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


    “我去。”


    黃三苦逼地去抓貓。


    鄭西洲趕著迴家,扛起了地上的麻袋,叮囑道:“我先迴了,你抓著貓好好養著,養胖了給我看看。”


    “……洲哥!”


    “別喊了,明天給你鑰匙,兩百塊的買房錢,提前把欠條給我寫好了。”


    “洲哥你放心我一定把這貓養得白白胖胖!”


    “……”


    迴家的路上,鄭西洲遙遙看見小洋樓亮起的燈光,溫暖柔和,像極了夕陽西下的傍晚天空。


    腳步聲越來越近,來到院落前,他利落地掏出鑰匙,剛走進門,二樓傳出嗚嗚的細微動靜。


    他皺著眉抬起頭,卻見薑萱不知何時昏昏沉沉半閉著眼坐在樓梯口,額角淌著血,像是手腳虛軟使不上勁,連靠著欄杆的動作都要身後的女人扶著。


    “鄭西洲,你還記得我嗎?”女人輕輕一笑。


    時光仿佛在一刹那忽然凍結,鄭西洲瞳孔驟縮,屏住了唿吸,眸光定定地看向她手下的薑萱。


    薑萱……


    薑萱意識不清,四肢酸軟靠在欄杆上,天知道這女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模樣瞧著很是眼熟,皮膚細白,一雙漂亮的眸子水波流轉,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薑萱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對方身手利落,還有槍,讓人防不勝防。


    原本薑萱想著慢慢周旋,實在不行還有空間,空間裏有槍,薑萱多的是機會出其不意。


    哪裏知道另一邊的王大丫恨她恨得咬牙切齒,趁著薑萱一時不察,抄起茶壺就砸了她腦袋,薑萱差點當場暈厥。


    腦袋暈暈乎乎,耳朵裏也是嗡嗡嗡的響,情況似乎有點糟糕——像是腦震蕩。


    薑萱閉上眼,意識漸漸墜入黑暗,她止不住想睡,另一邊卻警告自己絕對不能睡。


    仿佛這一覺睡過去,定會讓她終身後悔。


    薑萱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撩起眼皮,眸光渙散盯著樓下男人的身影。


    別上來啊。


    她迷迷糊糊想著,不要冒險,也不要受傷,她、她能自救的。


    薑萱眼前時不時發黑,天旋地轉,仿佛下一秒就能倒頭睡過去。


    所以上一世,鄭西洲的劫難就在這裏嗎?


    薑萱心髒狂跳,前所未有地死死掐緊了手指,也不管是不是徒勞,發了狠一樣咬住舌尖讓自己清醒。


    似乎察覺到薑萱的動作,女人垂下了眸,冰涼的槍口對準了薑宣臉頰,“你再動一下試試?”


    “你別動她。”底下傳來冰涼聲音。


    鄭西洲閉了閉眼,手指微動,冷靜道:“你別動她,冤有頭債有主,和你有過節的人是我,別把不相幹的人扯進來。”


    “她可不是不相幹的人。”女人拍了拍薑萱的臉頰,嗓音柔柔,“聽說你追了好久才把這丫頭追到手,結了婚,夫妻兩感情很好呢。”


    鄭西洲握緊了拳,眸光冷冷地盯向後方。


    王大丫嚇得退了兩步,轉瞬又反應過來,挺直了腰背,攥緊手裏東翻西找的一遝錢票,“我、我隻不過說了兩句實話。”


    她是碰巧在礦區門口遇見了這女人,鬼迷心竅給對方指了路,順便給自己也出一口氣而已。


    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悶響!


    血花迸濺,王大丫倏忽睜大眼,到死也沒想明白是怎麽丟了命。


    薑萱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子彈擦著她臉頰飛過,差一點,差一點死的就是自己了。


    女人收迴槍,衝著鄭西洲笑意盈盈道:“怎麽樣?少爺,我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也表示一次誠意如何?”


    鄭西洲喉結微動,冷汗幾乎浸濕了背後,他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女人嗤笑,槍口再度對準了薑萱:“你當真要和我賭?你賭得起嗎?”


    鄭西洲抬頭,望著薑萱嚇傻呆滯的模樣,最終還是抬起了手,翻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利落地扔了出去。


    薑萱眨了眨眼,眼眶漸漸潮濕。


    半晌,他才笑了笑輕鬆道:“傻妞兒,你別哭。我和她認識,她就是程紅霞,我和你提過的,她不會、不會傷我——”


    “砰。”槍聲第二次響起。


    子彈襲來的那一刻,常年的從軍生涯讓鄭西洲本能地向後滾了一圈,堪堪躲過了致命一擊。


    事情發生的太快,薑萱反應不及,慢半拍地抓緊了欄杆,生怕他哪裏受了傷。


    直到看清男人腳腕上的血跡,薑萱眨了眨眼,神情恍惚,二妮兒的嗓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根本不敢記起這件事。因為他平時走路很正常,褲腿擋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來。”


    “我也從來沒有聽你說,更不敢問。”


    “你不知道這件事嗎?你都要結婚了,不知道他有殘缺嗎?”


    薑萱從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她轉頭看著身後的女人,恍然道:“原來是你,是你傷他的。”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幾乎沒人聽得見她說了什麽。


    鄭西洲隱約有所預感,低垂的腦袋忽然抬起來,沉著冷靜的目光和薑萱對視,薑萱臉色慘白,對著他張了張唇。


    “我給你報仇。”他看見她說。


    我給你報仇。


    她不就是仗著自己有槍嗎?她也有啊。


    薑萱恍若做夢一般,集中了注意力看向空間,手指發著抖,似乎還在猶豫。


    當槍聲再一次響起時,薑萱迴過神,遲鈍地轉頭,看見男人悶哼著跪在地上,額上冒出冷汗。


    有生以來第一次,薑萱對一個人起了殺心。


    “砰。”這一聲來得突兀又遙遠。


    鄭西洲驚駭抬頭,粘稠血液迸濺開來,猶如炸開的煙花。


    薑萱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那女人慢慢倒下去,眼前一片血紅。她慢半拍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眼皮,摸到了不少紅白相間的東西。


    “薑萱!”


    “薑萱!”


    有人蒙上她呆滯的眼睛,手指發著抖,“別怕,別看這些東西,沒事了,沒事,傻妞兒,我送你去醫院,你乖乖睡一覺,睡醒了就沒事了……”


    薑萱也希望這是一場夢。


    可夢裏的場景如此真實,離得那麽近,濃稠血漿迸濺到她臉上,像洗不掉的紅色油漆。


    她閉上眼睛,牢牢抓緊了男人的臂膀,終於抵抗不住昏睡的本能,再往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三天過後。


    江東市人民醫院,薑萱始終昏迷不醒,鄭西洲紅著眼守在床前,“她怎麽還不醒?”


    從部隊醫院連夜調來的腦科專家,同樣仔細做了一番檢查,“她的後腦勺受到重擊,按理說失血不算嚴重,也該醒了。”


    “那怎麽還不醒!你是說她裝昏迷嗎?”鄭西洲怒極。


    “鄭西洲!你冷靜點!少給我添亂。”劉局摁著他坐迴輪椅上。


    醫生也說不清,實話實說道:“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東西,國內現有的醫學技術查不到更多了,再者,她懷著孕,不能隨便用藥,我們已經盡力了。”


    “興許是驚嚇過度,換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得睡幾天呢。”


    鄭西洲閉了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自己,“是,她膽子那麽小,見了毛毛蟲都要嚇得跳起來,我們搬到小洋樓那天,櫃子裏藏著一窩老鼠,她都能嚇得從樓梯上咕嚕咕嚕摔下來……”


    薑萱躺在床上遲遲不醒,在夢境中浮浮沉沉。


    一會是漫天遍地的血,倒在地上的女人看著她;一會是鄭西洲躺在手術室,渾身鮮血生死未卜……


    夢境格外真實。


    她抖著手雙手沾滿了血蹲在手術室門口,身子控製不住發抖,緊張地看著那扇門,生怕裏麵的人熬不過去。


    在夢裏,好像事情鬧得很大,劉局和鍾叔都來了,還有好幾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生臉孔,麵色嚴肅,穿著軍裝,肩上橄欖枝加兩星,似乎是很高級別的將官。


    她頭腦混亂,隻知道放聲大哭,聽不清那些人到底說了什麽。


    他失血過多,昏迷失去意識,好幾次心跳驟停。


    有醫生護士出來,眉頭緊皺,低聲和那些軍人說著什麽,然後那個肩上掛著橄欖枝的老頭兒眸光複雜地看著她。


    到最後,薑萱被關進了禁閉室。


    禁閉室又陰又冷,雖然床上備著厚厚的軍棉被,旁邊還有生火的鐵皮爐子,但她還是覺得骨頭縫裏滲出越來越多的寒意,猶如墜入冰窟。


    在禁閉室的第一個夜晚,薑宣裹緊了厚棉被,迷迷糊糊閉上眼,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溫暖明亮的醫院裏。


    “簡直胡鬧!我剛離開了一晚上,怎麽就把你關進去了?”陌生的老頭兒恨鐵不成鋼,一邊抖著手給她削蘋果,一邊數落她不懂事。


    “你受傷了怎麽不說呢?後腦勺還疼不疼?他們也是,盡顧著那臭小子,不把你當一迴事,迴頭我罵他們去。”


    薑萱張了張唇,淚眼婆娑,眸光急切地看著他。


    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麽,老頭兒忙道:“你別怕,那臭小子命大,活著呢!剛做完手術,還在裏麵睡著,說是要繼續觀察,醫生不讓我們進去看他。”


    “他好著嗎?”薑萱哽咽。


    “好著呢好著呢,別哭,沒事,好歹命是保住了,部隊裏比他重傷的更多呢,不都好好活下來了?沒事,沒事的。”老頭兒也像是安慰自己,反複說了好幾遍沒事。


    夢境斷斷續續,薑宣看不到後麵的事情,隻知道眼前畫麵一轉——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知了在窗外不停地叫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女嬰躺在搖籃裏,頭上紮著羊角辮,像是剛睡醒,睜大了一雙懵懵懂懂葡萄似的眼睛。


    看到這裏,薑宣的心都快化了。


    這、這是她生下來的小閨女嗎?原來長這樣,圓乎乎的臉,雙眼皮大眼睛,藕節似的小胳膊小腿小腳,皮膚白白嫩嫩,頭發有些自來卷,像一個小天使。


    “阿蘿也醒了?來,爸爸抱。”旁邊忽然有人走過,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穿著長衣長褲,走路似乎不太熟練,但步伐很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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