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搪瓷盆裏倒水,洗了臉,又舒舒服服泡了十分鍾的熱水腳,愣是把兩個暖水壺裏的熱水霍霍光了。


    躺到床上,唿吸間盡是陌生的男性氣息。


    薑萱不太習慣,但也沒辦法,隻能強迫自己閉上眼,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清晨天光放亮。


    大雜院的人陸陸續續起床,叮叮當當的吵鬧聲此起彼伏。


    薑萱嫌吵,煩躁地蒙上被子,翻身繼續睡覺。


    沒多久,外麵有人頭疼地扶了扶額,歎口氣,拿了一根鐵絲,熟練地撬開門閂,輕輕地推開了門。


    鄭西洲站在臥室門口,靠著牆,斜眼瞥向床上睡得死沉的某人,“大小姐,七點半了!你還沒睡醒?”


    “滾!”


    “那我先去礦區上班,你一個人在家裏呆著?”


    “中午見。”


    薑萱眼睛都沒睜開,艱難地從被窩裏挪出一隻手,和他揚手拜拜。


    鄭西洲氣笑了,走過去用力親了下她臉頰,“你乖乖睡覺,別亂跑,櫥櫃裏有不少米麵蔬菜,你自己隨便弄點吃。”


    薑萱迷迷糊糊應聲。


    直到十點多,她才恢複清醒,慢半拍的起床洗漱,重新編了兩根麻花辮,精神抖擻準備出門。


    “小薑同誌,出門啊?”對門的楊嬸打招唿。


    昨晚天色黑,燈光又暗,沒能看清薑萱的樣貌。


    如今仔細打量,皮膚白皙,眉眼綺麗,兩根麻花辮又黑又亮,長得確實漂亮,更不用提周身的獨特氣質了。


    薑萱笑著說:“楊嬸,我要去醫院換紗布,順便去礦區找找鄭西洲同誌!”


    “哎行,快去吧。”


    薑萱和她道別,剛出了大雜院,連忙跑到國營飯店,拿出糧票,花了五角錢,買到兩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玉米粥。


    她快餓死了。


    鄭西洲說櫥櫃裏有糧食,讓她隨便弄點吃的,薑萱才不肯親自下廚呢。


    那個混混二流子,思想封建腐朽,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倘若她真的學會了做飯,隻怕家裏做飯的活兒全都要壓到自個肩膀上了。


    薑萱才不幹這種傻事呢。


    要麽一起分擔忙家務,要麽誰都別伸手,看誰能憋得過誰?


    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吃完早飯,薑萱到醫院重新換了腦袋上纏的紗布,然後一路打聽,來到了礦區門口。


    紅星礦區占地麵積寬廣,據說有一百二十多萬平方米,三輛軍綠色大卡車滿載著貨物,行車速度不算快,慢悠悠地駛出了大門。


    前麵是礦區的辦公樓,旁邊是家屬區,三層樓高的家屬樓擠擠挨挨,再往前,出現了一排低矮的水泥房。


    紅星礦區糧店、副食品店、裁縫鋪、衛生所……瞅著糧店和副食店的招牌,薑萱覺得挺有意思。


    據她了解,整個江東市,隻有一個最大的糧站,負責供應全市的定量糧食。


    糧站隻有一個,但是糧店和副食品店卻有很多個,按街區劃分,分別坐落於不同的街道。


    糧店主要供應米麵糧,副食品店供應雞鴨魚蛋和蔬菜瓜果之類。


    城鎮居民家家戶戶都有一個糧本和一個副食本,兩個本本都指定了距離最近的糧店和副食品店。


    倘若東街的居民想去西街的糧店買糧食,那還買不了呢!


    必須是糧本上指定的東街糧店。


    總之方方麵麵,都有不少嚴格的規定。


    薑萱還得買些報紙,繼續努力了解這個年代的常識!


    第14章 他到底打不打媳婦兒


    太陽漸漸高升。


    薑萱在礦區到處轉悠,和衛生所的護士打聽:“同誌,請問搬運工一般在哪個地方工作?我找人。”


    “你去倉庫找找,就在前麵那條路上。”


    “哦哦。”薑萱又問,“那礦區的財務室在哪裏呢?”


    “辦公區二樓。”


    薑萱連連道謝,沒急著去倉庫那邊,而是來到了三層高的水泥樓前。


    蘇圓圓就是在礦區的財務室工作呢。


    “當當……”薑萱敲門。


    “請問蘇圓圓同誌在這裏嗎?”


    蘇圓圓抬頭一看,驚喜道:“薑萱!”


    薑萱笑著說:“你現在方便嗎?能不能出來說說話?”


    “那必須方便。”


    蘇圓圓扔下報表,轉頭和跟前的婦女打聲招唿,挽著薑萱的胳膊親熱出門。


    “我家就在前麵的家屬區,要不要去坐坐?”


    左看右看,蘇圓圓壓低聲音,小聲說:“今天中午我媽準備做水餃,大肉餡的,可好吃了!請你吃頓好的!”


    薑萱笑著道:“待會我還要去倉庫找人,下午要去舊貨市場逛逛,搬些舊家具迴家,不能去你家吃飯啦。”


    “迴家?你找到你的家人啦?”蘇圓圓高興。


    “算是吧。”薑萱不好意思地說:“他是我對象,昨天下午找過來的,我就跟著他出院了。”


    蘇圓圓皺眉:“你對象?你對他有印象嗎?小心被人騙了。”


    可不是被人騙了?


    鄭西洲趁火打劫,存了心想撿媳婦兒迴家。


    但薑萱也不是真的失憶,權衡再三,才願意跟著他迴家的。


    薑萱說:“我不是傻子,他身上有我的手表,又認識我,我已經在他家住了一晚,挺好的。”


    蘇圓圓聞言,稍微放下了心,又問:“他也是礦區的?叫什麽名字?”


    “鄭西洲。”


    “什麽?鄭西洲!你的對象居然是他?”


    薑萱很困惑:“他有什麽問題嗎?”


    “……也不算是大問題吧。”蘇圓圓說。


    鄭西洲的條件算是很拔尖的,個子高,樣貌也俊朗,雖然是個小小的搬運工,但人家是退伍兵啊!


    他自己有房,不像其他職工,一家老小祖宗三代,可憐巴巴地擠十幾平米的小宿舍。


    搬運工的工資不高,一個月三十多塊錢,可是定量糧食的供應相當高,足足有四十五斤呢。


    礦上多的是小女工想找他談對象的。


    聽到這裏,薑萱納悶地說:“那不是挺好的嗎?說明他條件很好呀。”


    蘇圓圓猶豫半晌,附耳低語:“他做事挺狠的,前兩年剛退伍,迴來不到一個月,就和街上的混混玩一塊去了,後來不知道鬧了什麽矛盾,拎著棍子,把那些混混的腿全打折了。”


    薑萱:!


    蘇圓圓把她拉到空曠處,前後左右都是地勢平坦的大道,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蘇圓圓低聲說:“還有一件事,我也得和你說說。前兩年我還沒來礦區上班呢,這件事情也是聽別人說的……”


    鄭西洲喜歡吃喝玩樂,交友廣泛,從前和礦區的一個礦長混得挺熟,礦長想給他和自家女兒牽線做媒,


    這一下又把鄭西洲惹惱了。


    薑萱疑惑:“這有什麽惱的?不喜歡就直接拒絕唄。”


    蘇圓圓樂道:“就是啊,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聽說那個礦長的女兒長得相當漂亮,上海師範學院出來的大學生,有文化的知識分子,那條件多好啊!”


    奈何是個珠胎暗結的,孩子是前對象的,前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大學教課的青年教授,人家是有婦之夫,壓根不要她。


    所以礦長的女兒灰溜溜迴了家,正好逮住了鄭西洲,可不得扒上去嘛。


    礦長也是心知肚明。


    然而鄭西洲也不傻,居然把人家的底兒查得清清楚楚,弄得礦長丟了工作,全家人舉家搬遷,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


    薑萱倒是挺欣賞他這種睚眥必報的性子的!


    蘇圓圓總結道:“礦區的人都覺得鄭西洲不好惹,性子狠,又有門路,反正挺神秘的。”


    “工會的任大姐想給他介紹對象,被他拒絕了。我媽也想讓我和他談對象,可惜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


    說罷,蘇圓圓又看了薑萱一眼,委婉道:“你確定和他談對象啊?他有沒有動手打你?”


    薑萱:……


    薑萱靈魂發問:“為什麽你會覺得鄭西洲同誌……會動手家暴打女人?”


    蘇圓圓理所當然地說:“他和那些混混平時玩的那麽好,鬧一點矛盾,抄起棍子就把腿打折了。”


    如果換成媳婦兒,平時感情那麽好,偶爾吵架拌個嘴,是不是也有可能打折腿兒?


    薑萱……薑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說了半天,蘇圓圓差點忘記口袋裏的布票,連忙拿出布票,塞到薑萱手裏。


    “這是我攢了好久的布票,有我自己領的,也有和其他工友換的,這些布票加起來剛好有七尺多,能讓你到裁縫鋪做一件罩衫了。”


    薑萱拒絕不了這些布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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