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這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子,玄祖母攜著兒子超法、超瑛、超洋還有八姐九妹姑爺外甥幾十口人,到洛陽給玄祖大姑奶祝壽,七十歲的玄祖大姑奶,身子骨很是硬朗,她又會打扮,看上去根本不像七十歲的老太太,她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如今還當著華茂源的董事長,指導著華之雨和華之雲把華茂源打理的很是不錯,掙的錢除了家用以外,其餘的都支持了革命,可以想象玄族大姑奶的社會聲望肯定很高,來為她慶祝七十大壽的人肯定很多,那祝壽的場麵肯定是非常的風光而又隆重,但這些,爺爺他都不願給俺描述了。爺爺他說:“正是這次祝壽,使氺墅遭受了重創,差不多就是滅頂之災了。”等到祝壽的客人都走了以後,玄祖大姑奶拿出了玄祖舅的信給玄祖母看,玄祖舅告訴妹妹,革命形勢發展很快,革命黨已經由宣傳革命階段,進入領導武裝起義階段,玄祖舅他,也和許多同盟會的會員一起迴了國,領導武裝起義,但是,發動的幾次起義都失敗了,革命誌士的鮮血不能白流,前麵的戰士倒下了,後麵更多的戰士要衝上去,武裝起義已經從東南沿海向長江流域發展,革命黨準備在武漢三鎮領導一次更大規模的起義,起義需要更多的槍炮子彈,軍械廠要擴大規模,玄祖舅要求玄祖大姑奶,將華茂源的股份賣掉,帶上資金和兒子到武漢來,全力以赴把軍械廠打理好。玄祖大姑奶對玄祖母說:“你哥哥的意思,是把你們家的股份留給你家,氺墅養著這麽多人,老的小的,不能讓你的日子太難過。”玄祖母說:“不用了,支持革命,氺墅也有一份。”玄祖大姑奶帶著資金,攜著兒子華之雨、華之雲要去武漢,玄祖母說:“這要走到什麽時間?把氺墅的大馬車套上送你們吧。”氺墅的大馬車確實是很排場,駕轅的是一匹高大壯實的黑騾子,挑稍的一左一右,左麵是一匹棗紅色的牡馬,它已經懷了孕,但是為了革命,它也得披掛上陣,不能在家嬌養了,右邊是一頭大叫驢,之所以把它套上,是因為他是大黑騾子的父親,關鍵時刻它能鎮住兒子,駕轅的大黑騾子有點年輕,雖然它是力大無比,跑起來四蹄生風,人稱黑旋風,但是它性格暴躁,一般的人甭想使喚它,而且,它的膽子有點小,一聽到鞭炮響就驚,能夠駕馭它的,隻有氺墅五伶官的丈夫,家裏人都叫他“賽李逵”,賽李逵虎臂熊腰,五大三粗,就是活生生的黑李逵,別人都說五姑娘長的細皮嫩肉,花容月貌,走路就像春風擺柳般的風流雅致,配的女婿卻五大三粗,長的太醜,玄祖母卻說“賽李逵臉黑心好,外醜裏美,他力大無比,幹起活來一個頂三個,打起架來十個人不能近身,白妮配黑漢,日子比蜜甜”賽李逵是玄祖父的貼身保鏢,力大無比,且有武藝,玄祖父死後,他說什麽也不離開我家,跟著玄祖母從洛陽城裏來到鄉下,趕車挑擔,看家護院,玄祖母說他就是個忠心耿耿的老楊洪,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兒許配與他,可想而知,賽李逵在氺墅的地位有多高,如今玄祖母將護送氺墅大公主的重任交給他,他說:“娘,您就放心吧,俺就是拚了命,也要把大姑和表弟們安全的護送到武漢,交到姑父的手中”待一切收拾完畢,大馬車在人們的注視下起程,這時候,氺墅的寶疙瘩王超洋飛跑過來,跳上馬車,堅決要和表哥一起到武漢去玩。馬車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於到了武漢,離軍械廠隻有一裏多地了,玄祖大姑奶鬆一口氣,對孩子們說:“這一路可是辛苦你們的姐夫了,到了家中,可要好好讓他歇一歇。”超洋跳到車轅頭前說:“姐夫,這一路你累壞了,讓我替你趕一會兒吧。”賽李逵說:“行,隻剩一裏多了,路又平,你可要小心啊,這黑騾子膽子太小,有點聲音就驚,你要把它的嚼子繩拉緊,鞭稍多尥這大黑驢,提醒它注意,駕轅的黑騾子是它兒子,會聽它的指揮。”十六歲的曾祖叔王超洋,自小就跟著姐夫學趕馬車,趕車的技巧不低,但是他沒有趕過大黑騾子,姐夫老說“大黑騾子性子暴躁,膽子又小”,不讓他趕,到底大黑騾子性子有多爆,膽子有多小,他沒有領教過,再說他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對姐夫的叮囑並不放到心上,再加上他現在十分的興奮,東瞅西看,“這大武漢的風光的確是和俺那小地方不一樣,繁華、熱鬧”,高樓大廈,車潮人流,尤其讓他大開眼界的是大街上已經有汽車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在,他的麵前一溜煙的就過去了,他好新奇啊,他原本以為他趕得這大馬車就是,最威風的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神奇的車,沒有馬拉,它是靠什麽跑的那麽快呢?小超洋陷入沉思,他忘記了他現在的任務,忘記了他趕的大馬車上坐著她的四位親人,忘記了他是第一次駕馭大黑騾子,而且這大黑騾子靈性得很,小超洋的鞭稍一尥到它的頭上,它就知道這不是它認可的主人,它平生隻敬佩一個主人,就是賽李逵,為了製伏它,賽李逵差一點送了命,而它也被賽李逵整治的差一點斷了氣,而且賽李逵對待它,實在是太好了,給它吃好,喝好、陪它遛彎兒,晚上還陪它睡覺,有什麽心裏話就給它講,他們就是一對兒鐵哥們,它這一輩子就隻認賽李逵這一個主,別的人,對不起,大黑騾子根本不尿他那一壺,小超洋你算什麽?還想讓俺大黑騾子服你?你有這本事嗎?對於黑騾子的情緒反應,小超洋是一點也不知道,他興致勃勃的站在車轅頭上,揚起鞭子,長長的鞭稍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鞭花兒,然後脆生生的喊一聲“駕”,這架勢叫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少年是個很老練的車老板,路邊的行人看著他叫一聲好,小超洋更高興了,又揚起鞭子在黑騾子的頭上尥了一下,這是一個挑逗的動作,它的含義是:“俺喜歡你,你要給俺長臉啊!他那裏知道,大黑騾子現在已經很生氣了,它的嘴兒詼詼的吹著,仰起頭長嘶一聲,騰空而起,四蹄生風,馬車像離弦之箭向前飛奔,車上的人都嚇得驚叫起來,剛下過雨的路麵坑凹不平,馬車顛簸著,隨時都有顛覆的可能,小超洋倒是不緊張,他揚起鞭子輕輕掃著大黑騾子的肩頭,這是一個友好的表達,是提醒它,車上有人,請慢一點,要是換上其他的畜生,是肯定會慢下來的,但是,大黑騾子不吃小超洋那一套,反而奔的更快了,眼看離軍械廠的大門越來越近了,如果大黑騾子不停下來,那後果可想而知,輕則三匹馬撞上大門,重則車翻人亡,大黑騾子越跑越瘋,車上的人在驚叫,路旁的人也在驚叫,越驚叫,黑騾子跑的越快,小超洋使出了姐夫教他的各種方法,也不能讓大黑騾子慢下來,這時候,姐夫黑旋風大喝一聲:“超洋,用鞭梢尥大黑驢”,小超洋揚起鞭子尥了大黑驢的耳朵根兒,大黑驢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他拱起身子,不是超前拉,而是朝後拉,可是,大黑騾子的力氣太大了,車速還是慢不下來,小超洋又揚起鞭子,尥了大黑驢的肩胛骨,大黑驢是小超洋的好朋友,他們倆平時配合的很默契,大黑驢知道不能由著兒子的性子來了,就咬住大黑騾子的耳朵,噗噗噗的吹了幾口氣,大黑騾子雖然任性,但是他害怕大黑驢,兒子怕老子是與生俱來的,即使它是畜生,也知道老子的威風不能冒犯,再看看邊上的紫紅馬,是自己的姐姐,已經懷有身孕,這時候也被自己拖得氣喘籲籲,紫紅馬用尾巴掃著弟弟的屁股,告訴它:“這車上坐著咱們的主人,這人命管天,你可不敢亂來”,大黑騾子這才很不情願的慢下來,不服氣的將尾巴掃到小超洋的臉上,這意思,小超洋明白,大黑騾子是不服氣他,現在不給他較勁兒,是看爹爹和姐姐的麵子,馬車終於在距離軍械廠一百多米遠的地方慢了下來,大黑騾子邁著紳士的步伐,在人們的叫好聲中,慢悠悠的駛向軍械廠。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讓車上人的心驚肉跳,而路旁的人卻讚不絕口:“這少年,真是不簡單,能挽住這樣狂躁的騾子,真是一個好把式。”姐夫黑李逵也誇他:“超洋,你行,姐夫以為隻有姐夫才能駕馭了黑旋風,原來,你也行,姐夫放心了,迴家後,你就接過姐夫的鞭子,我把黑旋風交給你,你可要善待它啊。”小超洋說:“姐夫,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黑旋風調教的服服帖帖的。”這人在說話,都以為畜生聽不懂,其實,黑旋風聽得真真切切,它心中實在是不服氣,心想,今天俺得顧全大局,不給你這少年計較了,等到以後有機會,俺再讓你見識見識俺黑旋風的本事,你還想代替李逵哥哥呢,還想讓俺對你服服帖帖的,哼,你嫩著呢。馬車平平穩穩的行駛著,所有的人都鬆了氣,距離軍械廠不到一百米了,玄祖大姑奶說:“停下來吧,前麵有接我們的工人,我們要步行走過去。”突然,一陣鞭炮聲劈裏啪啦的炸響了,原來是軍械廠的工人,按照華經理的意思,鳴鞭放炮,歡迎新任的董事長,這就是天意,這就是小超洋在得意時產生了疏忽,姐夫已經告訴他“黑旋風,膽子小,聽到鞭炮聲會驚。”這時候他應該把刹車繩拉緊,用腳蹬住車轅頭,把黑旋風的嚼子繩拉緊,車刹住了,再長長的喊聲“籲------”,大黑驢和棗紅馬就會停下來,黑旋風膽子小,還會拉著跑,但是,它一個拉,畢竟力氣小得多,速度會慢下來,然後,揚起鞭子在大黑驢的頭上輕輕尥一下,大黑驢就會知道,有危險了,大黑驢就會用尾巴掃大黑騾子的屁股,意思是:“孩子,不要怕,有爹爹在呢。”黑旋風就會慢慢安靜下來,可是,這一招,姐夫沒有教給小超洋,他憑著平時的經驗,雖然放了刹車,也蹬住了轅頭,拉緊了黑旋風的嚼繩,長長的喊了一聲“籲-----”大黑驢和棗紅馬都停下來了,但他沒有用鞭梢尥大黑驢,而是揚起鞭稍,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鞭花,落到了黑旋風的屁股上,這是一個戲謔的動作,意思是: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黑旋風那滿腔的怒火被激發出來了,他長嘶一聲,騰空而起,揚起後蹄,朝小超洋狠狠踢去,小超洋也被激怒了,揚起鞭子狠狠朝黑旋風的頭上打去,他想打掉黑旋風的傲氣,一般的牲口都經不住這一鞭子,會乖乖的停下來,但是黑旋風這時候失去理智了,它本來就被鞭炮聲嚇壞了,沒有得到爹爹的安慰,反而挨了這帶有侮辱性的一鞭子,它徹底的驚了,而邊上的大黑驢,看到兒子挨鞭子,也生氣了,長嘶一聲,跟著黑旋風瘋跑起來,一場車翻人亡的慘禍就在眼前,就在這千鈞一發時刻,賽李逵忽的站起來,把邊上的玄祖大姑奶,推下了馬車,華之雨和華之雲也跟著跳下馬車,賽李逵對小超洋說:“把鞭子給我,快跳車。”小超洋說:“姐夫,你跳,我能行。”賽李逵二話不說,奪過小超洋手中的鞭子,一腳把小超洋踢下馬車,滾到路旁的草地上,黑李逵冷靜的站在車上,刹了車,勒緊了黑旋風的嚼子繩,長長的喊了一聲“籲-----”,這在平時車速就會慢下來,大黑驢和棗紅馬就會停下來,可是,車速太快了,大黑驢也跑暈了,黑李逵趕緊用鞭梢掃大黑驢的耳朵,提醒它,可是,沒有效果,馬車風馳電掣般的奔馳著,黑李逵知道這車是刹不住了,反正車上的人都跳下去了,他就拚命拉緊黑旋風的嚼子繩,嘴裏籲喁喁的唿喚,大黑驢和棗紅馬終於迴過神了,已經要停下來,反正廠大門緊閉著,即使馬車撞上大鐵門,最多黑旋風會受點傷,就在這時候,大門洞開,一群人敲鑼打鼓的走出了廠大門,看見飛奔而來的馬車,都嚇呆了,定在那兒組成了一道人牆,也就是一兩分鍾的的時間,慘禍就會發生,滄海橫流方顯出英雄本色,賽李逵忽的站起來,揚起鞭子朝黑旋風的頭上狠狠甩了一鞭,黑旋風被打的頭昏眼花,它才知道自己闖禍了,它長嘶一聲,揚起前蹄,落下來像一座黑鐵塔紋絲不動,但是,車速太快了,衝擊波將黑李逵推下車,落到馬車的前方,正好被黑旋風落下來的前蹄踏住了頭,腦漿迸出四五丈遠,等到驚魂未定的人們把他抬起來,他已經沒有氣了。小超洋在大武漢住了一年,但是他沒有跟著表哥們逛大都市,看大戲、吃大餐、甚至連他最神往的名勝古跡黃鶴樓,他都沒能去看,他經曆了一場血與火的洗禮,目睹了生離死別的淒慘的場景,他和表哥華之雨、表弟華之雲參加了舉世聞名的武昌起義,他的主要任務是冒著槍林彈雨救助傷員,表弟華之雲在保衛武昌的戰役中受了傷,就是他給背迴家的,他的大姑父,也就是我們的玄祖舅,在武昌起義的前夜逝世了,玄祖舅已經八十歲了,他算是壽終正寢,他死後受到很高的禮遇,他的棺槨運迴到南京,葬入華家祖墳,並且和原配夫人石俊賢合葬,倒是玄祖大姑奶,沒地方可去了,玄祖舅三個兒子,大兒子華之風,是正室夫人石俊賢所生,石俊賢是翼王石達開的親女兒,華之風出身名門望族,又對革命做出了貢獻,當然可以品嚐勝利的果實了,湖北軍械廠收歸國有,他也進入南京政府擔任了要職,但是,玄族大姑奶不願意上南京,她說,她怕熱,其實,她是怕孤單,武漢她也不能呆了,這兒是她的傷心地,她的丈夫在這兒去世,她的兒子在這兒受傷,這兒的夏天太熱,她在這兒更是沒有一個親人,因為華之雨也要離開武漢,華之雨的母親是日本人,十幾年前的那場戰爭,讓他們母子分離,父親去世,母親也趕來盡妻子的情分,父親的喪事辦完後,母親就帶他迴了日本,玄祖大姑奶她也七十多歲了,人過七十古來稀,她知道自己沒幾天好活了,她那天從飛奔的馬車上被推下來,摔斷了胳膊,傷口感染,又患了肺炎,住了大半年的醫院,身子骨還很虛弱,她不願做孤魂野鬼,她要葉落歸根,她喜歡氺墅,她的爹爹也答應給她紮一座老女墳,她想在氺墅養老,死後和親人們葬在一起,他對華之雲說:“兒子,隨娘迴水墅養傷吧,氺墅的人好,能幫助咱母子的。”陽春三月百花盛開,煦暖的春風吹到臉上,像孩子的手撫摸著,山明水秀,草長鶯飛,“故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曆曆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經過了戰火的洗禮,而獲得新生的大武漢,像一個飽經滄桑的母親,依依不舍的,想挽留住她的優秀的兒女們,但是,玄祖大姑奶去意已決,在明媚的春日裏,瞻仰了黃鶴樓,就和大武漢揮手告別,和來時的興高采烈不同,大馬車慢悠悠的行駛著,車上坐著生病的玄祖大姑奶,受傷的曾祖小表舅,還有曾祖五姑父的靈柩,大馬車由小超洋趕著,還是黑旋風駕轅,紫紅馬和大黑驢挑稍,紫紅馬當媽媽了,它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小白馬,超洋和之芸都稱它為“白馬王子”,白馬王子不知道都發生過什麽事情,隻是很活潑的,很調皮的,蹦蹦跳跳,有時跟在馬車後,有時跑到馬車前,餓了就鑽到母親的肚子下吃奶,它愛和大黑騾子開玩笑,時不時的咬住大黑騾子的耳朵說悄悄話,可是,大黑騾子總是心事重重,任憑弟弟怎麽調皮,它總是安安靜靜的,不踢不咬不奔不跑,對小超洋十分的順從,配合的非常默契。玄祖大姑奶說:“超洋,你真行,你使了什麽招,讓黑旋風對你服服帖帖的。”小超洋說:“我能有什麽招?我是把我的心掏出來,給它看了,這畜生重情重義,它知道俺小超洋是真心實意的愛它,要一輩子照顧它,對它好,它也就對俺服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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