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犀見她這樣大驚小怪像沒見過世麵似的,不由得鄙夷道:“這西子羹是美顏良藥,凡是官宦世家的小姐都是拿它來養顏。”


    林七點頭,“不錯,可是西子羹中有一味藥材血蓮芝極其難尋,那是生長在至陰至寒的地方,通常隻有亂葬崗或者千年古墓裏麵才能尋到,而且都是長在死人的屍身之上,由於這味藥極其陰邪,所以現在西子羹的藥方已經將這味藥剪除,那些世家小姐喝的西子羹隻有保顏功效並無美顏功效,而薛小姐的西子羹卻包含了這味藥,是完完整整卻也陰邪萬分的美豔藥。”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


    林七囉囉嗦嗦的一大堆,隻換來薛寶犀輕飄飄的一句話。她低頭檢視著自己亮晶晶的手指甲,滿不在乎的淡淡道:“迂腐,隻要是美顏良藥,又何必在乎是不是什麽死人身上挖來的。”


    “薛小姐!這藥喝不得!”


    林七雙眉倒豎,顯然是動怒了。


    “你身上長年陰毒恐怕就是得於此藥,陰毒不除你的病就好不了,你喝這藥非但無益,反而會加重病情!”


    直到林七說這西子羹會加重她的病情,薛寶犀才愣了愣,林七以為可以引起她的重視,豈料薛寶犀最後隻是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眼底騰起絲絲不悅緩緩道:“林大夫,何必動怒?這藥是家慈花重金為我求來的,我總不能辜負家慈一片苦心,若是林大夫妙手迴春,能讓我恢複往日風采,並能傳我駐顏良方這西子羹我絕不再碰。”


    “不過……”薛寶犀斜睨了林七一眼,語氣冰冷:“林大夫說我的病是因為西子羹的緣故,可是這西子羹我喝了近十年,它除了讓我越發貌美之外也沒有什麽副作用,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這……喝了近十年!”


    林七聞言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難怪薛寶犀陰毒纏身,原來累積了十年的陰毒。


    見林七這樣瞠目堂舌的模樣,薛寶犀倒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林七沒見過世麵,什麽事都大驚小怪,一副土包子相;笑的也還是林七這副吃驚的土包子模樣,讓薛寶犀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小姐虛榮感膨長,感得到無限滿足。


    但她卻沒有料到,林七之所以驚訝並不是因為她能重金求來西子羹,而是想不到有人可以在陰毒的蠶食下存活這麽久,所以她不禁又驚又憂。


    薛寶犀不動神色的瞥了林七一眼後淡淡道:“這沒什麽好驚訝的,我們薛家有的是錢,別說是喝十年,就是喝一百年也不是問題。現下我是想要你給我證明,西子羹為何會對我的病有害無益?我可是足足喝了十年,基本上就靠它美顏。”


    “這……”


    這下倒是輪到林七語塞了,她為千年狐妖且專修天道,於醫道一項更為精通,可是薛寶犀讓她證明,她一下子也不知該如何證明。


    “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除了借用時間證明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好,那我就給林大夫時間。”


    薛寶犀倒是很爽快,“你不是說我的病十天半月就能好嗎?這西子羹既然有害於我的病情,我就停用它十天半月,若是十天半月後我的病還沒起色,就證明你隻是個滿口謊言的江湖庸醫。”


    她說到這裏,語氣一頓,眼神突然銳利起來,厲聲道:“我薛家可不是這樣容易受人欺騙的,我想林大夫也不是不知進退之人,這金陵城內可容不下酒囊飯袋的庸醫。”


    薛寶犀翻臉比翻書快,先前還在同林七打情罵俏,現在就聲色厲下的說出這番威脅言語。


    林七伸手撓撓後腦勺,心道自己也沒得罪這薛小姐呀,咋說無情就立刻變得兇惡起來啦?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但也隻得硬著頭皮充傻裝愣,依舊很禮貌的說道:“那這段時間在下就守在小姐身邊,照顧小姐的飲食起居,以免小姐誤服其他有礙於病情的食物。”


    薛寶犀一心認為林七的藥沒什麽作用,而且對紫河湯的功效更是信心滿懷,就算沒有林七,隻要王媽媽能準時供應紫河湯,其他的一切也不算什麽,於是冷哼一聲淡淡道:“隨你的便。”


    就這樣林七便光明正大的暫時住進了薛府,與薛寶犀同吃同住,朝夕相對。


    薛寶犀的每頓餐飲林七都要細細檢查一番,有的時候一日三餐皆是她親自動手為薛寶犀準備,每餐都是清淡的素菜,吃得薛寶犀是滿腹怨念,但是自己的病確實沒有惡化,而且還有漸漸康複的趨勢,薛寶犀每日忍受著林七的話嘮,雖是不悅,卻也不好發作,為了自己的病情隻得忍氣吞聲的接受林七的每一個安排。


    可是薛寶犀究竟是個心急之人,隻想早日讓自己的容貌複原。自己已將近二十,以前是因為眼光太高,這金陵城中除了當今天子沒有一個她瞧得上的,一直在苦苦等候選妃大典。


    好不容易千辛萬苦的等來大典,她卻病了,因為這病一下子就耽擱了快要兩年。大好青春就這樣白白荒廢,這兩年來幾乎是足不出戶,悶都悶死人了,現下病情有了起色,薛寶犀再也不想多等,恨不得容顏立即恢複,好讓她再竹樓高歌,坐上畫舫夜遊淮河,再享受一番以容顏顛倒眾生的樂趣。


    此時薛寶犀正一手撐著下巴,對著窗外憧憬,一臉的興奮,正想叫小碧去做準備,誰知透過窗子看到一道藍色的影子越來越近,薛寶犀不悅的皺起眉頭。


    這道藍影子正是林七。


    “話嘮鬼!真掃興!冤魂不散!”


    薛寶犀將桌子重重一推,一個茶杯正好跌落,“當”的一下在地上碎成千萬片,將剛端著藥碗進屋的林七嚇了一跳。


    “薛小姐,怎麽了?”林七不解的問道。


    “沒什麽。”薛寶犀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就不喜歡某人像影子一眼冤魂不散的。”


    林七自知被嫌棄,隻能哈哈幹笑兩句,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把藥碗遞給薛寶犀。


    “厚臉皮!”


    薛寶犀又啐了一句端起碗來,袖口掩麵,一飲而盡。


    “把藥碗端走吧,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一連說了幾遍,都不見林七行動,抬眼一看隻見林七正凝視著那片竹林。


    那竹林之下……薛寶犀神色一緊,聲音已經慌亂起來。


    “你,你在看什麽?”


    林七搖搖頭,眼睛眯成了兩條月牙彎,一副憨純傻樣。


    “沒什麽啊,聽你說起冤魂不散,我倒想起小時候聽老人說過,竹子直來直去,本該是天地間最正氣的植物,可若是根下埋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就會改變竹子的本性,成為天地間最邪的東西。”


    薛寶犀越聽,臉色越是不安,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啦,薛小姐你幹嘛這麽害怕,我隻是好意提醒你沒事別老往竹林去,昨兒夜裏我路過竹林時就被一個黑漆漆的小娃抱住了腿,可把我嚇壞了……薛小姐你也不想被嚇著是吧?嗯?”


    薛寶犀臉色慘白,伸出俏指好半天才指著林七喝道:“你胡說什麽?我薛家都是年上十五的成人,哪有什麽小娃?”


    林七側頭打量著薛寶犀橫眉倒豎的俏麗容顏,突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排晶亮貝齒,梨渦生花,十分俏皮可愛。


    “嘻嘻,我仔細一看,原來那黑漆漆的小娃是隻大山貓啦!嚇倒了吧?哈哈哈!”


    薛寶犀愣了半晌,總算反映過來,抓起桌子上的東西就往林七身上扔。


    “好笑嗎?”


    薛寶犀大罵,“你這個草包,白癡,混蛋!很好玩是嗎?嚇我很好玩嗎?你給我滾出去!”


    林七被一個硯台砸在腦門上,砸得眼冒金星,卻來不及和薛寶犀鬥嘴,隻是手忙腳亂的接住那個硯台,心裏鬆了一口氣,還好沒壞,這個硯台是她最值錢的東西了。


    “喂,小姐,這是我的硯台拜托你別亂扔好不。”


    其實薛寶犀也嚇到了,剛才她氣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著什麽就扔出去,結果沒想到混亂中扔了個硯台出去,關鍵是這硯台正中林七腦門,這下壞事了,會不會砸出血砸傻人?


    薛寶犀急忙湊到林七麵前,踮著腳仰臉凝望著她,幾乎把自己的臉貼到了林七臉上。


    林七臉一紅,往後縮了縮,眉弓一跳,“幹,幹嘛?”


    薛寶犀瞪大了眼睛,踮起腳尖,伸手摸摸林七額頭,再抓過林七手上的硯台拿在手裏不斷撫摸檢視,突然跳了開去。


    “哇!你還是不是人呀?被硯台砸中腦門居然沒事?”


    薛寶犀舉起手中硯台,硯台左下角明顯缺了一小塊。


    “硯台居然壞了!”


    林七搶過硯台,神色有些緊張,她自然不能告訴薛寶犀自己是狐不是人,於是岔開話題:“呃……這個問題呢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更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現在的主要問題呢就是這個硯台可是從我擺攤問診開始,辛辛苦苦賺的第一桶金忍痛買來的,你知不知道這個硯台可以抵上我一個月的夥食費了……”


    “住嘴!”


    薛寶犀腦門冒光,握緊拳頭惡狠狠的打斷她。


    “所以說這個硯台……”


    “滾!”


    詞簡意該,情真意切。


    薛寶犀就用短短的一個字把她對林七的厭惡表達得酣暢淋漓,還不待她再說話已經讓小碧連人帶那個倒黴的硯台一起扔出屋外了。


    “砰”一聲林七被推出屋外,硯台呈弧線拋出,林七驚得心怦怦直跳,手指一撈把那硯台抓在手裏青筋直跳。


    “喂,都說了我的硯台很重要的!不要亂扔好不好?”


    林七一眼瞥見還來不及合上的窗子,立馬把頭伸進去,“我的硯台……”


    又是“砰”的一聲,掩蓋了林七話語的下半句,而林七一張臉結結實實的撞在窗子上,疼得淚花直轉。


    “我的臉……能不能不要這麽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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