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點頭,哽咽著開口,“師父,我為你不值啊……你這麽為天下人,他們卻不知,你這麽替我著想,不讓我發現真相替你傷心,師父呀,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居然這麽……”沒想到師父待自己竟是這樣好!琉璃再也說不下去,哭得抽抽搭搭。蒂娜愣了愣,輕咳一聲道:“琉璃啊……”語氣竟是溫柔無比。琉璃努力忍住哭聲,淚眼般若的湊上去,乖巧的做個承歡膝下的小徒弟,蒂娜溫暖的手搭在她頭上,一下又一下,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發。“琉璃呀……你怎麽這麽自戀呢?”突然,琉璃當場石化,掉到一半的眼淚也奇跡般的在眼睛凝住。不錯,這才是她的師父呀,那麽自傲那麽討厭,剛才她從她身上感受到的高尚氣節一定是錯覺!但是不得不承認,她這個驕傲自負的師父卻真真實實的在用自己的方法,守護著天竺,保護著她的子民。她是發自內心的,為能有這樣一個師父而自豪。“琉璃,你一直賴在這裏,若是我的故人來了,誰來替我招唿她呢?”估計是師父看她哭哭啼啼的嫌她煩,所以在趕她走。正當她準備起身時,蒂娜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深沉而認真的說:“琉璃,如果我這一輩子還有什麽心願未了的話,那唯有此事了。”那一瞬間她突然看見蒂娜一向神采飛揚的眼神裏閃爍著星星點點,她終於明白這個“故人”對師父而言是何等終於。於是急忙問道:“那師父需要我替你去找她嗎?”蒂娜愣了一下,鬆開她的手,望著窗外天際之處淡淡歎息,“隨緣吧……”窗外,黑雲壓頂,風雨欲來。琉璃隱隱覺得,這天象很不吉利。花妖經過五天三夜的趕路終於趕到了天竺,一踏入境內就看見很多穿著白袍一步一步赤腳趕去朝聖的人,他們來自五湖四海,卻有著相同的目的——去參加百年難得一見的聖禮,天竺國師的成佛儀式。這不但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聖典,更特殊的是連佛使都會親自來接渡國師前往般若境地。而這個國師毫無疑問,就是蒂娜。說實話,當花妖知道這個消息時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個味兒。按道理該為他高興吧,可從今以後他們的緣分就真盡了,他那卑微的愛情就一點想頭都沒了,想到這兒他就高興不起來。而且不但如此,他心裏還有一絲絲的暗爽,典型的他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而且又恰巧別人也偏偏不好時就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覺——這就是暗爽。最關鍵的是,蒂娜若能到達般若,那就證明白如風對她來說真的就隻是天邊飄過的雲,什麽都不算了。隻要一想到這個,他就會莫名的興奮,仿佛多年而來自己在感情上求而不得的窩囊氣都發泄了出來。然後花妖突然唉聲歎氣起來——究竟是什麽時候,他變得這麽扭曲可怕?他抬頭看看天上焦陽,炙熱灼人,空氣裏悶熱得沒有一絲風,被細汗浸濕的衣服濕潤潤的黏在皮膚上十分難受。花妖舔舔幹渴的嘴唇,有些欲哭無淚。迴想第一次見到蒂娜時,也是經過了長時間的幹渴,炎熱一如今日。忽然有些驚訝,初識和離別竟然是這樣驚人的相似,好似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突然轟隆一聲,原本還豔陽高照的天空就已經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天還變得真快。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便嘩嘩落了下來。別人都在紛紛奔走避雨,就花妖一個人站在雨中,酐暢淋漓。久旱逢甘霖,爽!可他沒注意的是,就在他歡暢的沐浴天恩時,站在屋簷下避雨的人群中,有一人正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等大雨將他一身塵埃洗淨之後,他才心滿意足的來到屋簷下,找個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張手帕,把水擰盡,一點一點的仔細的擦拭著自己的臉。等全身都放鬆下來後,他才覺得有些奇怪,好像有人一直在盯著他看,於是忍不住把視線往人群裏瞥了瞥。這種感覺如芒在背,好像自己成為別人虎視眈眈的獵物一般,十分駭人。花妖不能理解,明明是第一次來天竺,怎麽會有一種遇上仇人的感覺?可是隻是一瞬間,這種感覺就消失殆盡了,好似先前的都隻是一絲錯覺而已。他環視了人群幾圈,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情況,終於放下心來——果然,是錯覺。然而就在他收迴視線的時,用餘光在角落裏瞥見一個裹著白鬥篷的人,一身素白,半點塵埃都不然。花妖心頭無法抑製的震動起來,遙想當年,那人也是穿塵而來獨自一人站在蒂娜麵前,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幹淨得宛如謫仙。他心頭一沉——果然是無法躲避的宿命嗎?偏偏在這個時候又遇上了最不想遇見的人。於此同時,好像約好一般,在花妖視線落在那人身上時,那人忽然抬頭,兩道銳利視線和花妖的視線碰在一起,電光火石般激起火花。即便被大雨淋得全身盡濕,也掩飾不住那人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傲氣。於是一如既往的抬頭,揚起鼻尖,輕輕的哼了一聲。隻一個輕哼,就驚得花妖嚇掉了手中的帕子。白如風?真的是白如風!當年她中了黑山老妖致命一擊,又悄悄帶走了換骨丹,花妖滿心篤定她隻有兩個結局,一是死,而是成為絕世大妖怪。可是兩個結局他都沒猜中,白如風竟然沒成為絕世大妖怪,也沒有死去,而是一直頑強的活著,殘喘至今。如今顯而易見,雖然白如風麵容一如當年,但昔日幹淨倔強的眼眸如今已經變得暗淡無光泛著淡淡一層死氣。很明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日。看到這樣的白如風,花妖又無可避免的自責起來。他雖然故作鎮定,但內心裏早已翻江倒海,輾轉過無數念頭了。此時此刻在這種情況相見,是如此倉促而又叫人尷尬。花妖踟躕著,是要假惺惺的去打個招唿噓寒問暖一翻,還是扭開頭視而不見?反正都已經是情敵了呀,何必強顏歡笑做得那麽假?可就在他由於的瞬間,白如風已經搶先一步做出決定。隻見白如風氣勢洶洶的撥開人群停在他麵前站定,氣唿唿的一句,“果真是你!”然後跳起腳狠狠發出一連串咒罵,“我呸,我呸,我呸呸呸!你不要臉,你搶人戀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妖道還故意搶她!真是冤家路窄!倒黴^氣!”還不等花妖反應過來就被妙語連珠一頓轟炸,然後四周的人都帶著驚疑不定的眼光,齊刷刷的把視線射到他們身上來。然後白如風的臉瞬間紅得冒煙,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麽愚蠢多麽丟臉的事,她突然腳底抹油,“咻”的一下跳進大雨中,頭也不迴的跑掉了。這樣離奇的遭遇讓花妖徹底傻了,白如風居然半點都不掩飾對他的敵意,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罵了一通後就不負責任的跑了,留下他在原地幾乎被周圍鄙視的眼神射成刺蝟。於是花妖也無顏再杵下去了,學著白如風衝進雨裏一溜煙跑了。跑了一陣突然停下,一拍腦門,暗罵一聲笨!為什麽要跟著白如風的腳步跑,競爭已經開始,他必須要想辦法在白如風前麵見到蒂娜。因為過了今天他就再也見不見蒂娜了,蒂娜時間有限,若是白如風趕在他之前見到蒂娜……那丫頭本就聒噪,蒂娜若被她纏住……蒂娜就沒時間見自己了!反正已經自私過一次了,再自私一次也無妨……想到這裏花妖毅然扭頭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若是和白如風比速度,花妖自然是比不過她的。可是白如風腦子笨,一根筋,隻知道跟著朝拜的人群走,而那些人為了顯示自己的虔誠,通常會選一條最遠的路。花妖為了確保能趕在白如風之前到,必須要選擇一條小路就近抄去。大雨將天空洗滌,天空又幹淨得纖塵不染。碧藍的天空中一道七彩長虹貫穿,尤為壯觀。蒂娜嘴裏叼著一串佛珠躺在禪坐上,看上去她正百無聊賴的打發時間,其實隻有她自己清楚她是有多麽的緊張。時間一點一點逼近,聖典轉眼便會開始,可是琉璃還沒消息傳來。那她到底來還是不來呢?來還是不來呢?正想著,琉璃突然氣喘籲籲的闖了進來,“師父師父,不好了不好了,來了個妖怪,吵著鬧著說和你是舊識,師姐妹們都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話,所以都不敢動手除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