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你好壞啊~你明明能殺了那個魔,卻寧願繞路,留他禍害良民。”


    “你終於認清我的麵目了?現在離開我還來得及。”


    玲瓏哈哈笑了一聲,道:“我喜歡公主這樣還來不及~那些莫名其妙的正義感有什麽用啊~公主這般懂得自保,我跟著公主就不會吃虧啦!”


    “睡覺吧你!”


    霽初手一揮,堆在床尾的被子,“嘩啦啦”不偏不倚地蓋在玲瓏的身上。


    玲瓏一翻身,不一會就睡著了。


    銀月如盤,卻被腥紅的薄雲遮住,使原本皎潔的月光透著淒迷的血色。


    夜空被鎮民簇擁著來到後山腳,他一邊走,一邊抬頭望著月光,無聲歎息。


    大漢左手拿著一把鐵鍬,右手拿著一截擀麵杖走在夜空的身邊,其他一幹人等各拿家夥緊隨其後。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宛若一場勝仗勢在必得。


    大漢大概是被激動的情緒衝了頭腦,並沒有察覺夜空的神色,此時對夜空道:“公子,前方就是那個怪物殺害小圓的地方了,我們要不要現在製定個作戰計劃?”


    夜空苦笑了一下,便問道:“依兄台所想,有什麽好計策嗎?”


    大漢等得就是這句話,能和智者共籌謀,那自然是一件榮耀的事情,便言辭鑿鑿地講:“依我看,我們根本不用等那個怪物問我們要不要過去。”


    夜空問道:“為什麽?”


    “你難道沒發覺那個問題是關鍵所在嗎?”


    “是什麽關鍵呢?”


    “迴答‘是’,就會被殺死;迴答‘不是’,就會迷失方向。”


    夜空摸了摸下巴,沒說話。


    大漢隻當是他同意了自己的說法,於是繼續道:“我估麽著,那個問題就相當於是一個契約之類的東西,迴答了,就等於和他簽了某種約定,就會進入他設定的局裏。既然這樣,就不等他娘的問題,直接用鐵鍬打他。”


    “還真是……”夜空無奈地笑了笑,“一針見血呢……”


    大漢嘿嘿一笑,道:“公子也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吧?”


    夜空又望了望頭頂那輪被紅雲籠罩的月亮,卻並沒有豁然開朗的表情,神色反而更加難以琢磨。


    好一會,他對大漢道:“那如果我們一鍬沒拍死他,他開口問了問題,我們又當如何解?”


    “這……”大漢一下被問住了。


    夜空道:“不說話,繼續打?”


    大漢眼光一亮,大笑道:“對啊,公子聰明,就不說話,繼續打!”


    “唉!”夜空歎了一口氣,對他道,“你確定我們手中的武器,可以致他與死地?”


    這是問題的關鍵,這種農具如何能做驅魔的武器?


    夜空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無論是將人的頭顱擰下來,還是使人迷失方向,這都是他自身的法術,不會因為我們不迴答他的問題而令他不能施展的……”


    大漢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思索,想了半天,卻好像什麽都沒想出來,胡亂地搖了搖頭,懊惱地問道:“那該怎麽辦?”


    夜空懶洋洋地望了望天,嘴角又泛起了他慣有的迷人笑容,不急不緩地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一朵厚雲在空中緩緩飄遊,漸漸掩蓋了半邊月亮,透出來的朦朧紅色令人絕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比一輩子還要久。


    山間的一處坡度徐緩的山坡上……


    大漢以及一眾鎮拄著農具無聲無息,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的山岩下。


    山岩下和緩坡之間被鎮民無言地圍成一個圈,成就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個穿著藍衫的少年蹲在那裏,一個四五歲的童子站在他麵前,此時兩個人的高度相當,他們就這麽麵無表情,默默無語的對視。


    這少年十七八歲的模樣,正是鎮民們對其有迷之信任的夜空。


    童子長得白胖胖的,衣著卻單薄,在這冬月裏,居然還光著一雙白嫩的小腳丫。


    就這樣像是被定格的畫麵一樣,沒人出聲,也沒人動,隻有天空在飄移的血色雲朵在證明時間正在流逝。


    少年和童子相對無言地互相看了許久。


    童子終於忍不住,稚嫩的嗓音飄出一句與年齡不符的話:“你到底想好了沒有?”


    “還沒有。”夜空依舊麵無表情。


    童子急了:“你要想到什麽時候。”


    夜空懶洋洋地道:“額,對了,我要想什麽來著?在這蹲得太久忘記了。”


    童子覺得自己被耍了,怒道:“快點說!你們是不是要從這裏過去!”


    “哦對對……是啊,我們到底要不要從這過去呢?”


    “你在問誰?”


    “在問你啊,你說我們要不要從這過?”


    “啊呀呀,氣死我了!”童子氣得直跺腳。


    鎮民依舊毫無表情地看著童子跺腳,又看著夜空一點不著急的戲謔神情,仿佛在看一場極其無聊的戲。


    正在這時,氣氛突然起了變化,那個童子的表情從稚嫩可愛變得猙獰,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變成了成年男子的聲音:“不玩了!我幹脆直接殺了你們!”


    夜空避開童子的淩厲視線,在他的身體剛開始起變化的時候,電光火石般地在他的額頭上貼上一張符咒。


    正在長高、變大的童子瞬間停止了變化,他身後抖出來的那對墨黑色的魔翼也隻伸展了一半。


    與此同時,鎮民們的麵容不約而同地悚然變色,驚唿也隨之而來。


    “這是什麽……”


    “啊~這是……”


    “是魔!”


    “天魔!!”


    “啊~快跑啊,是天魔……”


    “啊呀誰踩我的腳了?”


    “鐵鍬不要了,快跑快跑啊~~~”


    看到童子魔翼伸展的鎮民突然沸騰了起來,神色慌張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下來了,剛剛還整齊有序的隊伍頃刻間亂成一團,完全沒了來時的氣勢。


    一時間,腳踏聲、農具碰撞的“砰砰”聲,落荒而逃的叫喊聲錯綜交織。他們慌不擇路,四散分逃。不一會的功夫,緩坡上除了被丟棄的零零散散的農具還沐浴在月色中之外,就隻剩下夜空和那個天魔了。


    夜空看著一片狼藉的緩坡,想了想出發時大家的信誓旦旦,不禁苦笑了一下。人類的本性即是如此,不花成本製造聲勢很容易,但當大難臨到自己頭上,恐怕就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了。


    天魔在又恢複安靜的山間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努著嘴“噗”地吹了吹自己額頭上的那道符,輕描淡寫地說道:“你以為憑一張符就禁錮得了我嗎?”


    夜空搖搖頭,站起身,嘴角含笑,道:“這張禁錮符,雖然是有一定的時效,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一陣風把它刮下來。但看天色已接近天明,我若是一直在你身邊念《佛頂尊勝陀羅尼咒》,你覺得會發生什麽?”


    “你……”天魔顯然有緊張,咬著牙不再說話。


    夜空漫不經心地繞到天魔的身後,歎道:“哎哎,魔尾都還沒有來得及伸展出來呢……想必《真咒》會更有效,你說你還有沒有在正午前迴到魔界的力氣呢?”


    天魔咬了咬嘴唇,憤恨地說道:“看來你懂的也不少,明人不說暗話,直說吧,你怎麽樣才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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