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冰你看那笛子……”雪兒的眼睛亮了亮,沒有再說下去,秋芝的眼睛也跟著亮了亮,這笛子果然是寶貝啊,人人看見都挪不開眼睛,隻是阿冰依舊一臉冷漠,對玉笛視而不見。


    “要吹快吹,別浪費時間。”


    經阿冰一提醒,秋芝才發現自己居然還處在才藝展示的尷尬境地裏。


    可她根本不會吹笛子,更何況讓她跪在大街上吹笛子,這不是當眾丟人現眼嘛……但文薑氏顯然不這麽認為,急忙讓她站過來,迫不及待的把笛子遞到她眼前。


    唉……不會吧,真要吹笛子?


    秋芝磨蹭著,心虛地抬頭看看文薑氏,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見文薑氏嚴肅的看著她,再一瞪眼,嚇得她小心肝一跳立馬手忙腳亂的接過笛子。


    此時四周圍觀群眾越來越多了,她甚至能感覺到大家都滿臉期待的盯著她,就等著聽從她口中吹出的天籟之音了,可惜……她看著笛子無奈歎息,不會吹,好崩潰。


    “飄絮,好好吹一曲。”文薑氏眉頭一抬,頗有引以為傲的感覺。


    秋芝頂著壓力猶猶豫豫的把笛子放到嘴邊,吸一口氣,張口,略微停頓一下,小聲道:“飄揚……還,還是你來吧。”


    她感覺自己正用小鹿般可憐的目光求助著文飄揚。


    小男孩兒很是義氣,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以一副少年老沉的姿態對馬車行了個禮,走到秋芝麵前便準備接過她手裏的笛子。


    秋芝看著他的小手伸過來,整雙眼睛都亮了起來恨不得抱起文飄揚親幾口,這孩子簡直就是天使呀,快點快點來幫她把這燙手山芋接過去。


    就在快碰到笛子時另外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握住飄揚的手,文薑氏喝到:“飄揚!你在做什麽?”


    秋芝猶如被潑了瓢冷水,失望至極。


    文薑氏惡狠狠的瞪著秋芝,從齒間逼出一個“吹”字,嚇得秋芝一個哆嗦,急忙舉起笛子放到嘴邊,深吸一口氣對準其中一個孔猛吹下去。


    隻聽見“噓”的一聲漏氣音,根本沒有半分笛聲!


    秋芝傻了——我去,完了完了這笛子中看不中用,居然是漏氣的,虧我還這麽用力,音都不出一個。


    四周的群眾開始悉悉索索,甚至有人發出笑聲,文薑氏的臉色陰了下來,秋芝冒出滿頭大汗。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秋芝把笛子放手裏看了又看,半點頭緒也沒有。


    “娘。”小男孩突然站到秋芝麵前,對文薑氏說道:“可能是笛膜沒貼好,我幫姐姐檢查一下。”


    秋芝立馬把笛子遞到文飄揚手裏,文飄揚左右撥弄一下又把笛子遞還給了他。


    “姐姐剛才這笛膜沒貼好,你太緊張了都沒看出來,你現在不要著急,就像往常那樣,仔細點把笛音孔閉緊實。”


    雖然文飄揚在有意替她解圍並且提點她,可是吹笛子這種事哪有速成的呢?秋芝隻能硬氣頭皮繼續丟人現眼了。


    這次一定要音孔都堵住,千萬不能再吹出走氣的音了。


    秋芝摸索了幾遍,確定按緊了音空,可還不等她吹,文薑氏又下了新命令,“吹清平調!”


    文薑氏氣場特別強大,秋芝不敢怠慢,命令一下立馬鼓足氣對準其中一個孔吹了下去,結果一聲刺耳的笛聲劃破天際,引得圍觀群眾唏噓不已。


    這聲音太過尖銳,就連秋芝自己都覺得耳膜有些疼。本來她也就沒指望能吹出多好聽的聲音,可是這高分貝噪音確實讓她很受傷。偏還有文薑氏那樣的惡婦守在一旁,秋芝的直覺告訴她,這日子她算是過到頭了。


    文薑氏被秋芝氣壞了,伸手擰住秋芝耳朵就是一個圈,“死丫頭,你今天要存心和我作對是不?這曲子你平日吹得滾瓜爛熟,就是換腳趾頭來吹也沒有錯的道理,你今天居然敢忤逆我,你這個不孝女……”


    說著說著文薑氏突然急喘起來,整張臉變得煞白煞白,秋芝趁機從她魔抓下溜了出去,文飄揚抓住她說道:“姐姐,我知道你不願意離開我們,可再這樣下去娘就要被你氣得舊疾複發了呀!”


    秋芝真的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偏還沒地方伸冤。


    文飄揚紅著眼眶擔憂的扶著文薑氏,不斷的給她撫背順氣,捂著胸口喘得更厲害了,指不定下一口氣就喘不上來了!


    秋芝也看得很揪心,文薑氏這麽兄很潑辣,一點都看不出有病的樣子。雖然她對這文薑氏沒什麽親情,可也不想氣死她。


    如果文薑氏就這麽掛了,這麽多人看著,那她氣死親娘的罪名就跑不掉了!


    而且她記得古代最重孝道,在眾目睽睽之下氣死了自己親娘,會不會天理不容惹怒民眾?說不定會被拉去見官,完了完了,這麽大的罪應該會受盡各種酷刑才能平天下孝子的憤怒吧?


    一想到這裏秋芝就害怕了,急忙撲在文薑氏身邊道:“你千萬不能有事,我好好吹好好吹,你千萬得挺著呀。”


    文飄揚著急道:“姐姐,用宮調吹,快。”


    秋芝焦慮得不行,什麽清平調,什麽宮調,她這個五大三粗的女漢子哪裏會懂?


    文飄揚也替她急得不行,“姐姐,清平調可是爹爹畢生的得意之作,你千萬別丟他的臉呀。”


    本來她壓力就大,這小孩還這樣說,仿佛給她加了個千金墜,讓她壓力更大,她是注定要把笛子吹得一塌糊塗了,若是文薑氏一聽她把她老公的得意之作吹壞,那豈不是會更憤怒?


    秋芝擦了把汗水,緊張地把笛子放到嘴邊,手指在其中幾個孔上捏了又放,根本不敢輕易下口。


    “姐姐。”文飄揚壓低聲音,“第一個音不用壓,是空管音。”


    文薑氏有氣無力道:“吹……快吹,不然我死不瞑目……”


    秋芝真的是欲哭無淚了,誰來行行好,拯救她脫離這紅塵苦海?


    “飄絮……”文薑氏強撐著一口怒氣說道:“能跟隨千知夫人是莫大福分,今天你若不能跟夫人走,我索性就找塊石頭撞死,到九泉之下向你爹狠狠告上一狀!”


    文薑氏說得咬牙切齒,眼睛死死瞪著她仿佛要噴出火來。


    “你別想耍花樣,今日不是你走就是我死,你……你……”話還沒說完文薑氏又猛喘起來,嚇得秋芝連聲答應:“別別別,你別死,我走,我走就是了……”


    秋芝真是滿腹委屈找不到地方吐,文薑氏真的誤會她了,她不是不想跟隨千知夫人才頻頻出錯的,她是真的不會吹笛子呀!


    “你怎麽還不吹?你娘都要急死了呀。”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雪兒唯恐天下不亂,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她們。


    “我雖然不會吹笛子,但也知道宮調用的是最簡單的指法了,你這樣磨磨蹭蹭是存心要把你娘氣死嗎?”


    雪兒看著她們,笑容更盛。


    秋芝心裏一驚,沒想到這雪兒這麽邪惡,故意言語挑唆,分明就是想讓文薑氏快點被她氣死。


    果然,文薑氏臉色更白了,顫抖著指尖指著秋芝,喘了半天都沒擠出一句話來,看上去真的情況不妙。


    “別,別激動,別聽別人瞎說,我沒有要和你作對。”


    秋芝急得六神無主,就在這時千知夫人溫柔舒緩的聲音從馬車內傳來,剛好幫秋芝解了眼前的困境。


    “雪兒,不可調皮,再鬧下去恐要出人命。”


    雪兒滿臉委屈,小嘴一厥飛身上了馬車坐到阿冰身邊,阿冰看她一眼埋怨道:“都叫你別亂管閑事。”


    雪兒也唉聲歎氣,“算我管錯了,我怎麽知道這乞丐婆子是……唉,反正夫人千萬不能管這閑事呀。”


    秋芝現在心情很複雜,既想要千知夫人管,可又怕後麵不可收拾,隻能聽天由命。


    還好千知夫人並沒有糾結在她不好好吹笛子這個問題上,隻是在好奇這個笛子的來曆。


    “聽這笛音,像是文君的笛子。”


    文薑氏聞言好像活了過來一般,雖喘息得還是厲害,但兩隻眼珠都放起了光芒。


    “夫人……沒想到您……您還記得文君。”


    文薑氏吃力的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夫人,沒想到您還記得他呀……”這聲音像是憋在心裏好久,終於千唿萬喚始出來,聽起來既淒涼又辛酸。


    秋芝在一旁默默聽著,心想這文薑氏哭得這樣傷心,莫不是這文君就是她死去的那個老公吧?


    正琢磨著就聽千知夫人道:“我看這小丫頭倒很機靈,你別太心急了。”


    機靈?秋芝愣了一下,她剛才出盡了洋相,把笛子吹得亂七八糟還被誇機靈?這夫人該不會在說反話揶揄她吧?


    她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小心肝又提了起來,豎起耳朵仔細聽文薑氏的反應。好在文薑氏並沒有在意,隻是不斷的對著馬車叩頭哀求道:“夫人……文君的事還請夫人做主呀。”


    千知夫人再度歎氣,“文君這事確實存在不少疑竇,可我並無正經公職在身,這事插不得手。”


    被千知夫人拒絕,文薑氏一麵表示自己理解夫人難處,一麵又在委婉的懇求千知夫人把秋芝買走。


    “妾身現在無家可歸,一個寡婦拖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實在是沒法生活下去了……不過飄絮很懂事,希望能留在夫人身邊,追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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