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飄渺的琴聲隨之響起,如珠走玉盤般清脆的琴音一下子就蓋住了那石像上傳來的有些喧嘩的鎖鏈聲和陣陣水聲,煞是好聽。


    隨著那琴聲響起,那黑霧的流動都似乎凝固了,那些骷髏和怪物更是當場停住了動作。


    孟小小等人有些驚訝地迴過頭看去,卻發現那巨大的石像抬掌向那塊界碑上拍去。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掌會有怎樣的力量,但他們預想中的四分五裂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一道閃著淡金色的光幕從那石碑上浮現,呈半圓形向“沉淵”界碑後罩去,無論那巨大的石像如何攻擊和黑霧如何衝擊,那黑霧和那巨大的石像被阻擋在那淡金色的光罩之外,這一幕看得許多人熱淚盈眶。


    有人喃喃道:“我們身後,這是安全了嗎?”


    他們都知道他們的敵人有多麽強大,這一趟來可能就是生死離別,卻還是來了,就不是為了護衛家鄉與親友無礙嗎?


    現如今,這道突然出現的光幕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驚喜。


    但這一幕遠遠沒有結束,隻見那石像估計也是知道這樣的物理攻擊對那光幕無效,身子也僵,立在那淡金光幕之外。


    還不等他們心裏浮出疑惑,卻見那石像頭突然一抬,冕旒垂下的珠簾後一道血光閃過,原本石刻的雕塑在這一刻卻突然靈動了起來。


    那石像在這一刻像是活了過來般,所有人都能感到在這一刻,他極具壓迫性的目光掃過在座所有人。


    “嘻嘻嘻~”


    一陣十分惡劣的笑聲過後,他們聽見那石像用一種微啞低沉的嗓音嗤笑道:“總算有意思了一點。”


    他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抬起,無數黑霧凝聚壓縮在其上隨著他那一指直衝那光幕上一點,那半圓形的光罩隨之以那一點為中心泛起了陣陣漣漪。


    許多人在心裏呐喊道:“千萬別破啊!”


    興許是他們的乞求靈驗了,那光幕雖然漣漪不斷,但還是撐了下來。隻見那個惡劣的聲音再次從石像處響起:


    “陣眼就是這了,讓我猜猜這裏會有著什麽好東西壓陣呢?”


    那聲音帶著漫不經心的戲謔,隨著他的聲音,那石像也摸了摸下巴,石粉陣陣掉落,這卻引得那附身於石像上的不爽嫌棄道:


    “什麽鬼破身體!”


    他伸手一掀冕旒,扔向了那光罩之上,巨大的冕旒泛著不散的黑霧,狠狠地砸在了那光罩之上,與此同時,異變又生。


    隻見琴聲在這一刻更大了起來,那石碑之上卻突然出現了一把玉琴,通身以溫潤的青玉為基,幾根泛著七彩光芒的琴弦懸於青玉之上,無人撥琴卻幽幽自鳴起來。


    無形的聲波傳開,那看似有些不穩定的光罩也泛起點點漣漪,卻是給人一種固若金湯,堅不可摧的感覺。


    隨著那琴的出現,那頂巨大的冕旒也被那無形的聲波,隨之化為一陣石粉,簌簌地掉落在地。


    那石像沒了遮住麵貌的冕旒,他的俊秀容貌也暴露在了眾人眼前。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帶著邪氣,戾氣橫生。那身寬大古老的黑色帝袍,更襯出他的無上威嚴。


    有人認出了那張臉,失聲境道:“他,他是雲……雲亦可?”


    上次戰役那尊石像的容貌有那冕旒擋著,真正看見它容貌的人不過孟小小和其他有數的幾人。


    雖然他們都看見了雲亦可站在了那石像前,但他們都以為當時雲亦可被那大魔給控製了,還真沒把雲亦可和那尊石像背後的大魔聯係起來。


    可現在看來……誰不知道這尊石像是那大魔的神像。他們都知道,這石像原本隻是塊普通的石頭,隨著太平教徒長期的供奉才漸漸顯出了具體的人形。經曆了長期的香火供奉,才能盡量那大魔的神識附身。


    可以毫無疑問的說,這神像就是那大魔的分身,它的樣子就是那大魔的真正模樣。


    而一個和那大魔長得至少有七八成像的人,又是突然冒出來的,怎麽又不讓人懷疑。


    但就是這樣所有人才心裏很不是滋味,畢竟她之前在眾人心裏和英雄無異。


    可當他們現在仔細想來,這太平教也的確是在她出世後活動才逐漸頻繁了起來,大陸的情況估計也是從那時才開始向這個地步發展了。


    而在雲亦可身死之後,這世界的局麵雖然暫時安穩了一段時間,但實際上更是滑向了不可挽迴的深淵。


    種種證據聯係在一起,又怎麽會讓人們不心生懷疑呢?


    “他不是雲亦可。”孟小小也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堅定道。


    “那可不一定,據說在那次戰役後,沒有找到她的半分靈魂,現在看來,說不定是迴歸了。”


    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響起,孟小小眼神掃過去,卻發現那裏站了一個長相陰柔美麗的男子,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場的角裏藏鋒。


    他也知道自己在眾人心中不是個什麽好形象,一手扶著腰間長刀震懾著眾人。他站在黑霧之中,雖然不遠處全是敵人,但卻是一副看戲的閑情逸致。


    雖然他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但當他們看清這話是誰說的這後,臉色一變。


    角裏藏鋒自知自己這樣容易被圍攻,這是說了這句話這後輕笑幾聲,身影再次消失在了黑霧之中。


    孟小小道:“你們不要信他的。”


    但眾人眸光閃爍不定,誰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心裏的真正想法。


    但操控著石像的罪卻沒心思管那麽那些螻蟻們的勾心鬥角,他隻是疑惑道:


    “怎麽是把破琴?”


    “哥哥什麽時候有過琴這東西?”說到這,他眼神一下子就陰翳了下來,“莫不是那個狗男人的?”


    “哼!”罪狠狠一聲,手中數道血光狠狠擊向那把琴上,打得那光罩漣漪陣陣,頗有雨打芭蕉之象。


    那琴鳴嫋嫋中,一個絕世之姿的女子虛影緩緩出現在琴前,素手撥弦間,原本眸間的呆滯全部變為專注,指間輕攏慢撚間,更顯風華絕代之姿。


    “顧雪櫻?”卻是孟小小認出了她的身份,看到是她出現,孟小小眼中留過一抹失望。


    罪看著顧雪櫻冷冷評價道:“有點眼熟。”


    他問道:“這陣法上有她的氣息,是她的手比無疑,可你又是誰?”


    顧雪櫻卻並不迴應他,隻是專心彈奏著手中玉琴,琴聲悠悠,響徹雲霄,看那氣勢隱隱有和罪分庭抗禮之感。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罪對此隻是冷眼旁觀,身邊黑霧翻湧衝擊在那淡金色光罩之上,但自己卻沒有半點動靜。若不是那雙血瞳依舊靈動,反倒容易讓人認為他已經離開了。


    他在等什麽?


    那連綿的黑色霧氣不絕,攻勢越來越猛,那琴聲卻沒有半點被壓倒的樣子,反倒越來越大了起來。


    天地同鳴間,那琴聲陣陣發出的奇異波動越來越明顯,連孟小小也發現了不對。


    罪終於抬頭看道:“來了。”


    顧雪櫻撫琴的手在這一刻突然停頓,也抬起頭來,注視著上方,身影卻在這一刻忽然淡去。


    隻見半空之中之前那股奇異的波動到達了頂峰,突然一道黑色的裂縫出現在了半空之上。


    隨之一抹潔白白紗出那黑色的裂口處飄出,下一刻一雙白嫩的赤足出那裏探出,白紗飄轉間,帶下了零星幾點花瓣。


    一個白衣纖細的身影隨之出現,她緩緩從半空中落下,身姿旋轉間順手撈起浮在空中的玉琴。


    她信手彈撥幾下,清脆的琴聲叮咚,正好接上了之前那曲琴音的尾韻。動作輕靈,不帶煙火氣。


    隻聽那女子感歎道:“此琴名為彈玉,果真是個貼切的名字。”


    的確,無論是這琴的聲質去玉鳴般清脆,還是這琴的材質,的確當得上彈玉之名。


    她語音輕渺,整個人也如蝶般輕輕落下,玉足輕點在一株半開的白花之上,卻是那塊“沉淵”的界碑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了密密麻麻的碧色藤蔓。


    藤蔓之中一朵巨大的白花對天半開,正托著那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白紗輕輕落下,更襯得她不染塵埃,身姿飄逸夢幻。


    但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那白衣女子第一句話就是:“這哪兒啊?”


    她疑惑著開口,神色間的迷茫不似作偽,卻讓人懷疑起之前的猜測來。


    但雲亦可卻不知道他們那些彎彎繞繞,她一抬頭卻冷不防對上了一張和自己有九成像的臉對上,嚇了一大跳。


    雲亦可大驚之下脫口而出道:“靠!”


    哪還有剛剛的半分飄渺的仙氣,孟小小確認了她的身份,喊道:“雲亦可!”


    雲亦可順著聲音看了過去,不解道:“你怎麽知道我名字的?”


    看著孟小小和她周邊那些人呆滯的表情,雲亦可推斷道:“你們之前認識我?”


    孟小小還沒說話,卻是罪抬手見降下數道血光,直奔孟小小等人降去。


    雲亦可看著這一幕,眉頭皺起,清喝道:“停。”


    那道道蘊含著驚人殺機的血光便就此停在了半空政治,雲亦可冷冷盯著罪問道:


    “你又是誰?怎麽這個樣子?”


    罪咬牙中帶著幾分癲狂笑道:“我是誰,哈哈哈,我是誰?哥哥,你倒是忘了個幹淨!”


    雲亦可不動聲色地確認道:“那我此次來要封印的就是你了。”


    罪笑得肆意道:“那就看哥哥你這次有沒有這個能力。”


    雲亦可看著和自己如此相像的臉做著這樣陌生而扭曲的表情,大感不悅道:“這表情醜死了,不過是一具石化身罷了,也敢這樣和我說話。”


    罪也不否認,笑道:“哥哥,我等著你來。”


    雲亦可翻手把那張彈玉琴給收了起來。腳尖往前輕點,但下一刻人卻站在那尊巨大的石像前。


    和那石像相比,她的身影明明那麽渺小,那尊石像卻在下一刻四分五裂開來。尤其是麵部,完全化為了飛揚的石粉,在臉部留下平滑的平麵來,再無之前的半點輪廓。


    獨留那白裙女子身姿傲然立於半空之中。


    隻見雲亦可突然往那黑霧深處看了一眼,冷笑一聲:“找到了。”


    她淩空往前踏出一步,整個人便再次消失不見。孟小小往她剛剛看的方向走了一步,卻發現自己被另外一層無形的屏障給擋住了。


    孟小小不用想也知道這應該是雲亦可剛剛布置的。為什麽不能讓他們跟過去呢?


    這一趟很危險!


    希望她能平安歸來吧!孟小小在心裏默默祈禱道。


    …………


    雲上看著井嶂重道:“我要過去。”


    井嶂重聳聳肩,隻是原本漆黑的眼珠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銀色,一些玄奧的字符在他眼中流轉,顯得十分高深莫測。


    但令雲上沒想到的是,井嶂重聳聳肩道:“想去就去唄,我又攔不住你。我剛剛隻是給了你一個建議罷了。”


    他這麽一說,雲上反倒停住了腳步,就這樣看著井嶂重還要玩什麽花樣。


    井嶂重看他反倒不走了,挑挑眉,看著他的眼神中帶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惋惜,但也沒說什麽。隻是翻手將那杆煙杆收了起來,背著手信步往前走去。


    一股奇異的波動自他那雙奇異的眼睛中傳出,與整個空間開始共鳴。


    井嶂重就是在雲亦可的引導下以時間與空間之力成道的,這也是他能夠掌管輪迴的前提。


    而他平時很少用自己的能力,雲上對他有這樣罕見的道也是略略驚奇了一下,隨之心裏了然。


    井嶂重身後的那輪迴之盤大放光彩,他歎息著嘀咕道:“我還是要過去看看,不然那個世界打爛了,有的她難受的。”


    “可惜。”他看向雲上,可惜還要帶他一起過去。


    雲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果然,他有快速過去的通道。平時那個世界的位置根本不固定,所以他也沒能建立起真正快捷的傳送通道來。


    但她就不一樣了,這個世界本就是她所建立的,受她委托的井嶂重也應該知道這樣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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