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萱不知不覺停下腳步,仰頭聽著大喇叭上傳出來的歌聲。


    如果有機會,她真想去一趟北京,親眼看一看這個年代的四九城。


    1958年。


    來到這個貧窮落後的年代。


    麵對即將到來的三年.饑荒,她又能做些什麽?


    螳臂擋車,擋不住曆史的滾滾洪流。


    薑萱本想提醒蘇圓圓囤糧,卻沒想到對方已經知道了“衛星田”的來由。


    也是趕巧了。


    礦區家屬區居然有一個大學生,還是學農業的,不早不晚,剛好在這個時期,去了生產隊曆練。


    既然有那個大學生轉述,想必礦區家屬區的人已經提前得了消息。


    稍微有腦子的,都能想到囤糧。


    黑市糧的價格一定會很快上漲,可是家裏的糧食還沒有囤很多呢。


    想到這裏,薑萱眉頭緊皺,當即轉身迴了大雜院。


    “怎麽才迴來?”男人躺在床上問。


    薑萱看到他便想起中午那會的親熱,臉色不太自然,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下班耽擱了幾分鍾,就晚了一會。”


    鄭西洲聞言,坐起身道:“早知道剛剛去接你了。”


    “還是別接了,郵局又不遠。”


    薑萱真是怕了他了,半步也不敢靠近,站得遠遠的。


    鄭西洲微微眯眼:“你站的那麽遠幹什麽?”


    “沒、沒有,我去做飯啊!”


    還沒走兩步,後頸的衣領就被拽住了。


    他笑著,把人摟到懷裏,低頭胡亂親吻,“躲我是不是?躲我幹什麽?”


    “沒有,沒有躲。”薑萱瑟縮。


    鄭西洲:“抬頭,看著我說話。”


    薑萱欲哭無淚,被他抱著逗了半天。


    最後鄭西洲見她臉頰紅透,窩到他懷裏又軟又柔,一雙眸子泛著春意,可惜還是止不住害怕,一邊抓緊了他肩上的衣衫,一邊靠著他頸窩抹眼淚。


    鄭西洲閉了閉眼,扯下她衣領,在肩胛骨處狠狠咬了一口,“你哭什麽?一到我懷裏,就嚇得瑟瑟發抖,平時也不見你怕我。”


    薑萱哽咽:“你、你總是欺負人。”


    “說的好像你沒欺負我一樣。”他把人往上抱了抱,“天天讓我去刷碗,晚上還要辛辛苦苦幫你洗衣裳,你身上這件還是我親手洗的呢。”


    “……那你吃的飯都是我做的呢!”


    鄭西洲笑了一下,在她耳邊低聲道:“你要是肯嫁給我,別說做飯,以後家裏的家務事我全部包圓了。”


    薑萱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願意作出這樣的讓步。


    遙想當初想讓她洗衣做飯縫縫補補的狗男人,再看看現在這隻,短短半個月的改造,看樣子還挺有效果?


    不過,麵對這個混混二流子又一次想哄騙她結婚的請求,薑萱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敢再吭聲了。


    鄭西洲頓時變了臉,沒好氣地拍她腦門,“去,什麽時候肯嫁了,再過來使喚我!”


    就這態度,頻頻敲她腦袋,還想讓她心甘情願嫁給他?


    做夢呢。


    薑萱捂住腦門,連忙掙脫他的懷抱,一溜煙就跑了。


    吃飯的時候,男人依舊陰著臉,端起碗喝粥,放下碗不理人。


    薑萱想了想,想到糧食還需要他幫忙采購,於是試圖和他搭話。


    “你在礦區有沒有聽見什麽小道消息?”


    鄭西洲斜眼:“什麽?”


    薑萱說:“就是那個衛星田的事情啊,我聽圓圓說了,礦區家屬區有個大學生——”


    “這個我知道。”鄭西洲打斷她,“我聽工友說了幾句。”


    薑萱暗示:“那你沒有什麽想法嗎?”


    鄭西洲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嗎?


    “你又想囤糧?家裏這麽多糧食,夠你吃幾個月了。”


    薑萱正欲開口,耳朵又被熟悉的力道揪住了。


    這個狗男人不止有敲腦袋的癖好,還有揪耳朵的破習慣啊。


    他低著聲音:“還有,還是那句話,什麽時候肯嫁了,再過來使喚我。”


    薑萱不信邪,“那你不怕以後沒糧吃嗎?鄉下的農民要交公糧,說不定所有的糧食產量交上去,都交不夠呢。”


    “那又怎麽樣?”他眼神閃爍。


    薑萱著急:“農民沒糧吃,肯定要鬧饑荒啊。”


    此話一出,鄭西洲久久盯著她,盯得薑萱漸漸心虛,原本理直氣壯的模樣又變成了躲到窩裏的小倉鼠。


    半晌,他才道:“明天是星期天,我去鄉下打聽打聽。”


    薑萱一點也不敢說話。


    吃完飯,鄭西洲不去刷碗,薑萱也不動,爬到床上看報紙,拿著鉛筆在紙上偷偷寫稿子。


    晚上八點整,鄭西洲無奈歎口氣,看不慣桌上堆的髒兮兮碗筷,破天荒地把碗筷收拾出去,


    蹲在水龍頭前利落地刷碗。


    薑萱扒門縫上觀察了半天,臉上意外地露出一抹笑意。


    星期天不上班。


    大清早,鄭西洲起床洗漱,準備動身去鄉下看看情況。


    薑萱沒跟著他一塊去,躲在房裏繼續寫稿,修修改改,一直寫到中午十二點。


    估摸著人也快迴來了,連忙把稿件塞進空間藏好,然後出去準備做飯。


    先是蒸了一鍋紅薯,把紅薯剝皮搗碎,然後加了適量白麵,加水揉成團,再一個一個擀成薄餅的形狀。


    最後拿著切平的胡蘿卜沾點油,往鍋裏大概刷一層,再把紅薯餅放進去烙兩圈。


    沒多久,紅薯餅的香氣飄了出來。


    對門的楊嬸也聞到了味兒,“做了什麽?真香。”


    薑萱高興地說:“是紅薯餅,嬸子,我給你揪一小塊,你嚐嚐。”


    焦香脆口的紅薯餅遞過來,楊嬸順便瞅了眼灶台,鍋裏還刷了一層油,雖然幾乎很少,但也太浪費了。


    年輕人就是不會過日子。


    楊嬸暗自搖頭,也不好說什麽,嚐了一口薑萱遞過來的紅薯餅,好吃是好吃,又是白麵又是油的,能不好吃嗎?


    薑萱期待:“怎麽樣?好吃嗎?”


    “好吃,”


    楊嬸臉色猶豫,還是勸道:“小薑啊,過日子不能大手大腳的,要省著點,這個油用的太多了,白麵也是,應該留著過節包餃子才對。你提前吃完了,到時候想包餃子都沒法包了。”


    “……”她已經夠節省了!


    薑萱幹笑:“嬸子,我知道,今天不是星期天嘛,我就想著做一次好的,給鄭西洲好好吃一頓!他平時那麽辛苦,就當是犒勞了。”


    關鍵時刻還是要拉鄭西洲擋擋箭。


    果然,薑萱這麽一說,楊嬸眉頭緊皺,也沒再說什麽。


    薑萱鬆口氣,剛坐到灶台前,抬眼就看見了田寡婦家的大蛋二蛋,扒著灶台邊沿,可憐巴巴地瞅著鍋裏的紅薯餅。


    二蛋道:“我也要吃紅薯餅!”


    至於大蛋,毫不客氣,直接上手去拿。


    薑萱木著臉,拿起鐵勺狠敲那隻偷拿的爪子,“你再碰一下試試?信不信我讓鄭西洲迴來揍你啊?”


    二蛋嚷嚷:“哥,你放心,那個壞蛋這會不在家!”


    大蛋擦掉鼻涕說:“吃了再挨揍,不虧!”


    薑萱:……


    於是薑萱眼睜睜看著這兩個熊孩子伸手進鍋,燙的手指發紅。


    四五歲大的小男娃,拿到紅薯餅一溜煙跑出大雜院,沒幾秒便跑得不見人影。


    薑萱沒有去追,扭頭看向遠處的田寡婦。


    田寡婦笑得花枝亂顫,“別找我要啊,那兩個臭小子偷的,也算他們的本事了。”


    薑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方麵替那兩個偷餅的熊孩子悲哀,有田寡婦這般教導,未來的境遇可想而知。


    另一方麵又想著。


    她要搬家。


    必須要離開這個環境。


    未來三年都是吃不飽的困難時期,她不可能一直委屈自己吃紅薯粥和糠咽菜,就像今天第一次嚐試做紅薯餅。


    楊嬸念叨她不會過日子。


    大蛋二蛋扒著灶台,趁著鄭西洲不在家,當著她的麵,直接搶了一個餅。


    田寡婦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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