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著黑逡逡的林間小道走了許久,月光在旁邊的河流投下哀傷的波光,粼粼的恍如隔夜的美夢,無辜的閃亮在莫名氣氛的夜色。順著他的目光,是一輪孤單的圓月,恰好星星也隻有明亮的北極,在夜幕的邊角執著的閃爍,在頃刻將心混亂成對與錯,故事和現實的兩半,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但是悲哀卻像明月孤星,殘酷的用白色默默淋漓。

    因為我看到了一個不該看到的人。

    有著一個不該有的結局。

    在這個令人感動至淚的童話頃刻崩塌的刹那,紛飛的執著也沒有給我堅持相信的理由。

    於是我對他說:“讓我們重新開始。”用平淡的語氣,就像她默默的對我說:“對不起。”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是什麽樣子的歉疚,或者是幸福,整個人好像停留在五年前紛飛的葉子下。

    一對戀人恰巧在河岸,淩晨的白月下相擁,神聖的曲線糾纏在古老的楊樹枝幹,安靜的無以複加。

    他靜靜的看著,沒有迴答我,自顧自的吟唱著古老的童話。

    “那是一個雪飛的日子……”

    “這是雪女的傳說,”我接著他的故事,“一個寂寞至深的故事,得到了愛,就會化作飛雪,飄灑在戀人的心房。”呢喃,故意靠近他,漸漸倚在他肩頭,拿出手機,趁著微弱的藍光,讀著很多年以前他給我發的短短的詞句。他轉過頭看看我,清晰的驚訝,蕩漾在失控的情感裏,順著眼眸。

    “伊人遠方,我當何往?此心難寄,明月孤星,唯愛蒼茫。”

    楷體字簡單的定格在零七年。

    他喃喃的說:“菲楊。”看著我的眼睛。

    她化作雪,灑在他心房,融化。

    我不忍告訴他真相。

    縱然我清楚地知道。

    by夢蘇

    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能重新開始,夢蘇第二天就恢複了正常,不再提起那句話,而我似乎深深地陷入了那個故事裏,月亮太淒迷的光芒好像雪霧深深的溶解,在我的靈魂裏默默擴散,一言不發的占據。陸菲楊的影子徘徊不散,忽而輕笑,忽而默默淚流,忽而是白色房間深色的注視,迴頭,她站在窗台上,以一個淒絕的背影。

    似乎是某種契約。

    說道契約,我決定還是去鍛煉一下自己。

    辭呈很快的遞交給老板,老板裝模作樣的挽留一番,在確認合同仍然生效後,無比“惋惜”的表示:“小王啊,我們實在需要你,但是既然關係到你的前程,那麽我隻好忍痛割愛了,哎呀,別那麽客氣。年輕人麽,多嚐試幾條路還是好的啦。”然後是送瘟神似的急急忙忙給我推了出去,當然是笑著的了。

    她看見我在收拾不多的工作用品,過來問我:“你……要走了?”略微有點遲疑。

    “嗯。”

    “還欠我頓飯呢。”

    “走。”

    “算了,今天還要加班,走好。”她幹脆的轉身坐迴了她的座位。

    我推開玻璃門,對她說:“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不等待迴答,就任由門喀噠一聲自己關上。

    依稀一聲咆哮從厚厚的門後傳出,但是我已然隻能聽到一個字:“……惠!!!”

    還是不知道,我聳聳肩。

    算是告別。

    走在北京的街頭,行人匆匆的步伐踏起不成節奏的舞步,百貨商場是常見的:“xx吐血大促銷。”偶爾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小販偷偷掠過身邊,斜著眼對著我說:“要片麽?”

    我臉紅成了蘋果,我還是很純真的青年。

    “原來王兄……有這種嗜好啊。”字正腔圓的日語。我迴過頭,看見藤野牽著一個女人的手在人群裏不懷好意的衝我笑著,嘴角彎成了滿月,走過來很兄弟的拍拍我的肩,用很蹩腳的中文對小販說:“錢多少?一張?買?”把小販嚇得掉頭就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北京這麽大,竟然在這裏又和他碰上了。

    “出來逛逛啦……不要那麽奇怪的看著我。”藤野大大咧咧的,我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身邊的女士。“內人。”他介紹說,她帶著一頂藍色的大寬簷帽,看不清麵貌,鞠了一個90度躬,輕輕的對我說:“你好。”

    我用90度躬迴禮,起身的時候,依稀看見她腦後有……

    “夢蘇!”我的注意力急劇轉移。

    柳夢蘇大包小包的從一個商廈裏“爬”出來,聽到我叫她,興奮的衝我揮揮手,示意讓我去當苦力。

    藤野說:“你還真是幸福呢。”一手插兜兒,笑笑說:“正好,晚飯一起吃吧?”

    我早已一溜煙跑到了夢蘇身邊,替她扛起了最大的包。

    空氣幹燥的發昏。

    今天恰好是6月24日,陸菲楊的23歲生日。

    更科學的說法……應該是23歲誕辰吧。

    希望在天國,她能感受到。

    堅持花錢買了一個大蛋糕,帶進了餐廳,藤野奇異的看著巧克力奶油蛋糕,滿懷疑的問我:“你生日?”我搖頭,“她?”他指著表情很不自然的夢蘇,夢蘇好像惶恐不安的樣子。連我都奇怪了,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原來她在想著什麽出神,嚇了一跳,她的眼眸裏映出了一個影子,靜靜的坐在對麵,一言不發。

    “不是。”順口答道,順著她的目光,藤野太太低著頭,寬簷帽靜靜的擋著相貌,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陸菲楊的鬼魂,尖尖的下巴依稀聚成惹人憐的一縷,身上冰冷的氣息,令我想起了藤野給我講的故事,一個荒唐的童話,但是我們卻都深深地相信。

    但是這裏是現實,我掐了一下自己,疼痛順著肌肉傳送到中樞神經,經過處理,眼前是燭光搖曳,搖晃著她的影子,我默默的感慨著時光,悲哀濃重的依稀是深灰色的空氣,蒙蒙的水汽透不過寬寬的帽子,告訴自己她的確很像陸菲楊,但是她不是。她不可能是,隻是深刻的,淡淡的思念把一切相像的人變成自己的眷念,我點燃了第二十三根蠟燭,默默祈禱。

    “哈裏路亞。”

    “菲楊。”

    藤野明白了我是在紀念一個人。

    我吹了一口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包間的燈光早已關掉,祝你生日快樂的音樂恰好響起,歡快的卷起眼角的一滴淚,緩緩流過她曾輕撫的麵頰,迷蒙了眼前白色的束發帶,在黑成一片的房間裏順著自然的軌跡一閃而逝。

    白色的束發帶,恍如那暴雨紛飛的日子,隨著風清舞飛揚。

    我驚呆了。

    一手按了下電燈開關。

    束發帶消失的地方,她急匆匆的把寬簷帽在頭上扶正。

    “她沒有死!而且就在我麵前!”“別開玩笑了,這隻是巧合!”

    “伸手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怕出醜麽?!”

    “萬一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她死了!毋庸置疑!”

    “說不定沒有死!”“那也不見得是她!”

    我心裏麵劇烈的交戰,一隻手僵在半空抽搐,對方默默的等待著。

    藤野驚訝的看著我。

    柳夢蘇替我做出了決定,拉住我伸出的手臂。替我對藤野說:“抱歉,失態了。”

    藤野一臉疑問。

    我深唿吸強迫自己鎮定,試圖縷清這一切的線索。

    五年前,菲楊不告而別,夢蘇告訴我她是去美國治病了,而後則是三十六封信,最後一封的意義……等等,最後一封……我艱難的在腦海裏尋找最後一封信裏希望的端倪,突然發現,她在信裏麵並沒有說出她即將去天國……隻是永別的意思。再後來就是她家突然出現的燈光,還有日本人?再仔細端詳著一臉問號的藤野,怎麽看怎麽像和我激情碰撞的人。“請問你有紅色的豐田跑車麽?”我問。

    藤野一臉迷茫的點點頭。

    一切線索都聯係在一起了,她在美國把病治好,然後……

    心裏麵好像是突然驚起的節奏,我霍然站起,百分之百的肯定對麵的女孩就是橫亙在我靈魂裏的女孩,陸菲楊!別跑!她的動作更快,我站起來的瞬間,她就以更快的速度推開了門,藤野急忙站起去追,恰好把我堵在了門口。

    “讓開啦,日本佬!”

    “你幹嗎呀?我倆擠一塊兒了!哎呦你別打我臉!”

    “明明是你把臉往我手上湊!”

    “傻子才!快讓路,她身體不好我怕她出事!”

    “我更怕!”

    “你怕毛?”藤野似乎真的是很著急的樣子,中文都罵出來了。

    我倆唇槍舌劍。

    最終藤野占了上風,我踉蹌的跌倒在柳夢蘇懷裏,她按住了準備再度衝鋒的我,對我說:“她不是菲楊!”

    看著我睜得大大的眼睛,她重複道,有點淒然。

    “她不是菲楊。”

    但願她在騙我!

    by斐揚

    如果說兩個人真心的愛過,時間,不過是一層愛情的保鮮膜,把浪漫四溢的情感封存,流動著離別的花火,在一個重逢的時刻默默揭開,凝眸相望,仍然是純淨的如同25度的空氣,略微摻合進來一絲歲月的滄桑,更濃重了愛情的酒香。

    我在他的眼睛裏看見,這思念濃的化不開,狂熱的血紅色,滲透著不由自主地淚,在血絲密布的眼眶裏打著憂傷的華爾茲。

    究竟是什麽樣的愛,在他和她之間?

    我騙了他,不得不騙。

    因為在那個夜裏,菲楊對我說:“蘇姐,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所以他就拜托你了。”

    “你呢?”

    “我死了。”她側著頭。

    “約定?”

    “結束。”

    “為什麽?”

    “不知道。”她的迴答令我悲哀的徹底。

    我們都在說謊。

    連她也是,在人生的洪流裏,不可阻擋的投下了悲傷漣漪。

    荒唐的無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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