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語點點頭,鄭重地道:“嗯,連在十裏嶺撞落的水果,我一並記下的!”


    風墨軒見賈語說的認真,又迴頭瞧了一眼。


    十八歲的賈語,雖然瘦小,臉色也有些蠟黃,但是,五官長得好,特別是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映在最清澈的溪水裏的星星。


    那雙眼睛特別好看!風墨軒想。


    想到這的時候,風墨軒覺得自己有些臉紅了。


    賈語倒是沒有注意風墨軒臉紅,隻是特別真誠地說道:“謝謝!我一定會還錢的!”


    白襯衫少年風墨軒有些尷尬了,他的本意並不是要討錢,不過,就是……大約就是想,下次能再見到吧……


    但是,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他是說不出口的!於是——


    “我過去看看你的那些化驗單出來了沒有!”風墨軒說著,就逃一般地離開。


    賈語有些詫異了。


    她隻記得前世這個少年固執、冷漠,不近人情,原來也還是一個羞澀的少年?!


    風墨軒剛剛出去,賈和貨急匆匆地進來了,後麵跟著賈和貴和賈老太太。


    “小語,小語!”賈和貨緊張地叫著,被太陽曬的發黑發紫的臉龐上都是著急和擔憂。


    賈和貨四十來歲,中等身材,四方臉,皮膚是暴曬和風吹雨打過的棕黑色,黑色短發,鬃邊已經發白。


    隔世再見此時的父親,賈語的心情難以言表,她哽咽地叫了一聲:“爸!”


    “小語,嚇死爸爸了!”賈和貨眼眶發紅,三步並兩步就到病床前。


    進來的時候,賈和貨也是一肚子的火,不過,見到賈語躺在病床上掛滴,滿腔的鬧心又化為一腔的柔情和父愛。


    “爸,我沒事!”賈語輕聲說道。


    賈和貨上身一件打補丁的勞動服,下身是青灰色的長褲,褲管卷到小腿肚,他卷起的褲管和解放鞋上都是泥巴,好像剛剛從工地來,胡茬又粗又黑,頭發亂蓬蓬的都是塵土。


    的確,賈和貨是剛剛從工地過來。


    他一聽說女兒在醫院,都來不及換衣服,便匆匆過來了,坐車的一路上都被各種嫌棄,不過,因為緊張女兒,便也窘迫地站一路過來。來到醫院後,看到護士和旁人的目光,便一路道歉著進來了。


    就是剛才在門口,他還和著護士道歉:“不好意思,踩髒了地,我這是剛剛從工地趕過來!等會兒,我擦一下地。”


    “閨女啊!嚇死爸爸了!”賈和貨說著,伸出手摸了摸賈語的頭,賈和貨手掌都幹裂了,手指甲裏塞滿了黑黑的泥巴。


    賈語鼻子發酸。


    賈和貨小心地在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閨女。”


    “沒有!爸。”賈語用堅定的口吻,再迴一遍。


    身上傷口應該是上了藥,火辣辣的,頭還有點暈,但是,意識很清楚。


    “你是沒事,我們卻是有事了!死丫頭,你報警了?說我你大伯和你奶奶打你?還要拖去活埋你?”賈老太太沒好氣地高聲了。


    賈老太太和賈和貴都是隨著賈和貨後麵進來的。


    今天賈老太太倒是穿上了嶄新的花布衣,賈和貴也是頭發梳的鋥亮,光溜溜的,蒼蠅上去也是要滑倒的樣子。


    “怎麽還沒有抓起來的?”賈語皺皺眉。


    “什麽?原來真的是你這個死丫頭叫警察來抓我們的?”賈老太太要撲上去抓賈語,被賈和貨一把擋住。


    “媽,小語還躺病床上呢!”賈和貨不高興地道。


    “她躺病床上?我和媽這就要被警察抓了!”賈和貴怒聲道。


    昨晚風墨軒把賈語送來醫院,住院住進來後,便報警了,警察聽了風墨軒的陳訴,深夜做了筆錄,大清早便去十裏村找賈老太太和賈和貴。


    賈老太太和賈和貴當然是不承認,當警察要帶走他們問話的時候,賈老太太躺地上撒潑打滾,說,這事兒就是她孫女和那小子誣陷她的!這孫女從小就頑劣任性,打大伯,要活埋奶奶,還惡人先告狀!


    賈和貴也在一旁拚命說著,這事兒就是他侄女瞎編的!他媽有高血壓!


    賈老太太要死要活,使勁鬧著!最後還說要去醫院和孫女對質,說,要問問這死丫頭到底要幹嘛?這樣陷害親奶奶和親大伯。


    因為賈語還在醫院沒有醒來,警察也聽說這風墨軒也就是路過的,警察稍稍做了筆錄後,便準備等當事人賈語醒來再仔細問,先把手機錄音裏的賈德宇殺害錢玉語的事兒調查一下。


    嗯,風墨軒把手機裏麵的錄音拷貝給警察。


    警察一走,賈老太太和賈和貴就搭車來醫院了,在醫院門口還碰見了賈和貨。


    進來的路上,賈老太太是這樣說的——


    “兩個孩子一點點大就摟摟抱抱在一起,媽見了氣惱,說了幾句,就是這樣的事,那個死丫頭就打你大哥和要埋了你媽,還報警說,你媽和你大哥打她,要活埋她!”賈老太太氣憤地說道。


    “媽,小語不是這樣的孩子,她怎麽會打人?還是打你和大哥?再說了,既然是小語打人,怎麽會小語在醫院裏?”賈和貨也不笨。


    “老二,這孩子不聽話,打幾巴掌的,你心疼什麽?假如現在就大著肚子,就當爺爺,你才要哭!”賈和貴在一旁諷刺地道。


    “是,媽是打幾巴掌這不聽話的丫頭,”賈老太太說道,“和貨啊!這孩子不能寵,不能溺愛!”


    賈和貨一聽是賈老太太打的,漲紅了臉,壓低聲道:“媽,你下手也太重了吧?讓孩子進了醫院!”


    “那男孩慫恿著,你家丫頭矯情著!”賈老太太冷冷地說道。


    那言下之意就是賈語裝的。


    賈和貨紅了眼,帶上了少些倔強和固執:“媽,賈語不是這樣的孩子!”


    賈老太太一見賈和貨要和她杠上,立馬態度一轉,淚雨婆娑:“老二啊,那男孩子慫恿咱家賈語報警抓奶奶和大伯,老二啊,你爸走的早,媽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們倆兄弟拉扯長大,這……這有了孫女,孫女還誣陷奶奶,要把奶奶給抓起來?”賈老太太拭擦著眼角的淚花,委委屈屈。


    賈和貴在一旁搭腔道:“和貨,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事啊?”


    ……


    這就是賈和貨在進病房之前了解的整個事。


    賈語和一個男孩子談戀愛,清明時候帶迴老家,賈老太太看見了,不高興,教育了幾句,於是,賈語便和那個男孩子一起對付了奶奶和大伯。


    賈老太太生氣打賈語二巴掌,然後,賈語便冤枉賈老太太和賈和貴,打她,活埋她,還報了警!


    現在的事實是,女兒躺在病床上掛著滴,頭上包紮著一圈又一圈,手臂上,腳上都是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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