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西洲沒吭聲。


    薑萱趁機逃之夭夭,還沒走兩步,轉身提醒他:“別忘了幫我安排考試啊,畢業證!高中畢業證!”


    “知道。”他臉色陰沉。


    薑萱左右看看,又走了迴去,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別生氣啦,中午早點迴來,還要給我教俄語呢。”


    鄭西洲凍著臉,“你現在倒是會哄人了?”


    薑萱樂得踮腳繼續親他,“那你說,我這一招有沒有用?”


    “……有吧。”語氣勉強。


    好不容易把鄭西洲哄得心花怒放,薑萱無奈抹把臉,一路飛奔著跑去上班。


    郵局人影冷清。


    薑萱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把包裏的俄語課本拿出來,最後是那瓶熟悉的桂花油。


    薑萱低著頭,神色難得有些發愣。


    徐長安應該不可能喜歡她。


    可是鄭西洲打翻醋壇子的反應也很明顯,昨晚鑽進被窩非要和她一起睡,未必沒有想要盡快領證結婚的意思。


    男人忽然冒出來的危機感,有時候比女人的直覺還要準呢。


    所以,徐長安真的是喜歡她嗎?


    想到當初在醫院的經曆,薑萱不禁笑了笑。


    即便再來一迴,她應該還是會跟著鄭西洲走,而不是徐長安。


    一個給了她安全感,另一個卻隻有懷疑和試探。


    薑萱去找隔壁窗口的徐玲玲,把手裏的桂花油交給她,低聲道:“幫我轉交給你哥哥,你和他說——我快要結婚啦。”


    徐玲玲當場呆滯:“你說啥?”


    “我估計逃不掉鄭西洲同誌的羅網了,徐玲玲同誌,今年年底我應該就要嫁人了。”


    徐長安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碰到了一個不要臉的狗男人,身上一堆封建腐朽的臭毛病,大男子主義,動不動拍她腦袋,揪她耳朵。


    又心急,昨晚非要鑽進她被窩,目測以後天天晚上都會偷溜進來……薑萱遲早要被他攻陷了。


    “同誌,俺要發電報!”


    薑萱迴過神,想到鄭西洲那張俊臉,認命地歎口氣,幸好長得帥,有房有錢有糧食,嫁了也不虧。


    薑萱打起精神,接過窗口外的電報單,手指飛快地摁著電報機,滴答滴答的按鍵聲,一聲接一聲,越來越清晰。


    猶如她在這裏的生活,目標越來越清晰。


    *


    接下來兩天,徐長安沒有在薑萱麵前出現。


    薑萱沒再多想,一天到晚拚命學俄語,隻求順利通過高中的畢業考試。


    連投稿賺錢的事情都扔到了一邊。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薑萱正撓頭背誦,後腦勺迎來輕飄飄的一巴掌。


    鄭西洲神色悠閑:“讓你背俄語原文,聽了半天,你隻背中文啊?”


    “俄語太繞口了,”薑萱苦逼,“我會默寫,不會背咋了?”


    非要逼得她冒出了方言罵罵咧咧。


    第40章 想要閨女


    頂著鄭西洲勤勤懇懇的監督, 薑萱苦逼地背誦大段俄語。


    隻求順利拿到高中畢業證。


    鄭西洲的辦事速度也快,找到認識的那個高中老師,拎著兩條草魚和“中華牌”卷煙上門, 不到半小時,把薑萱的考試安排辦得妥妥的。


    “後天星期五,是礦區三中的畢業考試,到時候我請假帶你去,你直接進考場就行了。”


    薑萱驚訝:“這麽快就考試?”


    “哪裏快了?”鄭西洲不以為然, 手臂往後伸了伸, 動作有些桀驁不馴, “下周就是高考,多的是學生沒法參加, 那些學生隻能拿這個畢業證了。”


    高考!


    薑萱睜大眼,急忙拍他胳膊,著急道:“那我現在報名參加高考還來得及嗎?我也想考大學啊!”


    話音落下, 鄭西洲臉上的笑漸漸凝滯, 薄唇微抿, 撩起眼皮看著她。


    “你再說一遍, 你想幹什麽?”他道。


    不知怎麽的, 薑萱忽然覺得四周涼颼颼的,瞅著他明顯不渝的神情,後知後覺道:“我、我剛剛說, 我也想考大學。”


    鄭西洲垂下眸,聲音低不可聞, “怎麽突然想考大學了?”


    “我想讀啊,試試唄!說不定能考到燕京大學呢!”


    薑萱不禁異想天開。


    要知道,燕京大學就是後來的北大, 其實現在已經改成叫北京大學了,隻是習慣使然,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喜歡沿用以前的稱唿。


    薑萱記得清清楚楚,1958年的高考錄取率是曆年最高的,幾乎達到97%,因為報考人數很少,全國考生加起來不到40萬。


    以薑萱的學習水平,未必不能撿個漏,考上北大的可能性很大。


    鄭西洲屈起手指,叩擊著桌麵,透漏出一絲焦躁的情緒,“已經遲了,高考要提前一個月報名,你說的太晚了。”


    薑萱不死心:“真的報不了名?”


    “下周就是高考!”他說,“你自己想想,來得及報名嗎?”


    “……”說的也對。


    薑萱臉上難掩失望,隻能放棄這個想法,沮喪地翻閱課本,“算了,明年再考也一樣。”


    鄭西洲聞言,定定地看著她,眼神晦澀不明。


    他輕聲問:“就這麽想參加高考?”


    薑萱理所當然地說:“能考上當然要去讀了,大學生的名頭多響亮!”


    鄭西洲笑了笑,最後看向她明亮的眼睛,沒有一絲陰霾,仿佛從來沒有經受過挫折。


    現在報名參加高考不是不行,隻是,高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參加,要看家庭成分是不是清白,更要看政治審查。


    鄭西洲忽然站起身:“你好好看書,我出去一趟。”


    “哎,去哪兒?天都黑啦!”薑萱不高興地說。


    “你別管,困了去睡覺,不用等我。”


    看著他眨眼間走遠,薑萱撇撇嘴,神秘兮兮的,什麽都不肯說!


    就在薑萱挑燈夜讀的時候,鄭西洲壓低帽簷,走進了黑漆漆的偏僻小巷。


    小院不起眼,門板破得搖搖欲墜,牆壁上依稀能夠看清“柳胡同巷”的模糊字樣。


    鄭西洲抬手敲門,眼睛往著旁邊的石獅子,久久都沒說話。


    良久,門後傳來聲音,“誰啊?”


    “我,鄭西洲。”


    話音剛落,下一秒,門開了。


    今晚月光暗淡,夜色很黑,隻能依稀看清中年男人的身影,對方左顧右盼,看得出很是謹慎。


    鄭西洲靠著牆,“別看了,沒有其他人,隻有我一個。”


    中年男人惱怒,“那你找我幹什麽?滾蛋!”


    鄭西洲沒滾,抬腳擋住他的路,“老劉,我想要一張政審表,你給我戳個公章行不行?”


    “找派出所去。”


    “這個隻能找你。”


    中年男人陡然陷入沉默,語氣恨鐵不成鋼,“你又想幹什麽?”


    “……我媳婦兒想考大學。” 鄭西洲低聲說。高考報名需要資格審查,薑萱的身份,過不了這一關。


    聽到他所為何事,中年男人氣得當即叉腰轉了兩圈,壓低聲音說:“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迴去好好盯著人。”


    鄭西洲皺眉:“那我提交結婚申請,能不能——”


    “不能!沒得商量!”


    說完,砰的一聲,門關了。


    鄭西洲看著眼前搖搖晃晃的破門板,麵無表情轉身走人。


    迴到大雜院,已是深夜。


    屋內燈光暈黃,薑萱依舊趴在桌前抄寫筆記,學習的勁頭相當認真。鄭西洲靠著門,靜靜看著她許久,最後屈指敲了敲門。


    “別學了,睡覺。”他語氣平靜。


    薑萱遲鈍抬頭,高興道:“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鄭西洲沒應聲,邁著長腿走進去,把桌上的課本隨便收了收,拍她腦袋:“去洗漱睡覺,待會給我留個門。”


    薑萱:……


    關燈前,薑萱穿著睡衣,披著長發蹲在門前,仰頭盯著那道門閂,猶猶豫豫想了半天,還是沒選擇反鎖門。


    區區一道門閂,擋不住鄭西洲。


    倘若把笨重的八仙桌推過來抵住門,興許能擋住,但鬼使神差的,薑萱不想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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