笑顏。


    被夜空的話而影響,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環,思緒控製不住地飄遠。


    這手環,是大婚那天,藍宇尊硬套在她手上的。


    她頂著繁重的鳳冠霞帔等到深夜,藍宇尊走了進來,本以為他會酒氣熏天,但卻沒有。隔著蓋頭傳來的,隻是他專有的清冽之香。


    他粗暴地摘掉霽初的頭飾,她瀑布般的青絲灑在床上……


    霽初抬眼望到藍宇尊不高興的臉,那像是被人欠了一個億的表情。不知是什麽讓他如此惱火,總之他的表現就隻能看到三個字——不耐煩。


    像是要草草了事一般,他開始對她動粗,她本能地反抗。


    他說:“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她答:“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這樣對我。”


    他又說:“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躺在這張床上?”


    她答:“那你可以讓願意的來,我走。”


    這話讓他更加憤怒,那冷峻的表情更加冷了,霽初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覺得這個人大概下一個瞬間就會一掌劈死她。


    沒想到,他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地理順自己的情緒,然後口氣稍微緩和了一點說道:“那你就當是一筆交易,今天你從了我,明天你就是皇後。”


    開啟禦狐令需要心宿與禦狐帝交合,這倒還真是一筆交易。


    但她卻說:“你妄想。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子去和人做交易。”


    說這話的時候,霽初也隻是虛張聲勢,她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力量,有什麽是他妄想的呢?如果他繼續,什麽也阻擋不了他。


    但他沒有。


    他那張猶如玉琢一樣俊美的臉上此時卻掠過一絲自嘲的笑容,冷漠的紫眸中好像還流轉著轉瞬即逝的寂寞。


    而這個轉瞬即逝,卻剛好被霽初捕捉到了。


    離開她的身體,藍宇尊不知道從哪拿出一串由金絲穿著鈴鐺的手環,一排不知道什麽材質的圓珠,通體乳白,晶亮光滑,泛著晶瑩奪目的光澤,每兩顆珠子之間,還有一個精致小巧的金鈴鐺,它們相互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抓起她的手腕,默默地幫她戴上,他靈活的手指傳來令人瑟縮的冰涼。在這一刻,霽初仿佛有一個錯覺,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不是也有那麽一點點……溫柔呢?


    精致的鎖扣扣好,他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便翻身睡了,霽初隻能看到他如皎月般華美的白發散落一床……


    那個時候,她竟有一個自己都覺得吃驚的想法:這位九尾狐妖王,會不會在睡覺的時候,從這一頭白發中長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呢?


    無比的,好奇啊……


    盯著雪白的後腦勺一個晚上,沒有耳朵。


    燈燭在天快亮的時候燃盡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藍宇尊已不見了蹤影。


    霽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今後的所有時日都一直戴著那串手環,也許正是那天在藍宇尊臉上捕捉到的,仿若是錯覺般的寂寞和溫柔,令她有些不忍丟掉它;又或者是這手環太漂亮精巧、太合自己心意了,令她舍不得摘下,總之就一直留著了。


    直到它成為了禦狐令的顯相,便更摘不掉了。


    它真是重要之物嗎?


    霽初的笑容有些苦澀,但卻始終沒有迴答夜空這個問題。


    夜空也沒有繼續追問,一會的工夫,他就已經鑽好了所有的孔,像變戲法似的,一支笛子出現在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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