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變得肅殺而陰冷。


    薛寶犀表情凝重,萬不得已之下她隻能放出燭陰,不管追到天涯海角總要把換骨丹追迴來。


    空氣又安靜了幾分,薛寶犀不敢搶先發難,白如風更不敢,她們兩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


    “為什麽?你說什麽?”


    突然,燭陰低沉的聲音毫無由頭的突然炸開在空氣中,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和空氣對話,燭陰的奇怪舉動打斷了白如風的沉思,也讓薛寶犀有些疑惑。


    她們兩都微微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落在燭陰身上,隻聽燭陰痛苦的抱頭低喃:“是啊,為什麽?我守了薛姑娘近千年,為什麽她就從來不正眼看我一眼?”


    “我以為人心可以換人心,一年不行我就十年,十年不行我就一百年,可是我守了她近千年,卻還是換不來她的心!”


    “為什麽!我是活的,靈兒是死的,為什麽我還比不過一個死人?”


    燭陰的蛇尾在山洞裏亂掃,所過之處都被夷為平地,地動山搖晃動不安。


    “為什麽?為什麽!”


    白如風很是疑惑,怎麽這個燭陰忽然就像得了失心瘋一般?


    哦,對了,一定是小棠搞的鬼,一定是小棠和他說了什麽。


    薛寶犀也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馬下臉來怒喝道:“燭陰,你在搞什麽鬼!還不快去幫我把換骨丹搶迴來!”


    “換骨丹?”燭陰看看薛寶犀又看看白如風,最後把視線停留在換骨丹上,白如風又控製不住的向後退了一步,燭陰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般。


    “對,就是這個換骨丹!這個換骨丹是她留給薛姑娘的,所以薛姑娘一看見它就會想起它!隻要換骨丹沒了,我就有機會了!”


    薛寶犀臉色微變,厲聲訓道:“你在胡說什麽!”


    “寶犀,隻要沒了換骨丹,假以時日你就能忘了靈兒。”


    燭陰甩著蛇尾飛快的遊向薛寶犀,他拉起薛寶犀的手說道:“我相信時間可以撫平一切,我隻要一心一意的守著你,總會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一天!”


    “你說什麽!”薛寶犀嚇得臉色慘白,厭惡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連連後退,“我警告你,你別過來!我不會喜歡你的,你死心吧!我的心是靈兒的,這輩子我最喜歡的就是自己和靈兒,再也容不下第三人!”


    白如風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繞暈了,這是怎樣的一個大逆轉呀?


    剛才差點死了,現在想起仍然心有餘悸。


    正在她發呆時,花妖的聲音又在她腦海裏炸開。


    “快跑啊!發什麽呆?我好不容易說服燭陰去纏薛寶犀,現在不跑難道等著他們來抓你嗎?”


    與此同時蒂娜也在她耳邊有氣無力的提醒,“快跑……趁現在……”


    “哦,對,對!快跑!”


    白如風總算反應過來,背起蒂娜提起一口氣狂奔了出去。


    而且白如風再奔出一小段後又折了迴來,跑到種海棠花的地方,抓著那株海棠花狠命的連根拔起,往腋下一夾,半點不敢磨蹭,一溜煙能出千裏之外。


    花妖見到白如風這樣講義氣,感動得淚水連連,心裏開始糾結接下來的事究竟要不要照他和小倩的計劃行事。


    “如風……”


    蒂娜在她耳邊低喃。


    白如風微微一愣,這還是頭一次,蒂娜如此溫柔的喚她。


    她見此處偏僻,料想那燭陰一時半會也追不上來,不如先將蒂娜放下查看一下傷勢。


    隻見蒂娜雙眼緊閉眉心微蹙,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慘白,斷臂處的傷口還有些滲血,停下腳步後才發現自己左邊的衣服幾乎被蒂娜的鮮血染透了。


    “蒂娜,你沒事吧?”


    白如風輕輕拍著蒂娜的臉蛋想把她喚醒,然而才碰到她的肌膚她的手就不自覺的縮了迴來。


    好燙!


    這麽高的體溫,隻怕是在發燒吧……


    小時候她也看見過族裏調皮的小老虎被獵人的捕捉器夾傷時都會發很久的燒,但是隻要吃點草藥睡幾天就沒事了。


    可是……用在老虎身上的草藥能用在人身上嗎?


    “如風……”


    迷迷糊糊中蒂娜又低喃了一句,白如風的突然心狂跳了起來,見蒂娜微微睜著眼睛看著自己,急忙把她扶起來。


    “怎麽了?”白如風急急的問。


    “換骨丹……到手了嗎?”蒂娜問。


    “到手了。”白如風點頭,心都揪成了一團,小命都快不保了,還關心這藥做什麽?


    “給我看看。”蒂娜無力的說著,眼皮越來越重。


    白如風急忙把盒子打開給蒂娜遞過去,隻見一粒黑色泛著圓潤光亮的藥丸躺在盒中。


    蒂娜長長的送了口氣,她拚盡全力,甚至不惜性命去爭取的東西,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她手中。太好了,總算能給師父一個交代了……


    “如風。”蒂娜低低輕喃,白如風急忙把耳朵湊了上去。


    “請你幫我保管好它。”


    隻聽蒂娜微不可聞的說了幾個字便又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白如風心裏有些震動,都這個時候了,這人竟然把換骨丹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白如風是又氣又心疼。


    “什麽鬼藥!值得人用性命相換嗎?”


    白如風氣極,隨手把藥扔進蒂娜的行囊裏,她現在隻關心蒂娜,隻上心蒂娜,蒂娜萬不能有什麽三長兩短。


    可是在她看見蒂娜的行囊時,眼睛一亮燃起了希望。


    蒂娜給她吃的那個神藥不就是放在裏麵嘛?她不是說這藥效果很神奇的嗎?那不是給蒂娜吃了那不就好了嗎?


    隻是她看著掌心的兩粒藥微微猶豫,是吃一粒好還是兩粒好?


    白如風以前身體極好,從來沒有過傷風感冒,就算偶爾受過一點大傷小傷也能自動痊愈,所以她從來也沒有關心過尋醫問藥這種事。


    但是她似乎也聽說過病重中的人是不能用重藥的,一不小心就會吃死掉。


    死掉?


    白如風徒然打了一個寒顫。


    不,我不能讓蒂娜死掉!還是吃兩粒吧,蒂娜說這藥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也不是什麽以毒攻毒的藥,這樣的藥吃兩粒也沒關係吧?


    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捏開蒂娜的嘴巴打算把兩粒藥都塞進去。


    量足效大,這樣才能好得快些。


    誰知一束花枝伸過來攔下了她,腦海裏浮起一句話——且慢,虛不受補,一粒即可。


    小棠?


    白如風對花枝點點頭,放了一粒到蒂娜嘴中,還好這藥入口即化,服食容易。


    “如風,你內丹受損,把剩下那粒藥吃了吧。”


    花妖又小聲勸她。


    此時白如風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蒂娜,全身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蒂娜就情況惡化了。


    見白如風不理自己,花妖又輕輕勾了勾她的衣服重複道:“你把剩下的藥吃了吧,不然你也很難恢複的。”


    “我沒事。”


    白如風搖頭拒絕,視線卻仍然不離開蒂娜。


    “這藥隻剩一粒,我要留給蒂娜,萬一她病情反複,起碼……”


    說到這裏蒂娜的身子動了一下,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輕輕張合,吐出斷斷續續不成句子的話語。


    “水……給我,水……”


    “啊,她好像好一些了,她要喝水!”


    白如風驚喜得跳了起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是呢,雖然燒還沒退,但看起來好了一些,唿吸也勻稱起來,如風你快去找水,我幫你看著她,有危險的話我會提前通知你。”


    花妖主動請纓要照顧蒂娜,白如風遲疑一下便立即同意,雖然她不放心,但小棠已經幫過她好幾次忙了,剛才若不是小棠在從旁指導估計她和蒂娜現在早已是洞中的兩具無名女屍了。


    而且蒂娜的身體狀況的確不允許再被挪到折騰了。


    於是她翻出蒂娜的水壺,又忐忑不安的囑咐道:“我會很快迴來,如果有什麽不對你就大聲尖叫,我第一時間就會趕到。”


    花妖樹枝微顫,有些生氣,大聲反駁道:“我才不會那麽沒用,更不會大聲尖叫。”


    可是等他喊完話後就發現白如風已經不在原地了。


    白如風隻去了一會兒就迴來了,她本來也受了極重內傷,全憑一股頑強的意誌力才撐到現在,現在她的眼前出現些重影,身體也有些頭重腳輕,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給蒂娜喂了半壺水,發現蒂娜額頭不再那麽燙時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收迴肚中。


    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她再也支撐不住,一陣天旋地轉她便栽倒在蒂娜身上了。


    白如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的,總之她醒來時蒂娜還在沉睡,傷口已經有愈合的跡象,燒也退了,她的一顆心總算是揣迴了肚子,不管怎麽說,蒂娜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想到這裏她就突然想起蒂娜用生命去換的那顆換骨丹,就這樣隨隨便便放在行囊裏太輕率了些,於是她又把它從行囊裏掏出來,揣進緊貼內衣的小荷包裏,這樣便萬無一失了。


    之後她喂了蒂娜一些水,又找來一些水果慢慢的擠了一些果汁喂她,可是天天喝水中不成吧?若不吃點東西下肚,隻怕也撐不了多久。


    她喂了蒂娜一些水,又找來一些水果慢慢的擠了一些果汁喂她,可是天天喝水中不成吧?若不吃點東西下肚,隻怕也撐不了多久。


    於是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把蒂娜背到最近的一個小鎮。


    白如風一路不敢停歇,一路上又吐了好幾次血,可是她都沒敢吃掉蒂娜的最後一粒藥,等她風塵仆仆趕到最近的一個小鎮時已是黃昏。天雖沒黑然而小鎮意見提前兩起燈火,四處燈火通明歌舞升平還以為進了天堂,可以放心照顧蒂娜,誰知道又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街上行人看見白如風後都嚇了一跳,紛紛奔走而逃,唯恐避之不及,像避瘟疫一樣躲著她。


    這個小鎮的人明顯都是膽小怕事的,明顯沒見過這麽血腥的畫麵——一個穿著血衣容顏憔悴的小姑娘背著一個斷臂的番邦人士,走三步退一步偶爾還要扶著牆喘息的詭異畫麵,不是得了重症就是仇家追殺,這種危險分子當然是能避則避。


    路上的行人都是怕事的,紛紛繞道而行對白如風退避三舍。


    白如風沒做多想,她現在隻想找家酒樓,喂蒂娜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一下,再走下去她也要昏倒了……


    於是信息她憑著自己極靈敏的嗅覺摸找到第一家酒樓,可是她才踏進去半隻腳,還沒等她喘上一口氣就聽見有人尖聲尖氣的說了句,“哪裏來的叫花子?”,然後兩三個大漢把她一提,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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